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被斩杀时,足足伤了数十名侍卫,除去重伤的,当场死亡的人数居然占了一半。
夜空的乌云这时散开了些。云后隐约露出一抹月牙,惨白的。
风暮寒将手下侍卫分散开,仔细搜寻周围。
一阵夜风吹过,一处树后闪过一缕白色的布条,风暮寒几步赶到近前,一把将那布条从树枝上扯下来。
那正是杜薇衣裳的一角。
风暮寒猛地脚尖点地,身形飞旋而上,几次在树干上借力,直直纵上一棵大树顶端。
林中,手持火把的侍卫来来去去,但却无人注意到树上的情形。
突然间,风暮寒瞥见一处高高的树杈背后露出衣裳一角。
纵身跃至近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女子此刻正面朝下趴在英王的怀里,两人浑身泥污。面色惨白,感觉不到丝毫气息。
风暮寒一手攀住树干,准备伸向杜薇的手却忽然停在了半空。
他不知一会若是发现她已经没救了自己该如何面对,他真的不敢去想。
顿了片刻。但在他看来就好似几个时辰那么久。最终他还是伸过手去,将她自英王的身上拉开,探手按在她颈侧的脉搏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去感知她冰冷皮肤下的微弱生命力。
杜薇的脉搏很微弱。小说但他确实感觉到了。
“来人!”他高喝一声:“找到人了!”话音未落对面的林子里“咻”地射出一支冷箭。
风暮寒一手抱紧杜薇,宽袖一挥,那支冷箭便被他的真气吸附住,再一挥衣袖,那支箭竟然原路返回。
黑暗的林中传来极微的一声闷吭。
风暮寒双眸微眯,也不让人去追,让人抬了英王,一行人以最快速度回了营地。
自回了帐篷风暮寒便再也没出去过,外面的事务全部交由青衣,柳烟见到杜薇被世子爷抱回来时的模样吓的险些瘫软在地。
皇上知道了消息派来了内侍总管亲自过问世子妃伤势,皇后接连指派了数名太医前来,但全都被风暮寒拒了。
皇后派来的太医谁敢用?他被毒症折磨了整整三年。那都是拜她所赐。
好在当初崔药师替杜薇开的方子他还留着,他命柳烟去备药,而他自己则亲手将杜薇湿透的衣裳脱掉,又用温水替她擦去身上的泥污,仔细检查她身上各处,恐有漏掉的伤处。
杜薇昏昏沉沉的,只觉自己的头部,四肢,胸口,各处都像被巨石压着,让她动弹不得,难以呼吸。
她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根本不听她指挥,她想开口说话,但嗓子里却痛的要命。
风暮寒见她睫毛微微抖动着,觉出她要醒过来,俯下身望着她,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薇儿?”
杜薇秀眉深蹙,好似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似的,但仍没有睁开眼睛。
风暮寒抓住她的手坐在床边,“薇儿,你醒了吗?”他耐心的盯着她的眼睛。
杜薇脑子里这会乱成一团,好像那只黑熊仍在追着她,她两腿下意识的抽动着,肌肉传来阵阵刺痛。
风暮寒伸出空着的一只手按住她的腿,过了一会她才平静下来,眼睛微微张开道缝。
眼前的景物模糊不清,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不得不重新闭上了眼睛。
“薇儿?”风暮寒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些焦急的语气。
杜薇再次睁开眼睛,面前人影绰绰,但只看那身影她便知道是谁。想喊他的名字,但是张开嘴只吐出些气来。
“先把药喝了再睡。”风暮寒见她醒来稍稍松了口气,不过目前她的情况仍不容乐观,柳烟刚才去煎药,回来禀报说是药材不齐。
药材不齐,所以这药效嘛,自然也要缩水。
尽管身上动也不能动,但在听到“药”这个字后,杜薇仍是习惯性的蹙眉,这个世界的药太难喝了,为什么不能给她来片阿司匹林?
也不管她同不同意,那苦涩的液体不断的流入她的口中。
杜薇只觉心里委屈的要命,她真的不想喝这些令人作呕的玩意,为什么就不能加点蜂蜜或是糖之类的也好啊。
风暮寒这时倒也不心软,直接将药给她灌了下去。女低余弟。
刚放下药碗,转头就见杜薇已经重新睡了过去。
风暮寒一直留在帐里,内侍总管又过来了几次,送了些皇上赏的药材后便回去了。
天快亮的时候,杜薇突然发起了高热,风暮寒又让柳烟去煎药,回头让人将青衣叫了过来。
“外面情形如何?”风暮寒一直没出帐篷,外面都是青衣在打理。
“回世子爷,经太医诊治英王幸喜无恙,只不过要多养些日子,太子那边听说昨夜受了些小伤,又染了风寒,这会正在帐篷里休息呢。”
“小伤。”风暮寒冷笑一声,昨天夜里那支冷箭看来够他受一阵了,想到这他吩咐青衣道:“你现在骑快马回京城去,将崔先生带过来,务必要快!”
围场离京城快马只需一日半的功夫便可到达,若是青衣骑马跑的话最多只有一日时间,不过回来时要带着崔先生,可就要慢上许多了。
“难道是世子妃她……”青衣张了张嘴,后面担心的话没敢说出来。
“务必要快。”风暮寒沉声道。
“属下遵命!”
青衣骑马悄然离了营地,风暮寒这边让丫鬟打来清水,一遍一遍帮着杜薇擦拭身子,一直忙到天快晌午高热也未退下。
风暮寒真的有些害怕了。
就是换了正常人也受不住昨天那番折腾,更何况杜薇现在的身子根本就经不住风浪。
柳烟一直伺候在帐子里,眼见着主子眼底全是血丝,担忧道:“要不要先送世子妃回京去?”
风暮寒看了眼床上的杜薇,摇了摇头,一路上马车劳顿,那样反倒是害了她。
突然间,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帐篷外传来青衣的声音:“世子爷!”
风暮寒一愣,青衣刚离开半日,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几步来到门口,挑起帐帘一看,只见青衣身后跟着一位出家的老和尚,正是慧悟主持。
风暮寒连忙拱手施礼:“有劳大师。”
慧悟会意,也不急着跟他寒暄,迈步直接进了帐篷,青衣与柳烟全都悄悄的退了出去。
慧悟来到床前,看了看床上面白如纸的杜薇低声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痴人啊!”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白色药丸交到风暮寒手上。
风暮寒忙伸手接过,来到床前托起杜薇的头,让她脑袋向后仰起,将那药塞进了她的口中。
慧悟双手合十,闭目不语。
待杜薇将那药咽下去了,风暮寒才直起身来道:“不知大师为何会到此处?”慧悟离了凉州后便回了天禅寺。
慧悟微微一笑,“老衲只是依照师傅所言前来解救你们这些甘回头的痴人。”
慧悟的笑容里带着佛的慈祥,但不知为何,风暮寒突然觉得背后竟渗出丝丝寒意。
不甘回头的痴人……是指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