黄元出现在人前,引起一阵叫好声。
可是很不幸,抓阄时他居然和任远明是连号。
林大猛等人见了,笑得不得了。考虑他们的实际情况,决定这一组连黄元十个人,另外将任远明作为添头奉送。也就是说,他们组十一个人,对另一组十个人。
满院子人都大笑起来,还没比就声浪喧天。
杜鹃一听这样,和桂香黄鹂就都坐不住了,一齐跑下廊檐,挤到人前。她们本不在乎输赢,因为有了小远明,就盼着他这一组能赢了,那才令人振奋呢。一时间任远明身边围了好些少女,叽叽喳喳嘱咐他许多话。他骨碌转着眼睛看看这个姐姐,又看看那个姐姐,不住点头。
少年们看了,都艳羡不已。
杜鹃将小娃儿拉到一旁,将黄鹂的手帕子要来,连同自己的,将他两只小手都包裹缠好,防止勒破了,然后又弯腰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一番话,任远明听了不住点头。
黄元看得心里一动,笑问:“临战授锦囊妙计?”
杜鹃也笑道:“那当然!你们就等着分盐吧!”
黄元听了更笑,又道:“那要是我拖后腿呢?你没有什么嘱咐我的?”两眼看着她,仿佛很盼望的样子。
杜鹃道:“你?赠你八个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就最好了。赢不赢的,还得靠我们远明!”
任远明便得意地朝表哥一扬下巴。
众人都失笑,以为杜鹃帮小娃儿吹牛。
林春也过来了,笑问杜鹃道:“你有妙招?”
杜鹃对他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说道:“等着瞧!”
林春就笑了。说“管你什么妙招,这是下死力的活计,他这点大,上去不被带倒就算运气了,还想帮忙取胜?”
杜鹃兴致一起。道:“要不咱们打个赌?”
林春笑道:“我不跟你赌。我输不起!”
杜鹃听了失笑,瞪了他一眼。
于是两人站定,等待比赛开始,一面闲话,杜鹃问林春在哪一组,对阵的是些什么人等。
黄元看着他们。微微失落。
若是以前,杜鹃是不是就会叮嘱他许多呢?
想到这个,他就想起在黄家墙角偷看的方火凤,正在那边看着他呢。他默默朝那边看了看,有些意兴阑珊。
自从杜鹃出现在场地边沿。站在黄家院墙角落观看的方火凤热情就熄灭了。她眼见黄元和杜鹃说笑,再没有刚才的紧张和激动,这些热闹也失去了吸引力,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不过是乡下人凑一块玩的简单活动,实在无甚趣味。
她什么戏和杂耍没看过?
竟会为了这个自我折磨一晚上!
而且刚才她还觉得幸福欢喜呢,真好奇怪。搬个凳子站在这里,隔着墙偷偷看隔壁的表演,她就这样欢喜。什么时候她这样容易哄了?
想着,她不禁泪流满面,再无心看隔壁的比赛。
只听一阵轰天叫好。身边红灵欢喜地拍手叫“姑娘,公子赢了!哎呀,小远明真好玩,他故意的……”她这才知道黄元这一组竟然赢了。
赢了么,她并没有替他欢喜。
这时,黄元对这边转过脸来。
朦朦的火光照着。看不清他神情。
林家院里,林春对杜鹃道:“幸好没跟你赌。”
眼睛却看着她。一副无奈的样子。
杜鹃得意不已,说“看什么。我们又没作弊!”
俨然是她自己上场一样。
原来,任远明确实帮不上忙,小娃儿搬着拉得绷直的绳子,简直如蚍蜉撼树,众人看得大笑。可是,就在两方人争夺得难分难解的时候,他一转身,将绳子背在肩膀上,然后脚下手上一齐发力——他还是有些力气的,刚才故意隐而未发——同时尖着嗓子大叫“啊——”声音直刺苍穹。
所有人都被这刺耳的声音惊得一哆嗦。
然后,绳子就往这边倾斜了。
黄元等人一见这样,忙下死力拽绳子,然后就一边倒了。
因为大家怕伤了小远明,就将他放在最前面,以免倒地的时候压住他。最后一边倒的时候,他一下子扑在第二个人身上,把那人压得直叫唤,说鼻子压塌了。
任远明得意洋洋地爬起来,立即被小女娃们包围了,一个个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有的摸头,有的捏脸,有的拉手,桂香弯腰要抱他。
任远明急忙躲开,道:“男女授受不亲!”
小女娃们大笑,桂香尴尬极了。
黄老实得意地对林大头道:“元儿赢了!”
林大头撇撇嘴,心想那是你儿子赢的?脸皮真厚!
接下来的比赛更激烈,但大家都存了心眼,什么尖叫也不管用了,只比拼蛮力气,争夺得如火如荼。
这又是一夜狂欢!
直到下半夜,人们才渐渐散去。
杜鹃坚不要林春送,带着如风,跟癞子和二妮还有李家人一块回去。林春之前取石盘的时候,喊了癞子和二妮来家瞧热闹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杜鹃很悠闲地在家养着,并不出门,每日不过看看书,作作画,做些针线,早晚习武;天气和暖的时候,也去菜地扯草,打理麦地和油菜。
林春常来看她,也与她讨论学业。
在这泉水村,除了黄元也就杜鹃能和他谈这些了。
再说方火凤,经过正月初一日的煎熬后,每日有意诵读诗书,又常弹琴养性,加上杜鹃也不常去黄家,黄元对她一如之前,日子遂归于平静,她也逐渐平复。
人都有软弱的时候,她从豪门私奔来这乡野。偶尔软弱无措也是正常的事。强如杜鹃,不是也曾悲恸失态么!
正月十二日,她随着黄元等人来到梨树沟村拜年,认了大舅爷为干爷爷,从此养在二老膝下。
正月十四日。黄家人告辞返家。
临别时,黄元嘱咐方火凤安心住着,他有空会来看她。
方火凤温顺地应了,也叫他放心。
然后,她和红灵眼望着他们走上山路,直到看不见。
这时。她脑中不其然浮现杜鹃的身影。
黄元会常去看她吗?
这是一定的,他们本就是姐弟。
只是林春不在,她也不在,他们会不会旧情复燃?
或者说,是再续前缘。
因为她觉得黄元对杜鹃根本放不下。
“再续前缘才好呢。”她默默想道。“只有将所爱的女子放在身边,才能令男子收心;若总是爱恋牵挂却得不到,便会终日惦记,一颗心总在外头,终不是长久之计。”
经过这些日子的煎熬,她得出这个结论。
杜鹃离开,她成了破坏她和黄元感情的不义之人,便输了一半;若是杜鹃留下。她私奔影响降低,放弃最多的是她自己,那就成功了一半。往后慢慢就好了。
也因此,她酸楚的心好过了些。
黄元对杜鹃如何,她完全可以不必在意的!无需难受的!
望着萌动春意的山峦,她静静立了好久,才回去。
正月十二日,林春也离开了泉水村。再赴府城求学。
杜鹃送走他后,坐在阁楼上冥想了半天。
她不能被动地等待林春。她要对未来有个规划。
只是这回,她不再假设。
她想将来她会和林春生活在回雁谷的回雁岛。
回雁谷很美。这山里各处都美,但进出来往都需要非凡身手,为了生活更舒畅,她最好苦练武功;练好武功,将回雁谷作为老巢,闲暇时则和林春去畅游大靖,饱看各地山川大湖,领略这异世的好风光,方不负此生!也不负穿越一回!
定下人生的目标后,她便刻苦起来,每日早晚勤练武功不说,还设置了一些特殊的规定:比如上下楼根本不走楼梯了,下来时直接纵身跳,上去则从院墙攀爬;还把如风当陪练,翻山越岭、蹚水过河,攀绝壁、下深涧,或骑着老虎纵情奔驰……
生活便多姿多彩起来!
只是她这样,二妮就跟不上了。
有回她无意间看见杜鹃从楼阁上飞身而下,惊得半晌合不拢嘴。过后她拉着杜鹃要教她,表情十分坚定。
杜鹃只得鼓励她苦练,她便也早晚苦练起来。
弄得癞子也不得安宁,只得陪着媳妇练。
转眼间就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杜鹃家房前屋后的油菜都长起来了,拔节抽薹,开了一片黄花;屋后山坡上又开了好些红杜鹃,还有绿树青草、青石墙面青灰小瓦原木色栏杆的房屋,和山脚蜿蜒的河流,形成一幅色彩绚丽的图画。
在这春光明媚的季节里,杜鹃心情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自然是跟春光一样灿烂了。
坏的时候,也不是很糟糕,只不过有些小小的忧伤。
在春光的渲染下,这忧伤也变得很美丽。些许淡淡的愁,如同清晨的雾气,被阳光一照就散去了,只留下梦幻般的印象。
三月初的一个下午,杜鹃和二妮从后山回来,拐过南山脚,就看见山边几户人家:先是李家,接着是杜鹃家,然后是癞子家,一一映入眼帘。
可是杜鹃却突然停住脚步。
二妮觉得不对,也停住了。
只见杜鹃家门前坡下,站着许多人。
二妮不知这些人的来头,杜鹃一看他们身上盔甲武器,便知是大靖官兵。全副武装的大靖官兵,与这古朴的山村极不协调。这山里许多人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阵仗。
这是怎么回事?
杜鹃脑中警铃大响。
她虽然知道这身躯有些来历,却绝不敢奢望天上掉馅饼。眼前这些人一看就来者不善,领头的那个军官正气势汹汹地挥手,看那些官兵的跑动方向,竟是将她家给围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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