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茂离开了盖延军后,驻扎在淮阳。
淮阳属豫州,位于洛阳的南面,颍川的东面,与颍川郡接壤。
目前淮阳郡业已归附于洛阳朝廷。
苏茂率军进入淮阳后,驻扎下来,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苏茂竟然出其不意地率军攻入淮阳的郡城陈县,并杀了淮阳太守潘蹇,而后,苏茂又以陈县为中心,相继攻占了广乐等数座城邑。
而后,苏茂派人去到睢阳,向刘永俯首称臣。
听闻苏茂反了刘秀,携淮阳郡数座城邑投靠自己,刘永喜出望外,当即册封苏茂为淮阳王,并任命他为大司马。
刘永给了苏茂这么重的封赏,当然也是有目的的。
以他现在的实力,独自对抗刘秀军,颇感力不从心。
倘若能得到苏茂的相助,那就不一样了,苏茂部起码可以在侧方牵制刘秀军,分散刘秀军的精力,也正好缓解己方这边所面临的压力。
目前,盖延正在率军向刘永的老巢睢阳推进,这一路上,盖延率部连战连捷,势如破竹,高歌猛进,唯一让人烦心的,就是苏茂的造反。
在刘秀细看盖延书信的同时,前来报信的兵卒,也将前方的战况一五一十地向刘秀讲述了一遍。
刘秀听后,没感觉怎么样,铫期则是重重地拍下桌案,怒声说道:“真是个厚颜无耻的小人!陛下洪恩,非但没杀他苏茂,还让他在军中留任,可苏茂不仅不知感激,现在反而还做出谋反叛『乱』之事!诸如此类,死不足惜!”
“苏茂只是一小人,并不足为虑!”
刘秀放下盖延的书信,向报信的兵卒点点头,说道:“你一路辛苦,下去休息吧!”
“谢陛下!”
等报信的兵卒退出营帐后,刘秀重新拿起盖延的书信,又仔细看了一遍。
盖延的书信,平铺直述,就是把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下,没有包含太多的情绪在里面。
由此也可看出来,苏茂的谋反,对于盖延军的推进影响并不大,说白了就是,于盖延军而言,多他苏茂一个不多,少他苏茂一个不少,即便他现在谋反,对盖延军也构不成直接威胁。
实际的情况也的确是这样,苏茂谋反后,盖延军依旧是步步推进,不断的『逼』近睢阳,刘永曾先后派出三员大将,三次阻击盖延军的推进,结果三场大战打下来,刘永军都是铩羽而归。
盖延对刘永的征战竟然如此顺利,这恐怕也大大出乎了刘秀的预料。
刘秀之所以派盖延去征讨刘永,很简单,只是为了给刘永制造压力,让他自顾不暇,无法在暗中继续搞这些、那些的小动作。
可实际的战况是,在盖延军面前,刘永军既没有足够强的战力,也没有足够高的士气,连续几场大战打下来,都以盖延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原本只是想给刘永制造压力的刘秀,现在突然意识到己方似乎不仅能给刘永制造压力,甚至有可能一举压死刘永这个祸害。
刘秀当即给盖延写了一封回书,在书信里,他先是表彰了盖延以及麾下将士们的功绩,并给予奖赏,而后又责令盖延,不要给刘永喘息之机,争取率军一鼓作气拿下睢阳,捉拿刘永。
等刘秀把书信写完,铫期感叹道:“巨卿,真帅才也!”
以前,盖延独当一面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充当冲锋陷阵的猛将。
这次刘秀对他委以重任,让他率领马武、王霸、马成、刘隆等诸将,讨伐刘永,盖延这才算是真正表现出了大将之风,也向世人证明,他盖延绝非只会冲锋陷阵的莽夫,更是一位出类拔萃的将帅。
刘秀和铫期一直聊到深夜,二人才各自回营帐休息。
刘秀去的是阴丽华的营帐,走到营帐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向旁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龙渊三人同是一怔,面面相觑,不过谁都没有多问,默默地跟在刘秀身后。
走出一段距离,刘秀停下脚步,对龙渊说道:“今晚,我去汐泠那里休息,你去丽华那边看看她睡了没有,如果还没睡,告诉她一声不用等我,如果已经睡下了,就别打扰她了。”
“是!陛下!”
龙渊躬身应了一声。
虽说刘秀嘴上没有明说,但龙渊能感受得到,陛下对许美人今日之表现十分满意,所以晚上才会专程去到许美人的营帐休息。
刘秀没让人禀报许汐泠,他撩起帘帐,一闪身,直接进入帐中。
营帐里没有电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刘秀能清楚看到营帐里的一切。
看到许汐泠正躺在床榻上休息,刘秀放轻脚步,慢慢走上前去。
即便他的动作很轻缓,但由于甲胄在身的关系,甲片摩擦,还是发出沙沙的轻响。
许汐泠十分警觉,听到营帐内有异响,她立刻从床榻上翻身坐起,同时将放于枕边的佩剑抓起,沉声喝问道:“什么人?”
刘秀轻叹口气,取出火折子,吹着,向上举了举,说道:“汐泠,是我!”
许汐泠定睛一看,『露』出诧异和惊喜之『色』,说道:“陛下?
陛下今晚怎么……怎么来汐泠这里了?”
别看刘秀是带着阴丽华和许汐泠两位嫔妃出征,但晚上他基本都是在阴丽华的寝帐里过夜,即便不去阴丽华那里,他也是待在中军帐,连夜处理军务。
刘秀用火折子把灯台点亮,走到床榻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含笑说道:“出洛阳这么久了,我还没在汐泠这里过过夜,汐泠不会怪我吧?”
他一句话,把许汐泠说得眼圈一红,低垂下头,说道:“臣妾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说明汐泠还是有在怪我啊!”
刘秀摘下头盔,放于一旁,而后抬起手来,轻抚着许汐泠的脸颊。
他的手背上有甲片,碰到许汐泠柔软的肌肤,让她哆嗦了一下。
刘秀说道:“汐泠帮我卸甲。”
“嗯!”
许汐泠吸了吸鼻子,脸上带着笑容,帮着刘秀把甲胄上的革带子一个扣一个扣的解开。
脱下甲胄,许汐泠向旁瞅瞅,她的寝帐里,连放置甲胄的架子都没有,她拿着冷冰冰的甲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秀伸手接过来,随意的扔到一旁,说道:“不用管它了。”
而后他一转身,拉着许汐泠一同躺在床榻上。
许汐泠伸出白皙又修长的葱指,在刘秀的胸前轻轻画圈圈,她低声说道:“今日臣妾假冒陛下,陛下不怪臣妾吗?”
刘秀笑了,感觉胸前痒痒的,他抓住许汐泠不安分的手指,放在唇前亲了一下,说道:“汐泠临危不『乱』,反应机敏,力保大营不失,为夫与有荣焉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汐泠?”
他的这番话,让许汐泠欣喜不已,主动靠近刘秀,献上自己的香唇。
刘秀顺势把她抱入自己的怀中,两人在床榻上纠缠到一起。
今晚,许汐泠这里是芙蓉帐暖度春宵,阴丽华那里则是冷冷清清。
龙渊有按照刘秀的意思,过来探问阴丽华休息了没有。
守在营帐外的雪莹说阴贵人已经睡下,龙渊便准备离开。
雪莹急忙把他叫住,“龙渊将军!”
龙渊欠了欠身,问道:“雪莹姑娘还有事?”
雪莹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晚,陛下不来了吗?”
“嗯。”
龙渊点点头。
雪莹沉『吟』片刻,又问道:“那……陛下今晚在那里过夜?”
龙渊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雪莹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打探陛下的行踪,此为大忌。
她福身说道:“是婢子失言,请龙渊将军不要怪罪。”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龙渊眼中的锐利一闪即逝,他淡然笑了笑,向左右看看,靠近雪莹,低声说道:“今晚,陛下会在许美人处过夜。”
“多谢龙渊将军相告。”
雪莹再次福身施礼。
龙渊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等龙渊走后,雪莹进到营帐中,对还没有睡下的阴丽华说道:“贵人,今晚陛下去了许美人那里!”
稍顿,她又愤愤不平地嘟囔道:“许美人还真是急功近利,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啊!”
雪莹对许汐泠的印象也不好。
她和郭圣通厌恶许汐泠不同,后者觉得自己是受人利用,许汐泠是踩着自己的肩膀上位的。
而雪莹厌恶许汐泠,则是觉得大家出身相同,皆是下人,凭什么许汐泠可以成为天子嫔妃,而自己还只是个小宫女?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话用在雪莹身上可谓是恰如其分。
听了雪莹的话,阴丽华没有多说什么,放下手中的书卷,打了个呵欠,说道:“既然陛下今晚不来了,雪莹,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雪莹皱着眉头说道:“贵人以后可要提防着点许美人,许美人这个人很不简单,贵人以后可千万别被她利用了……”阴丽华一笑,说道:“在很多方面,许美人都做的比我好,陛下宠爱她,也是理所应当。”
“贵人!”
“好了,雪莹,你去休息吧!”
阴丽华含笑向雪莹挥了挥手。
看她一脸平和的样子,雪莹原本一肚子的火气也渐渐消失,心境随之平和了下来。
她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出阴丽华的寝帐。
阴丽华的身上,就是有一股能让人平和下来的魔力。
与她相处的越久,感受得就会越深。
她不争不抢,为人处世都很淡泊,让人感觉有些不思进取,但其实,越是不争不抢,到最后往往会得到的最多。
翌日早上,铫期准备返回邺城,刘秀亲自送他出营。
许汐泠则去到阴丽华的营帐,给她请安。
今日许汐泠显得格外的光彩照人,香腮红润,眼角含春,这样的许汐泠,别说军中的将士见了忍不住愣神,就连雪莹、红笺看到她,也不由自主地多瞅了几眼。
给许汐泠倒了一杯茶,雪莹、红笺退出营帐,到了外面,雪莹低声嘀咕了一句:“呸!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