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侯府别庄,后院。
安平公主带着玉雅公主去而复返。罗隐双手抱胸,一脸冷漠的挡在远门口,挑眉冷笑,表情非常的轻蔑又欠揍。
安平公主笑意吟吟,“罗世子,有些话本公主忘了同沈姑娘说。还请罗世子将沈姑娘请出来。”
罗隐嗤笑一声,“抱歉,静秋已经歇下来了。”
玉雅怒斥,“不过是刚订婚的未婚夫妻,孤男寡女的就相处在一处,哼,谁知道有没有发生龌龊的事情。罗世子,本公主奉劝你,最好让开。别以为你们订了婚,就可以无所顾忌。”
罗隐似笑非笑的看着玉雅公主,“番邦蛮夷,也配说规矩。”
“罗定邦,你别欺人太甚。我可是未来的定王王妃,岂容你放肆!”玉雅公主毫不示弱。
罗隐面露讥讽之色,“那等你成了定王王妃再来同本世子说理吧。此刻,请你们出去。”
安平压住玉雅,免得玉雅公主冲动坏事。安平公主客气的说道:“罗世子对沈姑娘的情义。让人动容。不过你们毕竟是未婚夫妻,就算罗世子要维护沈姑娘,做的也过了点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刚成亲的小夫妻。”
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迟早都会是夫妻,有关系吗?”
“罗世子不怕非议,难道沈姑娘也不怕吗?”安平公主反问。
罗隐冷冷一笑,“非议?非议能够阻止本世子娶静秋吗?”
这个罗隐果然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安平忍着怒气,笑着说道:“本公主只想见沈姑娘,说说私房话,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罗隐一本正经的说道:“本世子已经说的很清楚,静秋已经睡下。再说了,本世子不认为公主殿下同静秋之间有什么私房话可以说,你们的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安平公主冷冷一笑,“罗隐,你拼命阻拦我们见沈姑娘,是不是因为你心虚,是不是那里面的人根本不是沈静秋。”
罗隐面露嘲讽之色,“本世子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殿下耳边吹风,竟然让殿下产生这么荒谬的想法。本世子只想说,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否则本世子一定要到御前告殿下一状。”
“好啊,那你就将静沈静秋叫出来,让本公主亲自验证她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本公主给你道歉。”安平不依不饶,摆明了态度,今日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
罗隐冷漠的看着安平公主,“你有什么资格让静秋出来见你,又有什么资格来验证她是不是真的。有本事你就拿陛下的旨意来,如此本世子才会让你进去见静秋。”
安平气的半死,身为金枝玉叶的公主,这么多年来,也只有罗隐才敢如此大胆的对她冷嘲热讽,敢彻底无视她的身份。真是岂有此理。“罗隐,你今日是执意不让本公主进去吗?”
“是啊!那又如何?”罗隐的态度,嚣张的真想让人揍他一顿。
安平气的不行,心想实在不行就强行冲进去,一定要亲自见上沈静秋一面。
气氛剑拔弩张,双方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就在此时,沈静秋从罗隐的身后走了出来,头上依旧带着纱帽。“听闻公主殿下想要见我,还听说公主殿下怀疑我是假的。”
安平公主笑了,沈静秋主动站出来就好,总比她带人强行冲进去要强。安平公主笑道:“那不过是胡言乱语,沈姑娘可别放在心上。之前听说你脸上起了红疹,本公主就想亲眼看看,那红疹究竟是何模样。说不定这宫里的御医有办法。到时候本公主派人给你送药。”
沈静秋福了福身,“多谢公主好意。既然公主要看,那静秋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静秋面容丑陋,还请殿下不要见怪。”说完,沈静秋就轻轻的掀起纱帽的一角,露出小半边脸颊。
安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果然是被吓住了。玉雅也好奇的凑上去看,顿时露出恶心的模样。只见沈静秋的脸上,都是一个个的脓疱,还流着黄色的脓水,散发着一股恶臭。这哪里是起了几个红疹,分明是彻底毁容了。
这个模样,没人愿意再看第二眼,安平公主同样如此。
沈静秋轻轻一叹,说道:“如今殿下可明白,为何我不愿意住在侯府,不愿意见人了吧。”
安平公主忍着恶心难受,“怎么会这样。”
“中毒太深,就算是解了毒,一时半会也好不了。给两位公主殿下带来困扰,还请见谅。”沈静秋落落大方,并没有因为毁容而有任何失礼之处。
安平公主有些发愁,她没想到事情真的会如此,沈静秋竟然真的毁了容。难怪之前她觉着味道不对,原来身上用了药,用来遮掩脸上脓疱散发出来的恶臭。安平了然的点点头,“既然已经解了毒,相信很快就能好起来。本公主今日回宫,就询问御医。若是有好用的药物,过两日就派人给你送来。”
“多谢公主殿下好意。”
这一次安平同玉雅公主是真的走了,没有再杀一个回马枪。想来沈静秋的真容让她们很满意,给了她们一个很圆满的事情展现。
确定安平同玉雅不会再回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沈静秋突然对罗隐抱拳行礼。
罗隐大皱眉头,似乎很不满意对方的样子。冷声说道:“行了,可以变回来了。”
“属下遵命。”从沈静秋的身体里,发出的声音分明是男人的。要是安平同玉雅在此,只怕会再次受到惊吓。
只见‘沈静秋’的身体在慢慢蠕动,渐渐的,原本纤细的体型开始发生变化,最后变成一个高大粗壮的如同男子一样的身体。接着,头上的纱帽被取下,顶着一张满是脓疱的脸,果然是惨不忍睹。只见此人往脸上一抹倒了药粉,又端来清水清洗,慢慢的一张面具被揭下,总算露出庐山正面目。此人正是罗隐身边的谋士蒋林。
这一手缩骨功外加口技还有易容的本事,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只怕沈青康同余氏亲来,也不能从声音和身形上分辨出真假沈静秋。
院子里的人都看呆了,尤其是卫一刀,所受冲击之大,难以想象。心道蒋林这个谄媚小人,还是有点真本事嘛。不过蒋林的口技这么厉害,那他将来娶了婆娘后,蒋林会不会装成他的婆娘来欺骗他。对此,卫一刀感到深深的担忧。
恩,卫一刀的脑洞开的有点大。
蒋林对罗隐抱拳行礼,“世子,属下不辱使命。”
罗隐赞许的点头,“不错。回去领赏。”
“多谢世子。”
安平公主急匆匆的回到宫里,见到宁贵妃迫不及待的将今日的事情说了。
宁贵妃一听,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看着安平公主,“你确定沈静秋破了相?”
“母妃,女儿是亲眼所见。沈静秋的脸上全是脓疱,还散发着恶臭。所以她身上才用了大量的香料来掩盖恶臭,不过凑近了还是闻得到那股味道,真是难闻死了。母妃,那沈静秋真的破相了。她说她是中毒破相,已经解了毒,不过脓疱还没好。我看这话不假。此事定是南越人做的,只有她们才有这么厉害的毒药,能让沈静秋那张花容月貌的脸毁成那个样子。不过看她脸上那些脓疱,就算是治好了,也会留下疤痕。想要恢复如初,根本没可能。哈哈,没想到那沈静秋也会有今天,真是大块人心。不过那个罗隐倒是情真意切,就算沈静秋变得如此丑陋,他也不嫌弃,还不离不弃的守着。”
宁贵妃轻轻敲击桌面,“你果然亲眼看到,那人真的是沈静秋。”
“母妃,此事千真万确。不光是女儿见到,玉雅公主也亲眼所见。女儿身边的宫女也见到了。母妃若是有疑问,不妨叫她们进来问话。”
宁贵妃摆手,“不用,母妃相信你。”接着又笑了起来,“没想到沈静秋竟然会破相,看来南越人对罗隐沈静秋二人,果然是恨之入骨。”
“母妃,沈静秋破相了,这下子母妃就不用担心了吧。”
宁贵妇笑了起来,“你这死丫头。行了,今日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想要什么就去库房挑选。”
“多谢母妃。”安平公主高高兴兴的走了。
宁贵妃在大殿内走了几圈,心里在各种权衡算计。过后,叫来心腹太监,询问,“南越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心腹太监说道:“启禀娘娘,有消息说昭武公主死了。”
“死了?”宁贵妃很意外,“人好好的,怎么会死?”
“奴才听说是罗世子带着青衣卫狙击南越人,南越人死伤惨重。怒斥估摸着,昭武公主可能是被罗隐杀死的。”心腹太监小心翼翼的说道。
宁贵妃微微蹙眉,“此事陛下可知晓。”
“陛下已经得到消息。”
宁贵妃点点头,“既然当日是罗隐在狙击南越人,那沈静秋又是怎么中的毒?”
心腹太监试着说道,“要不奴才派人去查查此事。”
“暂且不用。你将沈静秋被南越人下毒破相的消息散发出去,务必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此事。至于罗家那边,你该知道怎么做。等此事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届时自有人替本宫调查清楚沈静秋中毒的细枝末节。”宁贵妃说完,笑了笑,“想来很多人都十分乐意听到这个消息。”
“娘娘高见。”
沈静秋中毒毁容,假装风寒在庄子上养病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在全京城传播。当然,宫里总是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
叶惠妃一确定这个消息,就在大殿内哈哈大笑数声。“该,活该!毁容才好,比死了都要好。哈哈……”沈静秋毁容,看以后还有谁敢进宫同她争宠。
周皇后有些不敢相信,将太子妃罗敏叫到身边询问,“那个消息你听说了吗?事情是不是真的?你有没有派人去问定邦?”
太子妃罗敏一脸着急上火的模样,“启禀母后,儿媳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派人出宫找定邦求证。不过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宫,如今儿媳也不知道此事真假。”
周皇后叹气,“这消息来势汹汹,十有*是真的。如果那沈静秋真的中毒毁容,你当如何?”
“定邦的性子母后是知道的,他认定了沈静秋,这辈子都只有沈静秋。哎,如果真的毁容了,儿媳真不知道他们两人要怎么走下去。还有罗家那边,老夫人只怕又要闹腾了。”太子妃罗敏叹气。
周皇后拍拍她的手,“你也不用太担心。罗老夫人估计不会闹,就担心你那两个婶娘会蛊惑老夫人闹腾。不过以定邦的手段,这不过是小问题。关键是这门婚事还能不能做下去。”
太子妃罗敏悚然而惊,“母后,事情不会这么严重吧。”
“本宫只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可是罗敏已经将这话放进了心里,更是急切的想要知道沈静秋的真实情况。又担心罗隐会发狂,做出冲动的事情来。
光启帝很快也知道沈静秋中毒毁容在庄子上养病的消息。光启帝大皱眉头,想起沈静秋那张祸水一般的容貌,如果真的毁容了,那该多可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光启帝也有一颗爱美的心。即便他不能将沈静秋纳入后宫,但是他也希望过年过节的时候可以看到那张能够激起内心活力的美丽面容。
所以光启帝需要求证此事,他吩咐汪德亲自去办此事,务必查清楚真相。还有就是,让人传召沈青康,他得好好问问沈青康,到底还隐瞒了什么事情。
沈青康早有准备,这本就是他同罗隐商量出来的计策。面对光启帝的询问,沈青康是一脸伤心为难甚至还有点不知所措。这副表情,取信了光启帝。光启帝叹气,看来沈静秋是真的毁容了。光启帝就问沈青康,“可有救?”
“大夫说有救,就是不知道能够恢复几成。”沈青康难过的说道。
光启帝沉吟片刻,“朕下旨给太医院,让他们全力救治。务必助令爱恢复容貌。”
沈青康激动的拜谢,“臣叩谢陛下隆恩。”
宫外,沈静宜听闻此事,顿时大皱眉头。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不是失踪,是毁容,你们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
“启禀王妃,外面的人都这么说。”巧儿有些不解,“三姑娘被毁了容,王妃不开心吗?奴婢觉着,三姑娘毁了容,可比失踪好多了。”
“是吗?”沈静宜不置可否,“毁容?哼,你真的相信沈静秋会被毁容。”
“奴婢自然是相信的。外面都在传闻此事。王妃可是在担心三姑娘会养好?奴婢听说,三姑娘是中了毒,才会毁容。就算养好了,脸上也会留下痕迹。”
沈静宜冷冷一笑,“本王妃听说,罗隐在庄子上守着沈静秋,就算他本人不在,也会派人护卫沈静秋的安全。你瞧瞧,沈静秋如果真的毁容了,罗隐竟然还不嫌弃。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而且以罗隐的性子,就算沈静秋毁容了,他也会娶了沈静秋回去。如此一来,沈静秋毁容对本王妃有什么好处?又不能阻止她嫁到罗家,更不能将三老爷拉下水。”
巧儿小心翼翼的说道:“王妃,那沈静秋毁了容,就相当于毁了一辈子。就算能够嫁给罗世子又能如何。男人就算情真意切,能够一年两年面对一张丑陋的面容,那五年八年,十年二十年后呢?届时沈静秋只会是一个可怜的下堂妇。”
沈静宜蹙眉,她没有丫头巧儿那么乐观。“不管如何,本王妃要回侯府一趟,亲自确认此事。”
回到侯府,先去面见沈老夫人。余氏同沈陆氏都在。余氏哭哭啼啼的,沈陆氏正在劝她。沈静宜心中疑问,莫非沈静秋真的被毁容。
就听余氏哭着说道:“老夫人,之前相公只说静秋要到庄子上静养,还说只是一般的风寒,让儿媳不要担心,很快就能痊愈。儿媳虽然很奇怪静秋怎么会突然跑到庄子上养病,但是因为儿媳相信相公,故此没有深究此事。今日听闻静秋中毒毁容的传闻,儿媳都快急死了。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冲到庄子上去,亲自看一眼。可是儿媳还想问问相公,他怎么可以瞒着我,怎么可以让我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关于静秋的消息。呜呜……”
沈静宜有些怀疑,以余氏对沈静秋的关心,在得知沈静秋突然搬到庄子上养病的消息,岂会不去庄子上探望。就算她本人去不了,难道不会派人去看望吗?可是瞧着余氏哭成那个样子,实在是不像装出来的。沈静宜自认为看人的眼光不会错,余氏还没这么高的演技,可以蒙骗到她。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已经呼之欲出。定是沈青康说了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保证,余氏才没有亲自去庄子上看望沈静秋。沈静宜不由怀疑,莫非沈静秋真的中毒毁容呢?
沈青康被余氏派去的人叫了回来。来到松鹤堂,就见余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中很是心疼。
余氏却突然朝沈青康扑过去,抓着沈青康的衣袖,“你还我静秋,你还我静秋。呜呜……”
“老三媳妇,你冷静点。先听听老三怎么说。”沈老夫人赶紧命人将余氏从沈青康身边拉开。
沈老夫人叹气一声,“老三,你到底隐瞒了什么。静秋难道真的毁容呢?”
“静秋只是在养病,她脸上的伤势迟早会好的。”沈青康掷地有声的说道。
沈青康越是这么说,大家越是认为他是在强撑。说什么养病,分明是被毁容了。沈静宜心中失望,沈静秋竟然真的毁容了。
余氏嚎啕大哭,伤心绝望。拼命的扑打沈青康,怪沈青康没有一早告诉她这个消息。余氏打完了沈青康,就要去庄子上守着沈静秋。她决定了,沈静秋不恢复容貌,她就不回来了。
沈青康同沈老夫人赶紧叫人拦着余氏,沈陆氏则是亲自拉住余氏,让余氏先平复一下心情。就算要去见沈静秋,也不能这个样子吧。岂不是让沈静秋也跟着担心起来。这话起了作用,总算让余氏平静了一点。
沈老夫人连连叹气,“这可如何是好。刚同罗家定了婚事,结果就传出静秋毁容的消息。要是罗家那边以此为借口退婚,有该如何应对。”
沈青康沉着脸说道:“母亲不用担心,此事儿子会料理干净。而且罗隐是个重信诺的人,他一定不会做出退婚的事情。”
沈老夫人摇头,“别忘了罗世子上面还有祖父祖母。罗家可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沈青康没有费心辩解,大家都沉默下来,都开始替沈静秋担心。毁了容,要是又被退婚,沈静秋这辈子可真的完了。估计只能到胧月庵,剃了头发做姑子。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唏嘘不已。
沈青康没有花费心思同沈老夫人讨论后续的事情,而且也没有讨论的必要。沈青康拉着余氏离开松鹤堂,也不管余氏如何打骂,都不肯说一句话。等回到三房,将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去,将门一关,夫妻二人面对面坐在一起。
“行了,别再哭了。”沈青康有些烦躁的说道。
余氏愤恨的瞪着沈青康,“你同我说清楚,静秋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真的毁容呢?”
“没有毁容!”沈青康掷地有声的说道,“那不过是为了转移世人的视线,不得已而为之。毕竟静秋同罗隐订了婚,长久不出现在人前,总会有人心生怀疑。与其让人一波一波的去查探静秋的消息,不如大大方方的公开。如此一来,别有用心的人也该消停了。”
“那静秋到底在哪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余氏对沈青康怒目而视,“老爷这些日子究竟隐瞒了多少事情。我是静秋的娘亲,我有权利知道静秋的消息。”
沈青康有些烦躁,“早就同你说清楚,静秋被高人带走,再有一个月就能回来。”
余氏抹着眼泪,“我不相信你,我要去庄子上亲眼看看。”
“今儿时辰已晚,你就是要去也要等明日。”沈青康叹了一声,“为了静秋的名声着想,咱们还得继续演下去。”
余氏哼了一声,“不用演。一想到静秋的遭遇,我的心都碎了。沈青康,我告诉你,要是静秋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没完。”
“我都同你说了,静秋会平安回来的。”
“我不信你。”余氏怒吼,眼泪一直没有停下。
沈青康叹气,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愿沈静秋能够早日回来。
次日一早,余氏果然坐上马车急匆匆的前往庄子。在庄子上自然没见到沈静秋,余氏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是庆幸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点。虽然沈静秋没在庄子上,不过余氏还是决定在庄子上住下。具体要住多久,余氏没想好。她就想住在这里,等待沈静秋回来。沈静秋一日不回来,她的心一日不能安定。
晚上的时候,余氏见到了罗隐。一见罗隐,余氏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余氏也觉着有点丢人,赶紧将眼泪擦掉。“罗世子有心了。”
“夫人客气。静秋是我的未婚妻,维护她是我应该做的事情。”罗隐掷地有声,眼神鉴定。
余氏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痕,小心翼翼的问罗隐,“静秋下落不明,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要是静秋一去不回……”
“静秋一定会回来。”罗隐打断余氏的话,坚定的说道:“夫人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会娶静秋为妻。这辈子我的妻子只能是静秋,不会有第二个人。”
余氏心中感动,“罗世子,你不必如此。”
“这是我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罗隐的神情格外的坚定。
余氏微微动容,问道:“若是静秋残了瘸了,或者真的毁容了,罗世子也不改变决定吗?”
“无论静秋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娶她。我说过,这辈子我的妻子只会是静秋,不会有第二个人。”
余氏听到这里,除了替沈静秋庆幸外,还有感动,还有叹息。如此执着的感情,真的是一件好事吗?凡事有利有弊,她不能确定,罗隐对沈静秋的执着,对沈静秋就一定是的好的。只是婚事都已经定下来,如今只能盼望沈静秋早日回来,早日同罗隐成亲。
因为余氏在庄子里住了下来,沈青康就多派了几个人到庄子上护卫。罗隐也加派了人手,以免有宵小冲撞了余氏。这么做还有个作用,就是对外营造出一种沈静秋毁容严重,绝不愿意再见到外人的气氛。也是在提醒那些好奇心重的人,无论有事没事都别来别庄骚扰,否则被落了面子可别怪沈家和罗家事先没打招呼。
罗隐要当差,不可能每日都来别庄看望余氏。当差之余,罗隐也要回罗家面对一大家子人。
刚回来,罗老夫人就派了人过来请罗隐过去说话。
罗隐微蹙眉头,罗老夫人想要说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不过之前已经拒绝过两次,正所谓事不过三,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过去露个面,也算是有了交代。
到了罗老夫人的院子,就见到二房同三房都在。罗隐嘲讽一笑,还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真是笑话。
面对罗老夫人,罗隐恭恭敬敬的请安行礼,又给几位长辈行了礼,这才坐下说话。
二夫人罗张氏率先问道:“定邦,老夫人叫你过来,正是为了那个沈静秋的事情。陛下刚赐婚,结果就传出沈静秋中毒毁容的消息。沈家在陛下赐婚之前一点口风都不露,显然是有意期满。大家商议了一下,这门婚事得慎重。”
罗隐挑眉,“不知二婶娘所谓的慎重,是何意思。”
罗张氏左右看看,没急着说话。罗老夫人则冷笑一声,由她出面来回答罗隐的这个问题,“所谓的慎重,就是让你别娶一个中毒毁容的女子为妻。而且沈家欺瞒在先,我们罗家完全有理由退婚,任谁也挑不出错来。再说了,一个毁容女子,如何能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不说别的,平日里的迎来送往,就绝不是一个毁容的女子可以胜任的,没得将客人给吓住了。咱们国公府家大业大,总不能娶一个只能做摆设的世子夫人回来。而且沈静秋毁了容,她连做摆设的资格都没有。”
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沈家并没有欺瞒。”
罗老夫人皱眉,罗张氏叫嚣,“陛下赐婚的时候,那沈大人什么都不说,那不是欺瞒是什么。定邦,你可是国公府的世子,你的夫人是可是咱们罗家将来的宗妇,是要承担起一个宗族的重任。这样重要的位置,怎么可以是一个毁容的女子。”
“我说了,沈家没有欺瞒。因为静秋受伤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语气中是无尽的悔恨和愤怒还有担心,光凭这一点,众人就没有怀疑罗隐这番话的真实性。
罗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继续说道:“总之,静秋毁容的事情,我从一开始就清楚。可以说,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件事情。说到底,她也是被我牵连。南越人是冲着我来的,可是最后受伤的人却是她。我就一句话,这辈子我不会负她。所以你们不用白费口舌。”
“好一个情深意重。”罗老夫人冷哼一声,“你要对沈静秋负责,那你该不该对罗家负责,对国公府负责。你是国公府的世子,就该承担起世子的责任,娶一个门当户对,能够担当宗妇重任的女人回来。”
“对罗家,对国公府,这些年来孙儿自认为没有任何亏欠,将来也不会有。我不明白祖母究竟在担心什么。”罗隐隐忍怒气。
罗老夫人冷笑一声,“放肆!老身问你,你到底要不要同沈家退婚。”
“我不会退婚,祖母不用白费口舌。”罗隐不客气的说道。
罗张氏当即说道:“隐哥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同老夫人说话。难道沈静秋那个女人比整个国公府都重要吗?
罗隐不说话,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罗老夫人连连冷笑,“既然你不愿意承担起身为世子的责任,那么这个世子你就别做了。”
罗隐面露嘲讽之色,果然如此。说来说去,再多的借口,其最终目的也是为了世子之位。罗隐扫视屋中所有的人,虽然二房同三房的人都埋着头,不过罗隐还是清楚得看到他们嘴角的一抹笑。只怕他们早早的就在期待这一天吧。
罗隐笑道:“老夫人,世子之位给谁,或者说不给谁,不是孙儿说了算,也不是老夫人说了算,而是陛下说了算。”
“那老身明儿就上本,请陛下下旨。”罗老夫人怒气冲冲的说道。
罗隐轻蔑一笑,“老夫人上本没有,得祖父上本才有用。不过孙儿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劳心劳力替陛下分忧。只怕这陛下不会让老夫人,让二婶娘三婶娘如愿。”
罗老夫人气的心口痛,手指着罗隐,“你,你,你这忤逆不孝的。你以为老身拿你没办法吗?”
罗张氏同罗王氏赶紧上前护着罗老夫人,罗张氏怒斥罗隐,“隐哥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老夫人说话,还不赶紧给老夫人道歉。就说你错了。”
“我何错之有。”罗隐似笑非笑的看着罗张氏。
罗张氏跳脚,“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你小的时候,老夫人可是抱过你,那时候老夫人多稀罕你啊。隐哥儿,你可不能犯糊涂。”
“二婶娘说完了吗?若是没别的事情,侄儿就先告辞。”
罗张氏埋头,得意一笑。紧接着又露出一脸担心的神色,“老夫人,你可别跟隐哥儿置气。他自小就是这个性子,说话不讨人喜欢,但是没有坏心。”
“够了。你不用替他说好话。他是什么人,老身比谁都清楚。他就是天煞孤星,生来就要克父克母。我可怜的大儿啊,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啊。老身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受得了啊。”罗老夫人嚎啕大哭,捶胸顿足,伤心不已。
罗张氏同罗王氏也跟着抹眼泪,“老夫人,你可别再哭了。大伯要是地下有知,见到老夫人如此伤心,一定会不安的。隐哥儿,你还在倔强什么,老夫人就算有考虑不周的地方,那也是你的长辈。对待长辈,能像你这样吗?”
罗隐挑眉,“老夫人!”
罗老夫人顿住哭声,等罗隐的下文。
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老夫人身边有二婶娘,三婶娘。老夫人常常对人说,两位婶娘最为能干。想来有两位婶娘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老夫人一定会没事的。孙儿还有差事要办,就不留在这里陪老夫人说话。孙儿告辞。”
罗隐走的义无反顾,没有回头。罗老夫人愣住,愣愣的看着罗隐走了出去。等人不见了,罗老夫人才拿起桌面上的茶杯扔了,一声清脆,茶水飞溅,一地狼藉。罗老夫人喘着粗气,怒吼道:“岂有此理,实在是岂有此理。”
罗张氏当即就说道:“老夫人息怒。老夫人保重身体要紧,至于隐哥儿,老夫人就别操心了。”
“老身自然不会操心他的事情。可是他占着咱们国公府的世子之位,你让老身如何能够坐视不理。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来人,去将国公爷请来。今儿老身定要同国公爷唠叨唠叨,将这事情说个明白。”罗老夫人脾气上头,那是不管不顾的,估计整个府邸之中,目前也就只有国公爷有点办法压下罗老夫人的脾气。不过这还得看国公爷有没有这个决心。
罗张氏同罗王氏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目前的情况,她们是乐见其成。罗老夫人越不待见罗隐,那他们的机会才会更多。罗张氏安抚着罗老夫人,又说国公爷一会要来了,她们留在这里不合适,就显告辞。
罗老夫人挥挥手,让她们自行离去。
二人出了门,罗王氏悄声问罗张氏,“二嫂,这次能成事吗?”
“这次机会难得,就算成不了事,至少也能让罗隐那小子不得安宁。而且这还没到最后,能不能成事现在说了不算。”罗张氏自得一笑。她就不信不能讲罗隐拉下来。等罗隐去了世子之位,这世子的头衔自然就落到了二房的头上。届时她才是正儿八经的世子夫人,将来的国公夫人。而不是突然钻出来的沈静秋,一个中毒毁容的丑八怪。
罗王氏笑着,“但愿这次能够成事,我先在这里恭喜二嫂。等将来二嫂做了世子夫人,可要多多关照我们三房。”
罗张氏自得一笑,“弟妹放心,只要我有的,就绝不会少了弟妹的。弟妹助我,我一直感念在心。咱们二房三房携手并进,就不信不能将世子之位从罗隐手中抢过来。”
两人说说笑笑,半道分开。等走远了,罗王氏突然朝二房的方向呸了一声。“得意什么啊。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就嚣张起来。真以为罗隐那小子是个软柿子吗,等碰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就知道好歹了。”
罗王氏发了几句牢骚,这才动身回三房。
罗隐从罗老夫人那里出来,就去见了定国公罗达。同国公爷罗达说了今日的事情。
定国公罗达一脑门子的官司,长吁短叹,“你祖母真是个糊涂的。隐哥儿,你不用担心,此事有老夫替你顶着。有老夫在,谁也不能动摇你的地位。”
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祖父,孙儿不担心世子之位,而是担心有人会利用这次事情,挑拨老夫人,在咱们国公府搅风搅雨。孙儿受点委屈没关系,万一牵涉到朝中,牵涉到祖父,那就大为不妙。”
定国公罗达蹙眉,“你的意思是?”
“太子是靶子,而作为太子的妻族,我们罗家更是靶子。朝中不少人都盼着有一天我们罗家会倒下,好方便他们踩着我们罗家上位。这次静秋的事情传出来,难免会有心思阴毒的人利用府中的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传出祖孙不和的消息,比如府中谁突然中毒出事,再比如府中无声无息的多了几张生面孔,亦或是传出国公府世子之位会有变动的消息。这些事情可大可小,一旦动了真格,那就不仅仅是内院的事情,而是关系着整个罗家的身家性命。”
定国公悚然而惊。想到如今的朝局,想到太子的处境,再想想罗家混乱的内院,顿时头大如斗。果然罗家是个好靶子,若他是太子的敌对势力,也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罗家作为攻击的对象。定国公罗达点头,对罗隐说道:“你的意思,老夫已然明白。此事你且放心,老夫人那里有老夫去说,定不会叫人钻了空子。”
正在此时,罗老夫人那里来了人,请定国公罗达过去说话。
罗隐嘴角微微扬起,低头恭敬的说道:“那孙儿就先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