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涣一直盯着我,见我饮酒,他无声的冷笑了一下。
青涣转过头,朝着下面的人说道:“今晚可是血月之夜,上酒乐吧。”
我们没有想到,这里的上酒乐,是音乐一出,众魔族少年便自发自地跑到露台空荡荡的中间去跳舞了。
这些魔族人,跳起舞来动作奔放,有几个少女,一边扭着腰一边解衣,三不两下,便脱得只剩贴身的亵衣了。
她们甩乳扭腰跳得欢,我们这些天界来客却有点不敢看,一个个低着头越发正襟危坐。
而我,自从青涣说了那句“陛下说,他不喜欢看到你这张脸”后,便一直垂着眸,慢条斯理地饮着酒,我抿了一口又一口,不知不觉中已喝了四五盅。
我心中难受,见青涣不像有正事的模样,便一门心事喝酒,倒也不知时间的流逝。
恍惚中,青涣的声音突兀地传来,“凤凰阁下,听说你们此番前来,是想与我们议和?”
他谈到正事了。
我连忙抬起头来,迎上青涣的眼,我认真地说道:“是有这个意愿。”
青涣马上冷笑起来,他嘲讽地说道:“真是三千年河东三千年河西,想不到向来不可一世的天界,居然也舍得低下身段与咱们魔界议和了!”
他这般嘲讽,我垂着眸不动不怒,青涣有点不高兴了,他盯着我眼珠子一转,突然说道:“听说凤凰阁下舞跳得好,如果阁下愿意为我们跳上几支舞的话,青涣倒愿意到魔帝魔后面前美言几句。”
我抬头看他,认真问道:“此话当真?”
青涣懒洋洋地向后一倚,漫不经心地说道:“自是真的。”
我站了起来。
四周玩得高兴的少年魔族们,见到我要跳舞,一个个都安静下来。他们齐刷刷退后,让出了中间的位置。
我向露华台的中间走去。
哪知,我刚刚一动,便有几个魔族拦在了前面,他们上下打量着我,一个魔族笑眯眯地说道:“凤凰阁下,咱们魔族人跳舞时,可不兴穿这么多衣的。”
这个魔族声音一落,众少年都大笑起来,几个少年更是扯着嗓子叫道:“解下外衣!解下外衣!”
少年们叫得厉害,笑得嚣张,我身后的众修士都强忍着怒意。
我转头看向青涣,见到这些人笑盈盈地看着我,也不阻拦,我垂下眸,慢条斯理地解向自己的外衣。
我的手伸向衣扣时,四下陡然安静下来。
在众少年灼热紧盯的目光中,有了点醉意的我,把外衣脱了扔在地上。
我这外裳一脱,里面便只着一件贴身的中衣,虽然没有露出半点皮肉,可我白颈修长,黑发如墨,腰细臀丰,身体曲线完全展现出来。
身着这紧贴上半,露出弧线的上裳,以及裙摆拖曳展下的下裳,现在的我,倒有点像传说中的海妖了。
我缓缓走向露华台的中间。
自听到那句“他不想看到你的脸”后,我一直想哭,如今我虽不能哭上一场,可能借舞发泄,倒也是不错的。
我走到露华宫的中间后,一时酒劲上来。我晃了晃头,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柄长剑,将剑尖朝着玉石地面一插,我低头看去,倒是睡意上来了。
不过四周的人自是不知道我的状况,他们还一瞬不瞬地等着我表演。
我低头迷糊了一阵,清醒了过来,便慢慢舞起了剑。
我手腕一抖,好好的柄剑便变成了软剑,它在空中如蛇一样扭动,发出冷冷的光芒后,我自指尖到腕骨,再到双肘,也几不可见的颤动起来。
当这颤动延伸到我的上半身时,我曲线毕露的身体,开始在这颤动中露出一种诱惑之美。
我本是妖,我本性野!
就在我腰肢轻摆的那一瞬间,我转过头,红唇微启,似迷茫似诱惑似勾魂的冲着众人一笑。
就这么一笑,扑通扑通声不绝于耳,却是上百个魔族少年,色授神与的软倒在地。
这时,我傲慢地抬起下巴,慢条斯理地把长剑还鞘后,我玉指一伸,勾住外裳披在了身上。
然后,我不屑地一抬眼,说道:“青涣阁下,天帝对于此番和谈,着实是抱着极大诚意。我以诚意待君,阁下却用这些上得不台面的稚子招待我等。是不是有失魔帝的威风?”
也许是我这傲慢不屑的表情太过欺人,一时之间,众少年变了脸色,便是原本带着笑的青涣等人,这时也表情难看起来。
我也懒得回到座位上,连剑带鞘地拄在地上,整个人懒洋洋地靠着。
我抬了抬眼皮,淡淡地看着青涣,等着他的回答。
青涣冷笑一声,他刚要说话,一个低而清冷的帝王音传来,“继续跳舞吧。”
几乎是这个声音一传来,包括众魔族权贵在内,齐刷刷露出欢喜恭敬之色。众少年少女更是整整齐齐地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头一倾叫道:“魔帝陛下万安。”
炎越魔帝淡淡地说道:“万安。”
声音一落,他缓步走上了露华台。
炎越魔帝是一个人上来的,虽然没有前呼后拥,可这个人光是一个人站在那时,便高华无比,让人气为之夺神为之消,露华宫上的万千灯火,竟不如他一人耀眼。
我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便是我不曾在三生石前寻回记忆,只要再见他一次,我还是会再度爱上他。
……千千万万年的痴迷,不是因为放不下,而是因为唯有这个人,无论何时出现,无论记不记得,只要相遇,便会迷恋!
……真是可悲!
我不想失态,也不能失态,便继续扶着我的剑,双眸微垂,懒洋洋地站在露华台的中间。
炎越走在青涣的左侧位坐下。
坐好后,他的目光自重逢后第一次朝我看来,漠然的,毫无感情地瞟过我后,炎越魔帝手一抬,命令道:“你们玩你们的吧。”
少年们齐刷刷应了,一个个站起,随着音乐再次跳起舞来。
这时,青涣凑近炎越魔帝,低声说了几句话,也不知他说了什么,炎越魔帝竟是笑了起来。
于无数个杂音中,听到炎越那清冷温柔的笑声,我的心空荡荡的了。
对自己暗叹一声,我把剑收回储物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我这个位置,却与炎越是面对面。
不过他自是不全理我,而我也一直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不曾抬头看他。
青涣与炎越低声说笑了一阵后,他转过头,朝着我说道:“话说我来到魔界也快七十年了,也不知这七十年里,天界可曾发生过有趣的事,凤凰阁下,你能说来听听吗?”
我没有抬头,只是微笑道:“抱歉,我一向不太留意。”
倒是我身后的一个老臣说道:“六十年前,天帝立四皇子为太子。”
“哦?”青涣挑起了眉,他奇道:“凤凰阁下不是少帝吗?我还以为天帝会把那位置传给你呢。弄了半天,你也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啊?”毒舌到这里,青涣还在说道:“莫非凤凰阁下是名声太差所以当不得下任天帝?啧啧,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事,要是咱魔界哪天把天界灭了,也不知那些天界的剩鱼烂杂,会不会恨凤凰阁下恨得咬牙切齿的?哎,说起来还是天帝的算盘打得好,他得了实惠,凤凰阁下不管做了多少事,招的永远是恨。”
青涣这话一出,我身后的人都哑了。
几个老臣不安地看向我。
我心里自是知道,自从天帝把炎越是因渡情劫不过而堕落成魔,而炎越成魔后,我又立马踩着他坐上他的位置这事一传出,我在天界人心中,便再也白不回来了。正如青涣所说的那样,如果魔界攻上了天界,天界的修士只会恨我,因为是我让魔界有了魔帝,是我让魔族变得这么可怕的。
知道是知道,我自是不能被青涣随口几句,便落了个狼狈。更不能因他几句话,便对天帝生了恨。
我自炎越魔帝过来后,第一次抬起头来,朝着青涣淡淡一笑后,我说道:“阁下言过了,魏枝并无帝王之才,天帝的安排很是恰当。”
青涣哈哈大笑,他接口道:“那是那是,凤凰阁下可一直是淡泊名利的高尚之人。”
我勉强笑了笑,等到青涣他们酒过三轮后,我开口说道:“陛下,我们此番前来,是奉天帝之令……”
不等我把话说完,炎越魔帝便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他说道:“行了,你安静会儿!”
在我一怔住口中,炎越魔帝朝着炎小魔招了招。
炎小魔连忙跑了过来,这少年一过来,便抓着他父亲的手臂猛晃,“父皇,我今天很老实呢,你可不能再训我了。”
炎越魔帝在炎小魔头上揉了揉后,苍白的俊美无畴的脸上笑容淡淡,“自开宴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你连半刻钟都没有呆足就不见了踪影,还好意思说自己很老实?”
炎小魔嘿嘿直笑。
我的头更低了。
这是炎越?
这是昔日那个高冷不近人情的炎越?
陡然间,炎小魔那句话涌出我的记忆,“父皇与我母亲在时,那是有说不完的话,而且他总是不管当着大伙的面也喜欢吻我母亲……”
想到这里,我拿起几上的酒盅,一口又一口,转眼间又是五盅魔果酒下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