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浮屠塔墓，外人莫入
万物生是即为天地大道，有生便有死、有阴便有阳、有盛便有衰。
但是按照梵觉所言，生死可逆，而且还不只有一种方式。
深思一阵，我渐渐明白梵觉的用意。
生死可逆，自然可得长生。
但这世间哪有永生不死之人？
即便是仙主，也只是依靠谎言蒙蔽门徒，对外宣称活了五百多年，但其实背地里已经更换了三个人。
所以纵使梵觉声称有多般法门可求生死逆转，但肯定是没有任何一种真正切实可行的法子。
梵觉言论，无异于虚空画饼，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师长，而是在利用身边这些个对他崇敬、甚至是盲目迷信的教众。
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梵觉也不可能去把所有长生的可能去研究一遍，所以他将自认为的所有可能性，全部教授出去，让门徒自行研习，然后再收回去成果。
其真正目的，不过是借用了他人的时间和精力，实则是互为师生。
逐渐理清原委之后，我对于这场滔天骗局只剩下不屑。
正在这时，左行健已经扛着黄掌柜到了水池边缘，躬身称了声‘师尊’。
“你来了？进来吧。”
声音依旧是从棺椁中传出，左行健答了声‘是’，纵身跳入水池之中，接着便是二人的低声密谈。
这种距离，对我而言原本不算什么，但水池之中流水声嘈杂，隐匿了人声，我一时难以听清这师徒二人在谈论些什么。
过了许久，左行健才从水池中跳出，身上的僧袍沾了水，已经黏在了身上，而且他背上的黄掌柜不见了。
左行健没有直接回来，而是背对着水池，对湿漉漉的衣衫略作整顿后，猛地张开双臂。
他这一动作幅度很大，肩膀上瞬间渗出血水，显然是崩裂了伤口。
但他对此全然不顾，接连又做了几个诡异的动作。
同一时间，原本各自埋头苦痛的僧人们，渐渐被他吸引，陆陆续续起身，开始模仿他的动作。
我想起左行健的叮嘱，定是为了此时此刻，便招呼三个小丫头一起站了起来，混在人群之中，跟着模仿左行健的动作。
康珊站在我身后小声嘀咕：“他们这是在干嘛？”
“怎么跟小学生做广播体操一样？”
“可能有一部分就是这个原因，坐的时间长了，当然需要起来活动活动。”我低声回应了康珊，这种感觉，更加像是学校操场上的小学生在交头接耳了。
“不过按照他们这些人的理解，恐怕会认为是一种神圣的仪式！”
我继续补充了一句，因为我从那些僧人的眼神中，看到了虔诚、甚至是火热和疯狂。
药菩萨一脉，在仙陵之中看似最为平和，但是被洗掉脑上头的程度，似乎并不下于火祭一脉。
见无人关注，我们四个越发大胆起来，一边做着那些‘仪式动作’，一边继续低声议论。
直到左行健的动作停下，我才开始瞬间感受到了异样。
左行健的目光投向了我们这边，其他僧人的视线也跟随他看过来。
“你独自上前来，师尊会为你诊治！”
左行健这话明显是对熏儿说的，熏儿略作犹豫，拎着乾锋剑就要走出队伍。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抬头与左行健对视。
“只能她一人上前，师尊年岁已高，不可能什么人都见！”
左行健提醒了一句，我心中有些不安。
但是熏儿轻轻从我手中挣脱了，还低声安慰我道：“哥，没关系的，他不是想收我当徒弟吗？暂时肯定不会害我的。”
熏儿的话不无道理，而且为熏儿医治的机会，是左行健利用黄掌柜争取来的。
黄掌柜擅用死轮飞盘，肯定和穆稹一眼，是百兵主的部下。梵觉和百兵主交好，所以才会愿意出手救治。
左行健正是利用了这个机会，按照他的话来说，熏儿和黄掌柜身中剧毒，都是源于左行健的毒性，所以对梵觉而言，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熏儿算是沾了黄掌柜的光。
我还在犹豫不定，熏儿已经拎着乾锋剑走向了左行健。
在走过一半距离之后，我突地看到了左行健欣慰的微笑之下，流露出了一丝奸计得逞的狞笑。
同一时间，我立马又察觉到，周围那些僧人并未落座继续苦读，而是依旧同时盯着我们这几个人，目色中的疯狂和火热已经难以掩饰！
“熏儿！回来！”
我双手后翻，同时握住了刀柄剑柄。
左行健轻啧一声，叹气道：“我再三提醒，但你还是不听劝。”
我冷然笑道：“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会真的为我们着想。”
左行健微微摇头：“这你就错怪我了，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一旦暴露，就只能永远留在浮屠塔墓之中了。”
“此为我们这一脉的禁地，外人不能入内！”
我嗤然冷笑：“你亲自把我们带到人群最中间，然后又说不想让我们暴露，你当我傻吗？”
“你当然不傻，我也一直在说你很聪明。”左行健脸上讥讽之色越来越重：“但你有逆鳞，即便知道我在骗你，但也不得不装出对我的信任。”
“其实你仔细回忆一下就该知道，我一开始真的没打算骗你，也再三阻止你跟随前来。”
“你们几个人的生死，于我而言无关紧要，但我必须要恳求师尊救治你妹妹，你们不来，她也不会来。”
“所以，你们可以安心上路了。”
左行健唉声叹气，但是眼中的笑意却难以掩饰。
“你们的目的，不也是要让这小姑娘活下来吗？”
“浮屠塔墓对外人是禁地，但只要她拜我为师，便可随意出入。”
“而且你们也可以一直在这里陪着她。”
“除了门下弟子，还有一种人可被允许入内。”
我开口打断了左行健，沉声问他：“死人？”
“这是归宿，但你们能活多长时间，要看我这些师弟师侄怎样对你们使用了。”
“外人不可入内，但是你们可被充当教具或试药者，就不再算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