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方面缺少粮草,现在靠着捡隗嚣军遗弃的粮草,倒是补给了不少。
隗嚣军从阴磐,一直逃到了鸟氏,周宗率领的残兵败将刚刚进城,汉军便如影随形,兵临城下。
西征军没有携带大型的攻城武器,所带的只有云梯。
在冯异的号令下,西征军在城外搭起云梯,向城头展开强攻。
阴磐之败,加上这一路的逃亡,已经让隗嚣军斗志全无,现在即便是据城坚守,他们也挡不住西征军的强烈攻势。
战斗仅仅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半日的光景,西征军便撕开城防,攻入城内。
周宗回天乏术,只能带着残部逃出鸟氏,向汉阳方向撤退。
原本隗嚣军残部,还有四万来人,经过鸟氏一战,跟随周宗逃出城的只剩下两万多人。
隗嚣军残部,一路向西逃亡,翌日,总算是逃到了鸡头谷。
穿过鸡头谷,他们便可以撤回汉阳。
他们正打算穿过鸡头谷,兵马刚刚进入鸡头谷内,就见山谷两边的山顶上,箭如雨下,滚木礌石,轰鸣而落。
周宗举目一瞧,这才发现,山谷两边的山顶上,全都是汉军。
这支汉军,正是西征军先一步撤入三辅的前军。
他们进入三辅后,并没有原地驻扎,而是在韩歆的率领下,悄悄返回到安定,绕开阴磐战场,一路北上,先隗嚣军残部一步,抵达鸡头谷和薄落谷,而后,三万西征军兵分两路,一万五千人埋伏在鸡头谷这里,另一万五千人,埋伏在薄落谷。
安定郡毕竟不是隗嚣的地盘,隗嚣军在安定郡内也谈不上有什么情报网,对于西征军前军的动向,他们是一无所知。
现在隗嚣军被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撤出安定郡,他们才猛然发现,原来己方的后路已被西征军所切断。
后面有西征军的主力追击,前面又有西征军的堵截,隗嚣军两万多将士,被困在鸡头谷的山口,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最后,周宗只能硬着头皮下令,全军强冲鸡头谷。
在周宗的命令下,被逼无奈的隗嚣军,硬顶着头上落下的箭矢和滚木、礌石,在鸡头谷内,发了疯似的往前跑。
奔跑中的人们,不时被箭矢射中,不时被滚木、礌石砸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尸体,已经分不出个数了,趴在地上的伤者,不计其数,人们的喊叫声,惨叫声,已经滚木礌石的轰鸣声,在山谷内响成了一片。
强冲鸡头谷之战,隗嚣军可是太惨了,两万多人进来,最后跟着周宗逃出山谷的只有两千来人。
战斗过后,再看鸡头谷内,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隗嚣军十万大军,侵入安定,企图一举收服安定郡,进而再收服北地郡,将整个凉州,完整的纳入到自己掌中。
但事实和隗嚣的预计截然相反。
十万大军进入安定后,只在阴磐打了一场决战,便被西征军杀得一败涂地,然后就是一路跑,一路败,好不容易跑到了鸡头谷,还挨了西征军的最后一击。
十万剩两千,就等同于全军覆没了。
只安定一战,便让被胜利冲昏头脑的隗嚣彻底熄了火。
隗嚣军在安定的战败,让王捷、王孟那边也失去了与汉军交战的勇气,两人率领五万隗嚣军,仓皇退回到汉阳郡。
征西军在安定重挫隗嚣军,导致隗嚣军十万将士全军覆没,对于汉军而言,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完全可以趁胜追击,一举攻入汉阳。
但还是老问题,汉军粮草不足,难以出兵征战。
西征军表现英勇,战绩辉煌,这自然都是冯异的功劳,刘秀再次给予冯异乃至西征军将士嘉奖,另外,又册封耿舒为牟平侯。
从代郡之战,到并州之战,再到安定之战,耿舒率领着幽州突骑,辅助西征军,战必胜,攻必克,而且耿舒还手刃了奥日逐王,更是大功一件。
耿舒接到册封的诏书,喜出望外,带着十几名随从,连夜从漆县赶到长安,面见刘秀,向天子谢恩。
耿舒被封侯,耿弇也非常高兴,看着自己的弟弟,颇感与有荣焉。
刘秀坐在大殿中央,看着在下面跪地叩首的耿舒,他微微一笑,站起身形,从御座上走下来,到了耿舒近前,将他搀扶起来,说道:“现,耿氏一族三侯,以后,为朝廷当更加尽心尽力才是!”
耿况是喻糜侯,长子耿弇是好畤侯,次子耿舒现是牟平侯,货真价实的一家三侯。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耿家的三侯并世袭所得,而是靠着功绩,实打实打下来的。
耿弇和耿舒闻言,齐齐拱手施礼,异口同声道:“微臣愿为陛下、为汉室,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刘秀乐呵呵地点点头,又重重地拍下他二人的胳膊。
耿弇和耿舒都是年轻人,耿弇刚投靠刘秀的时候,才二十岁,耿舒的年纪更小,汉室的将来,正需要他们这些年轻人的辅佐。
刘秀笑道:“今晚,我们去玉华阁吃酒。”
玉华阁是长安是一家酒舍,位置好,规模大,珍藏的美酒种类繁多,所做的饭菜也极具特色,在长安算是首屈一指的豪华酒舍。
刘秀也是无意中听说有玉华阁这么个地方,乔装去过一次后,大为喜欢,之后又乔装去过好几次。
说起来,刘秀在长安,就如同在休假。
这段时间,因为粮草问题,汉军暂时无法对隗嚣用兵,只能等到秋收之后再谋打算,刘秀也难得的轻松下来,在长安这里过得很是悠闲。
耿舒不知道玉华阁是个什么地方,但耿弇知道,他暗暗皱眉,小声说道:“陛下出宫,不太妥当吧?”
刘秀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笑道:“我自己已经去过好几次了,现在已算玉华阁的常客。”
耿舒闻言,禁不住面露喜色,拱手说道:“微臣多谢陛下!”
又说了会话,耿弇和耿舒告退。
出了大殿,到了外面,耿弇皱着眉头,不悦地看了兄弟一眼。
耿舒见大哥面容不善,小声问道:“大哥似乎不想让我跟着陛下去玉华阁。”
“不是我不想让你跟着陛下去,而是陛下根本就不该去那种地方。”
耿弇眉头紧锁地说道。
“玉华阁不是酒舍吗?”
“是酒舍没错,但人多眼杂,陛下若是出了意外,谁能负担得起?
你吗?”
耿弇又瞪了耿舒一眼。
耿舒缩了缩脖,没敢吱声。
耿弇沉吟片刻,说道:“我得立刻去趟军营,多找些精锐之士。”
玉华阁,位于长乐宫的西面,北宫的东面,未央宫的北面,门前便是纵贯长安南北的主街道,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玉华阁不仅地脚好,占地面积也大,据说是由侯府改造而成。
出资建造玉华阁的金主,刘秀并不陌生,是刘开。
他和刘秀同宗,也是舂陵人氏,年纪比刘秀大个八、九岁。
刘开和刘演的关系特别好,毕竟年纪相仿,当年在村子里,都是一块玩耍的小伙伴,刘开与刘秀的关系倒是一般,两人也不太熟。
刘秀做了皇帝后,刘开虽未被封王、封侯,但也得到不少的照拂,于各地经商,走南闯北,赚下不少的家当,后来搬到洛阳定居,在长安出资开设了这家玉华阁。
当晚,乔装改扮后的刘秀,带着洛幽、虚英、虚庭、虚飞,四人,和耿弇、耿舒一同去了玉华阁。
汉阳之战,刘秀和龙渊、龙准、龙孛都受了伤,现在刘秀的伤势已然痊愈,龙渊三人则还在养伤中。
看到刘秀来了,店里的伙计立刻迎出来,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说道:“金公子,里面请、里面请!”
看得出来,刘秀的确不是第一次来玉华阁,连店里的伙计都记住他了。
刘秀一笑,将马儿的缰绳交给伙计,迈步向里面走。
伙计连忙叫过来几名小厮,让他们把刘秀等人的马匹牵到马圈,好草好料的伺候着。
而后,他快步追上刘秀,笑问道:“金公子,这次还是要一间包厢?”
“嗯!要一间大一点的。”
“好好好,里面请、里面请!”
伙计带着刘秀一行人,穿过酒舍的大堂,到了酒舍的后面,这里是一间大院子,四周是回廊,中间有一座人工小湖,湖边种植着花花草草,环境优雅,气氛幽静。
穿过小院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花园,在花园的一侧,伙计推开一扇房门,然后向旁侧了侧身子,做出邀请的手势。
刘秀走进去,举目环视,这间包厢呈长条形,很是宽敞,别说坐下他们这几个人,即便是坐下二三十号人都绰绰有余。
伙计跟进来,笑吟吟地问道:“金公子对这间包厢可还满意?”
刘秀大点其头,不解地问道:“既然有这么雅致的包厢,为何以前不带我过来?”
伙计赔笑道:“以前,小的看金公子带的人不多,不好介绍这么大的包厢,而且,这些包厢也不是对所有客人都开放,只有店里的常客才有资格进来。”
刘秀乐呵呵地点下头,迈步向包厢里端走去。
包厢的桌子摆成‘冂’字形,中间的主位是一张桌子,另外的桌子则分列两旁。
桌子中央,有不小的一块空地,可以请来歌姬、舞姬做表演。
窗户敞开,外面花园里的花香自然而然地飘进来,让包厢内也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刘秀对这间包厢很满意,向伙计点点头,说道:“好了,今晚这里,我包下了。”
说着话,他回头看眼洛幽。
书童打扮的洛幽会意,拿出钱袋,抓出一把钱币,递给伙计。
伙计乐得嘴巴合不拢,收下之后,态度更加热情。
帮着刘秀点好酒菜,屁颠颠地快步走了出去。
刘秀向耿弇、耿舒摆手,示意两人落座。
刘秀居中而坐,耿弇坐在刘秀的右手边,耿舒坐在刘秀的左手边。
时间不长,有伙计鱼贯而入,将他们点的酒菜一一送上。
等伙计离开后,虚英、虚庭、虚飞也跟着出了包厢,站在包厢的门口,目光扫来扫去。
洛幽跪坐在刘秀的身边,帮着他倒酒、夹菜。
刘秀看向耿弇,笑问道:“伯昭自到长安以来,还没在长安好好逛过吧?”
耿弇说道:“微臣……军中事务繁杂,我实在难有进城的机会。”
刘秀点点头,正是有耿弇这些将官在,军中的事务根本无需他操心,吴汉到了长安后,他就更轻松了。
他说道:“若非子颜在屯田,子张在养伤,今晚,他二人定是要来一起吃酒的!”
吴汉和马武都很好酒,若是有空,听说有酒喝,他二人不来才怪呢。
听闻刘秀的话,耿弇和耿舒也笑了。
耿舒说道:“这次陛下……这次我受封牟平侯,实在是心中有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