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隆会出现在沁水,很是出乎魏容的意料。
晋国在上党郡的布防,一直是重北轻南,马隆当初之所以北上,就是为了防范匈奴五部的南下,上党晋军的主力也多驻扎在上党西北、太原东南方向。
魏容、马隆在沁水对峙。
马隆的偏箱车在这一回终于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开阔的河谷地带,平坦的交战战场,再加上魏容走的急,带的又是轻兵部队,无发石车等重武器支撑。
汉、晋两军初战,猛打猛冲惯了的魏容没想到对面的老家伙用兵老辣,手段一个接着一个,偏箱车之外,马隆还有绑着火油的箭矢、木板打造的井栏等等,小发明虽然看看都不太重要,但每每到了战场总能让对手措不及防。
魏容吃了个小亏,损了五百余将卒,马隆那边也没落多少好处,偏厢车被魏容依托兵甲的锐利,损毁了四辆。
汉军且战且退,魏容无奈之下,只得先退守端氏,以待后续援兵到来。马隆为人持重,担心进入太岳山区后,又被陷入峣关那样不利地形,此时见一战获得小胜,也不追赶,直接带着部下朝下游的河内郡野王城而去。
随着河东、平阳战事的进展,上党郡的位置孤悬,随时有被汉军切断后路的危险,前不久,马隆也是连番向洛阳告知前方战事紧急变化。
这一次,得悉司马伦轻敌冒进,在解池被赵广击败的消息,晋国朝堂一下陷入到了惶恐之中。
河内郡的兵马,已经被司马伦挥霍一空,野王这座河内重镇,守卫的晋军竟然不满千人。
河东已经被赵广占据,要是河内郡再丢的话,晋国的国都洛阳,就直接暴露在了汉军的兵锋之下,司马炎遂紧急下令,马隆所部回撤野王,镇守河内郡西部。
同时,为加强弘农、河内这一线的防御,在洛阳之战表现出色的黄门侍郎孟观被司马炎启用,取代渐渐力不众心的胡奋,担任弘农郡函谷关的守将。
与年长的马隆相比,孟观的年纪更轻,用兵也更有朝气和活力,
马隆、孟观。这两个西晋泰始、太康年间,在征讨西北鲜卑、氐羌边患中大放异彩的名将,终于正式登上汉、晋争雄的战场。
与此同时,司马炎在司马温县兵被汉军击败之后,终于重新反思自己重用司马子弟、排斥异姓臣属的政策。
在羊祜、张华等人的力谏下,司马炎终于醒悟过来,单靠司马家的那些王,不可能是赵广的对手。
与儿子晋惠帝司马衷相比,司马炎是个聪明人,他开始再次重用羊祜、杜预、王浑等重要将领,同时,晋国上下也开始学习新汉的军事将领培养策略,大力的培养和挖掘晋国的年轻俊才。
晋国承继了曹魏的衣钵,根基还是相当深厚的,仅从统兵的将领来说,被赵广斩杀或俘虏的也不少了,但司马炎还能继续的找到新的将领替代。
司马炎不是什么昏君,毕竟太康之治发生在他当皇帝期间,现在的司马炎,也不是执政晚期,一心想着享乐的皇帝。
一个不把大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的司马炎,绝对是需要认真重视的对手。
论人才储备,晋国身处中原腹地,比汉末以来动荡不安、百姓流离的关中、偏安一隅的巴蜀要强的多,如王戎、刘乔、刘舆、孙会等西晋的一些出名将领,逐渐被重用。
与之相对应的是,司马亮、司马骏等内戚被外放,出镇一方。这样一来,看似司马亮等人被边缘化了,但实际上,外放之后这些司马家的王爷纷纷招兵买马,扩充实力,给接下来的诸王大乱埋下了伏笔。
这些暂时都与赵广无甚关联。
顺利的解决了温县兵之后,赵广在解池召开了一次表彰和庆功大会,在这次会上,薛季被作为盐兵的代表,上台授军功爵。
在王训的建议下,薛季也被吸纳到了亲兵营中,暂时作为王训手下的一名军侯,就地位来说,比之前的盐兵都伯要强了不知多少倍。
龙门薛氏。
从薛季开始,渐渐成为河东的一个大姓。
不出意外的话,薛仁贵应该就是薛季的后人。
韩寿有王濬作保,侥幸不死,赵广对于韩寿倒没有多少的坏印象,这人除了和贾午偷香那点风流事之外,作曲作赋都很不错,留在身边当个御用文人还是很合适的。
贾午这小娘和其姐贾南风性情还不太一样,她的脾气颇有点像其外祖贾逵,豪爽不拘小节,就是男女关系上有点乱。
这和贾家的门风估计有关联。
留着韩寿,还有一个用处,若是贾充、贾南风掌握了晋国的权柄,韩寿派过去的话,倒是可以借贾午这条线接近贾家。
——
河东战事结束,赵广率河东郡新编汉军再赴平阳。
有薛季的示范引领,解池盐兵加入汉军的热情高涨,他们本来觉得打仗风险太大,死伤率高,一旦没了性命,家中老人妻儿都难存活。
但解池一役,却让盐兵们大开眼界,原来打仗并不神秘,只要跟对了将领,再加上齐心协力,就会赢得胜仗。
同时,与刚刚从龙门渡河东征之时相比,河东大族、百姓对汉军的态度有了新的转变。
他们对于新汉守住河东,甚至从河东再往北、往东开拓的信心更足,卫操代表卫家、裴绪代表裴家,薛永代表薛家,各遣了一支私兵加入到征讨匈奴诸胡的队伍中。
除了这几家之外,还在关中的苏、杜、韦等大族,也不甘被河东人抢了风头,也纷纷将家族中的中坚力量派到汉军中。
论起在新汉的资历,这几家可比卫、裴、薛等新进家族要深厚的多。
此消彼长。
随着汉军在平阳实力的增长,双方在战场上的均势也开始被打破。
七月下。
驻扎在上郡的傅佥率一部将卒东渡黄河,从西河郡的隰城、太原郡的碛口登岸,汉军沿三川水、北湫水向左国城方向推进。
左国城是匈奴左部的驻地,也是大单于刘渊的王庭、阏氏居住所在,傅佥这一记黑心掏心,让匈奴诸胡酋帅惊吓的面无人色。
在草原上时,匈奴人以游牧为生,居无定居,王帐也时时迁移,西汉时汉军几次大军深入漠北征讨,找到王庭的大获全胜,没找到的大败而归,可以说全凭运气使然。
内附之后,南匈奴各部的放牧区域逐渐稳定下来,主要就是在左国城、太原城、云中城一带,左国是匈奴左贤王刘豹的王帐驻地。
洪桐。
刘渊脸色极是阴沉,平阳战事拖延,文鸯、马融一文一武,将汉军营寨守的严严实实,让匈奴胡骑突进不得。
平阳城中的单征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境地,一个月前还时不时有单部骑兵突困而出,向刘渊求救,最近的十余日,几乎不见单部的游骑到来。
刘渊对平阳城中的情况也不得而知。
只能简略的从汉军依旧围困的情形判断,单征应该还在城中坚守。
“汉王,晋军已在河东兵败,那赵广挟数万得胜之师而来,平阳的单部恐怕坚持不下去了,我部在洪桐进退不能,不如早早的回撤左国、晋阳,整顿各部之后,再和汉贼决一死战。”新投奔刘渊的汉人谋士崔游劝谏道。
“汉王,左国城被伪汉偷袭,各部军心不稳,万一有酋帅被人游说哗变,则我大匈奴复兴将无望矣!”
文立往洛阳之后,刘宣少了竞争对手,其在刘渊跟前的地位越发的重要,面对被汉军夹攻的不利情形,刘宣觉得,与赵广再硬拼下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刘宣、崔游纷纷劝说,刘渊也觉得继续在洪桐对峙没有多大意思,还不如趁着实力尚在的时候,迅速的回援左国、晋阳,先将侵入王庭的傅佥给驱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