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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朝被禁足,身边伺候的人也都被下了封口令,不准对罗朝提起任何关于外面尤其是宫里面的消息。罗朝无奈之下只能求助罗望。

别看罗望平日里老实的很,从不主动犯错,其实骨子里比罗朝更为大胆,只是他自小就懂得收敛,从不在人前刻意表现自己。当罗朝求助到他的时候,罗望就偷偷的告诉罗朝,说罗皇后昨儿同延平帝吵了一架,当场吐血。今儿一早,沈静秋就急匆匆的赶到宫里去了。

罗朝大吃一惊,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医怎么说?”

罗望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偷听,才又继续说道:“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是皇后娘娘的时间不多了。如今陛下还没有立太子的打算,只怕轩辕斋的处境很不妙。等皇后娘娘一走,轩辕斋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数。就是咱们国公府,也威风不了多久了。”

罗朝从窗户内伸出手,狠狠的捶打了罗望的头,“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有你这么诅咒自家的吗?”

罗望不以为意,“大哥,咱们就别掩耳盗铃了。难道现在的局势你还看不透吗?除非咱们老爹有大决心,决心做一个乱臣贼子,扶持轩辕斋上位。否则国公府的下场必然是倾覆。数年之后,京城还有几人会记得曾经有个权势通天的罗家。”

罗朝冷冷一笑,说道:“不是我看不透局势,而是我对父亲母亲对皇后娘娘还抱着希望。不像你,小小年纪,就一副贼心烂肠。”

罗望哈哈一笑,“大哥真是被关傻了。弟弟这叫做识时务,既然结局不可改变,那就早做打算。大哥,弟弟不瞒你,我已经在城外准备了银钱和粮食,只要咱们逃出京城,取出那些银钱和粮食,届时天大地大,任我飞翔。”

“那父亲和母亲,还有湘儿你不管了吗?”

“当然要管。我就担心自己人小力微,劝不动父亲母亲。所以必要的时候,还需要大哥帮忙,将父亲母亲绑了,一起带出京城。至于湘儿,那更简单。一手敲晕,直接带走就行了。”罗望很是随意的说道。

罗朝狐疑的盯着罗望,似乎到今天才真正认识这个弟弟。小小年纪就有了这番胆量和谋划,将来长大了,真不敢想他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要是有一天传出罗望在外扯旗造反,罗朝觉着自己都不会觉着丝毫吃惊和意外。就算罗望将来搞一个地盘,自己封王,也不见的多稀奇。

不过此时此刻,罗朝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狠狠的敲打罗望。而且他也这么做了,在罗望的头上狠狠的敲了两下。

罗望摸着被打痛的头,怒道:“你打我做什么?我可是将你当做了心腹,才会将这番打算告诉你。要不然,你屁都不知道。”

“你就知道胡来,就知道逃跑。那你可有想过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要如何逃出京城?”罗朝不客气的问道。

罗望笑嘻嘻的说道,“自然是乔装打扮。”

“哼!”罗朝轻蔑冷哼一声,“如何乔装打扮。你当那些当兵的全是蠢货吗?就算当兵的是蠢货,禁卫军也不可能是蠢货。就你这副模样,就算再怎么乔装打扮,也能被人认出来,你信吗?”

罗望连连摇头,“回到京城后,我极少在人前露面,有几个人能认出我来?大哥不要将禁卫军想的太厉害。”

罗朝冷冷一笑,“外面的人认不出你,难道国公府的下人,还有咱们罗家的亲眷也认不出你吗?你可别忘了,真到了那一天,禁卫军想要抓人,自然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就那些下人,你觉着有几人能够承受禁卫军的酷刑?还有咱们家的那些亲戚,里面可有不少软骨头。哼,你以为逃出京城真的如同你想的那么简单吗?你也太天真了。”

罗望摸摸自己的头,“那我就提前几天出京城。”

“你是可以提前数天出京城,但是我,还有父亲母亲又怎么能够提前出京城?如今陛下派了人明目张胆的盯着咱们国公府,别说出京城,就是单纯的出国公府,都有一堆探子跟在后面。二弟,你就不要天真了。”罗朝苦口婆心的说道。

罗望不甘心,“那还能怎么办?难道全家人乖乖等死吗?我可不愿意等死。大不了我先将湘儿带出去,好歹保存一点咱们罗家的香火。”

罗朝真的被罗望这臭小子给气笑了,“你这个混账。你真的忍心丢下父亲母亲不管,带着湘儿独自逃亡吗?”

罗望皱了皱鼻子,“到了必要的时候,这也是不得已的选择。大哥可别着急着指责我冷心冷情,是个白眼狼。弟弟这么做,可是从大局出发。就算再伤心,前提总要先保住了性命。还有想要报仇,也得保住了性命才能说报仇的事情。我觉着大哥你就是太过感情用事,遇到大事的时候不够理智。这样子会错失许多重要的机会。弟弟就不会学你,弟弟我是要做大事情的人,自然不能被感情所左右。”

罗朝又狠狠的敲了罗望的头,“你想做什么大事?你先同我说说,我替你掌掌眼,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做大事的能力。”

罗望呵呵一笑,“弟弟早就想好了,等我满了十六岁,我就找船出海去。我听说海上有许多海盗,这些海盗占据着很多海岛,还有数不尽的财宝,大个你不觉着是一个发财的绝好机会吗。只要干掉那些海岛,老子就成了海上霸主。到时候要人有人,要银子有银子。要是朝廷敢对我动手,我就直接架着船攻击沿海一带,让皇帝老二焦头烂额,俯首称臣。”

罗朝嘴角抽了抽,“志向挺远大的,你可真有出息,竟然想去做海盗。你可有想过,要是父亲母亲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说不定他们会先打断你的腿,免得你去找死。”

罗望哈哈大笑,“只要大哥不说,父亲母亲就不会知道。等到他们真的知道的时候,我早就跑到海上去了。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就算想要打断我的腿,也没机会。不过要是父亲母亲提早知道了我的想法,那一定就是大哥你在告密。到时候你可别怪弟弟不客气,那时候你再想得到我一句真心话,那是妄想。”罗望说到最后,冷哼一声,显出几分凶狠。

罗朝扶额一叹,这个弟弟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心思藏得这么深。罗朝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打消罗望的荒唐念头。一直等到若干年以后,罗朝才意识到,罗望今日对他所说的话,并不是什么黄檀念头。这小子绝对有说得出做得到的本事和信心,终归有一天,他会让世人刮目相看,让史书记上一笔。

只是如今,罗朝还预料不到那么长远的事情,他只是单纯的认为罗望的想法很单纯也很疯狂,先不说能不能实现,单是以罗望这个年龄,就能想到那么长远,还提早做了安排,虽然安排得不太完美,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很有一套。

罗朝苦口婆心的说道:“二弟,你一定要答应我,不准胡来。”

罗望冷哼一声,“反正我不能学大哥这样,乖乖的等死。我还想活到七老八十寿终正寝。”

“没人让你等死。如果情况真到了危机边缘,你认为父亲和母亲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做,让全家等死吗?你未免将父亲和母亲想的太简单,也想的太过忠心。”罗朝有些不屑的说道,以罗隐和沈静秋的性子,就算是死也会拉上垫背的。更何亮他也坚信,罗隐和沈静秋都死不了,他们全家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罗望想了想,点点头,“大哥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么说父亲和母亲早就开始做准备,只是我眼拙,没能看出来。”

罗朝只觉好笑,“臭小子,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不准胡思乱想,更不准乱来。还有,你不准带着湘儿胡来。”

“大哥也忒不信任弟弟,弟弟岂能胡来。”

这番话要是放在过去,罗朝肯定会相信。如今就算打死罗朝,罗朝也不相信罗望这小子是个老实本分的。老实本分的孩子想不出那么疯狂的计划,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总之,现在罗朝对罗望充满了担心。

罗望却呵呵一笑,“大哥是不相信弟弟,对吧。其实大哥相不相信我,都不要紧。反正大哥现在被禁足,哪里都去不了。你想要得到外面的消息,还得求着我。”罗望笑的十分欠扁,让罗朝很想揍他一顿。

罗朝问道:“二弟,你想做什么?”

“弟弟什么都不想做,只希望大哥能够守口如瓶。如果大哥在父亲母亲跟前说漏了嘴,到时候可别怪做弟弟的不念兄弟情,将大哥供认出来,就说这一切都是大哥指使我做的。我倒是要看看,父亲和母亲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罗望笑嘻嘻的说道。

罗朝冲天翻了个白眼,“行了,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我可没兴趣到父亲母亲跟前告状。”

罗望笑呵呵的,“如此甚好。明儿我会再来看望大哥,给大哥禀报外面最新的消息,保证不会让大哥失望。适当的时候,我也会在父亲母亲面前替你求情,让父亲早点将你放出来。”

“不需要你替我求情。”罗朝直接拒绝了罗望卖乖讨好的提议,“除了不能出门意外,其他的都挺好。总之,你就别多事。”

罗望笑道:“行,我听大哥的。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罗望道了声再见,笑嘻嘻的转身离去,一脸轻松惬意的样子,半点负担都没有。罗朝暗自摇摇头,罗望这小子怎么就能活得这么轻松惬意,一点都不担心将来的事情。或许这就是长子同次子的区别。他总是想的太多,而罗望则是将事情想的过分简单。

与此同时,皇宫内,沈静秋正在看望罗皇后。

罗皇后一脸苍白瘦弱,整个人显得极为虚弱,仿佛随时都会离去。沈静秋握住罗皇后的手腕,将灵力灌入罗皇后的身体,修复她的内脏,以期能够继续维持她的生命。

罗皇后虚弱的开口说道:“若非有静秋在,本宫这条命只怕早就交代了。”

“还请娘娘不要多想,娘娘现在最需要的是安心养身体,少思少虑,如此才能延长寿数。”沈静秋认真的说道。

罗皇后轻声一笑,笑声中充满了苦涩之意,“本宫哪还有什么寿数可言,本宫如今都是在苛延残喘,活一天是一天。”

沈静秋郑重的说道:“就算是活一天是一天,也请娘娘务必坚持下去。斋哥儿离不开娘娘的支持。没了娘娘,斋哥儿的下场臣妇不敢想象。”

“这有什么不敢想的。”罗皇后轻蔑一笑,“要么生不如死,要么就是被折磨而死。总之都是一个死。”

沈静秋叹气,“难道娘娘就舍得?好好的一个人,被人糟蹋弄死,娘娘就真的忍心。”

罗皇后盯着沈静秋,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本宫不忍心有用吗?你看看本宫如今的身体,可还有丝毫的力气?”

罗皇后抬起干枯如同老树皮的的手,“你看看本宫这手,这像是本宫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吗?说本宫现在有六十岁,估计不知情的人听了都会当真。静秋,本宫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如今就是靠着你,才能喘口气。至于斋哥儿,无论他的将来是好是坏,都是他该承受的。谁让他生来就是皇子,谁让他投生在本宫的肚子里。本宫如今对他除了亏欠,就是有心无力。”

沈静秋缓缓的问道:“娘娘是想要放弃吗?”

罗皇后轻轻摇头,“本宫不是要放弃,而是本宫现在对所要做的事情,已经失去了信心。以前本宫还有把握,如今,本宫只觉疲累,毫无把握可言。如此情况下,失败的可能增加,结果不说也罢,说出来不过是徒增大家的烦恼。”

沈静秋没有反驳,也没有开解罗皇后,而是问道:“那娘娘还会坚持之前的计划吗?”

罗皇后轻声一笑,睁大了眼睛看着沈静秋,“当然。本宫从来不会放弃,就算结果注定是失败,也不会放弃。”

“是吗?”沈静秋苦笑一声,她无言以对,也无从劝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她没办法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罗皇后,自然也就无法改变罗皇后的想法。沈静秋深吸一口气,轻声一叹,问道:“娘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罗皇后笑了起来,“这是本宫的战斗,静秋最好还是置身事外。必要的时候,你才能安然脱身。”

沈静秋心中大痛,握住罗皇后的手,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化解吗?”

“几十年的恩怨,岂是轻易就能化解的。如今,多少人都在等着本宫过世,本宫偏不如他们的愿。本宫是有一天拖一天,所以还需要静秋多帮帮本宫,不要让那些贱人得意。”

沈静秋重重的点头,“娘娘放心,只要娘娘需要,我会一直坚守在娘娘身边。”

罗皇后一脸疲惫的笑了笑,“如此甚好。”

见罗皇后沉沉睡去,沈静秋便起身离去。在门外不出意外的遇到轩辕斋。轩辕斋先是见礼,接着说道:“好些日子没见望哥儿,什么时候舅母将他带进宫来,我们兄弟也能说说话。”

“他是外男,只怕进不了后宫。”沈静秋抱歉的说道:“斋哥儿,照顾娘娘一定很辛苦吧,你不要将自己逼得太紧。”

轩辕斋笑了起来,“多谢舅母关心,我很好,并不觉着辛苦。既然望哥儿不能进宫,那改天我找个机会出宫,去国公府看一眼。”

沈静秋说道:“国公府的大门随时都为你敞开。”

“多谢舅母。”送走了沈静秋,轩辕斋就转身回寝宫伺候在罗皇后床头。

轩辕斋一进来,罗皇后就睁开了眼睛。轩辕斋关心的问道:“母后没有睡着吗?还是儿子吵醒了母后?”

罗皇后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看着轩辕斋说道:“本宫睡不着。听到你在外面同你舅母说话,你说你想去国公府看一看,是吗?”

轩辕斋大方的点头承认,“是,儿子是想去国公府看一看。回京这么久,还没上过门,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既然想去,那就趁早吧。不如就明儿。”罗皇后笑道。

轩辕斋愣了一下,“明儿合适吗?需不需要父皇那里点头同意。”

“区区小事,本宫就能做主,无需惊动你父皇。”罗皇后朝轩辕斋招手。轩辕斋走到近前,罗皇后拉起轩辕斋的手,轻声说道:“你父皇可有同意替本宫办寿宴的事情?”

轩辕斋点头,“父皇已经同意了。只要不大操大办,父皇没意见。”

罗皇后嘲讽一笑,“你父皇倒是好心。”

“或许是父皇也不忍心让母后在最后时光里留下遗憾吧。”轩辕斋轻声说道。

罗皇后挑眉冷笑,“你相信你父皇吗?”

轩辕斋摇摇头,“儿子并不相信。不过有时候无需去揣测这个人的心,只需看他做了什么就行。”

“你倒是活得简单。行了,你退下吧,本宫这里不需要你来伺候。”

“母后?”轩辕斋有些着急。

罗皇后摆手,态度很是坚决,冷声说道:“退下。”

轩辕斋无可奈何,只能顺从退下。

次日一早,轩辕斋换了一身常服,带上两个内侍,出宫前往定国公府。定国公府早在头一天就接到消息,故此门房这边一见到轩辕斋,无需通报,直接将人迎了进去。

轩辕斋先是去拜见了罗老爷子和罗修,这才去拜见罗隐还有沈静秋。沈静秋知道轩辕斋惦记着罗朝和罗望还有湘儿,故此没多留他,就让罗朝带着轩辕斋去参观国公府。等轩辕斋走了后,沈静秋同罗隐唠叨了两句,“斋哥儿进宫短短时间,看上去同以前大为不同。宫中那个环境,果然能够锻炼人的心性。”

“这是好事。他若是不快点成长起来,迟早会被人连皮带肉的吞下去。”

沈静秋握住罗隐的手,轻声问道:“你都准备好了吗?”

罗隐反手握住沈静秋,力道很大,让沈静秋轻蹙眉头。罗隐压低声音说道:“从启程回京那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有需要,随时都能行动。”

“那谢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罗隐轻蔑一笑,“谢家不足为虑。这些年下来,谢家在陛下手里也没能讨到多少好处。只怕他们也盼着能够早日改天换日。”

沈静秋微微一叹,“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尤其是那几个孩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想法多了,总是让人操不完的心。”

罗隐轻声一笑,“何必操心那几个臭小子,只要不死不残废就行了。”

沈静秋摇头一笑,话不是这么说的。罗朝看着沉闷,其实心思很好猜,也是想法比较简单的人。反倒是罗望和轩辕斋这两个孩子,看着简单,心思却隐藏得极深,有时候沈静秋也在怀疑,这两个孩子在她面前是不是在演戏,是不是一切都是伪装。

而正让沈静秋担忧的两个臭小子,这会正聚在一起,偷偷说话。轩辕斋伸出手,像是问罗望要东西。罗望左右看看,然后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轩辕斋,悄声说道:“这是我从父亲药房里偷出来的。已经试过效果,正是你所要的那种。”

轩辕斋抿着唇,一脸严肃的看着手中的小瓷瓶,“你确定药效正是我要的?”

罗望伸出手搭在轩辕斋的肩膀上,“我办事,你难道还不放心?要是你果真不放心的话,不如你自己找人试药。找不到人试药,找只兔子也是一样的。”

轩辕斋当即笑了起来,“你办事,我放心。这次谢你了,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罗望却没有半点欣喜之色,他拉住轩辕斋,“你有把握吗?要是没把握的话,趁早撤出来。我在城外准备了银钱粮食还有人手,只要你能逃出京城,届时谁都找不到你。”

轩辕斋冷冷一笑,“不需要。”

罗望狐疑的盯着轩辕斋,啧啧两声,说道:“你这是不成功便成仁啊!行,我明白你的意思。到时候你要是死了的话,我会派人替你收尸。每年清明,还会派人到你的坟前祭拜。”

轩辕斋轻声一笑,面容中带出几分嘲讽之意,“我就知道从你嘴里说不出两句好听的话。”

罗望哈哈笑了起来,拍着轩辕斋的肩膀,“好听的话,你都快听腻了。所以我有责任替你洗洗耳朵。”

轩辕斋这才笑了出来,心中有些安慰。然后立即吩咐道:“你去将湘儿叫来,我想见她。”

罗望连连摇头,“不行。除非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你现在见湘儿有意义吗?”

轩辕斋狠狠的瞪了眼罗望,厉声说道:“我想娶湘儿,不行吗?”

罗望冷笑一声,“要是半途你死了,那怎么办?而且我听我爹娘说,绝对不会将湘儿嫁给轩辕家的男人。说轩辕家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轩辕斋坚定的说道,“只要我能活着,好好的活着,我就一定要娶湘儿,任何人都阻拦不了。你爹娘同样阻拦不了。”

“可是湘儿对你并无男女之情,她只是将你当做普通的表哥对待。难不成你打算强迫湘儿吗?”罗望冷冷的盯着轩辕斋,一脸的警惕防备。

轩辕斋轻蔑一笑,“湘儿现在还小,她现在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不代表将来不会有。我有信心,总有一天湘儿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罗望狠狠的捶了轩辕斋一拳头,不客气的说道:“那就等湘儿心甘情愿的那天再说。”

轩辕斋微微眯起眼睛,“你确定不愿意帮我?”

罗望坚决的摇头,笑话,他凭什么要帮轩辕斋。湘儿可是他的妹妹,他有责任保护好湘儿,不会被别有用心的男人拐了去。

轩辕斋叹了一声,“咱们是兄弟,你就不可信任我。”

罗望不屑说道:“湘儿是我妹妹。你觉着是你重要,还是湘儿重要。湘儿还是个屁都不懂的小姑娘,你至于如此饥渴吗?你想要女人,宫中多的是女人给你挑选,瘦的胖的随你喜欢。总之,现在我不允许你动湘儿。”

轩辕斋笑了起来,“我身为湘儿的表哥,难得来一次国公府,难道不该和湘儿见个面吗?”

“见面可以,但是必须是在我爹娘监督下见面。私下见面,绝对不行。”罗望完全是以防狼的姿态在防备着轩辕斋。

轩辕斋无奈苦笑,他不想表态说自己多好,自己对湘儿有多痴情,因为现在说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等将来,他会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和态度,届时国公府上下自然会知道他的真心和他的决心。所以对于罗望的防备,轩辕斋没有生气。反而认为湘儿很有福气,有这样负责任的哥哥保护,他也就不用担心湘儿的安危,更不用担心有别的男人会捷足先登。

轩辕斋难得来国公府一趟,自然要留下来用一餐饭。也是等到用饭的时候,轩辕斋才得以见到湘儿。

湘儿见到轩辕斋,表现得很兴奋。缠着轩辕斋问了不少问题。轩辕斋一直很有耐心的回答湘儿所有的问题,即便湘儿问出的很多问题都显得幼稚可笑。轩辕斋一边忙着回答湘儿的问题,一边忙着细细打量着湘儿。一段时间没见,湘儿似乎又高了些,还是同以前一样漂亮,单纯,心思也同过去一样简单。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湘儿,和她在一起,所有的包袱都卸了下来,整个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很轻松。这种感觉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世上唯有湘儿能够做到。

沈静秋微蹙眉头,怎么看都觉着轩辕斋看着湘儿的目光很不同。沈静秋从中嗅到一点点苗头,她不动声色的观察两个孩子。湘儿心思简单,一眼就能看穿,反倒是轩辕斋这个孩子,越来越深沉,让人心中有些不安。

沈静秋当即给罗朝使了个眼色,罗朝会意,当即上前拉着轩辕斋说话,理所当然的分开了轩辕斋还有湘儿两人。

罗望是个鬼精灵,偷偷同湘儿说,他有小秘密要告诉湘儿。湘儿顿时来了兴趣,哪里还会关注轩辕斋,兴高采烈的就跟着罗望跑了。看到这一幕,轩辕斋深感无奈。国公府上下都是将他当做了色狼防备吗?至于吗?他就算再饥渴,也不可能对湘儿下手。这些人也太小看他。哼,一群蠢人。不过劲儿能见到湘儿,还能同湘儿说话,轩辕斋基本上算是满足了。

等用过了饭后,轩辕斋就提出告辞。沈静秋和罗隐都没留他,知道他要赶着回宫中。沈静秋让罗朝和罗望去送轩辕斋。

两个人将轩辕斋送到大门,罗朝搂着轩辕斋的肩膀,说道:“宫中规矩大,以后除非必要尽量少出宫,免得给你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轩辕斋好笑的看着罗朝,“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罗朝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轩辕斋呵呵一笑,“我可是听说,你之前还被禁足。因为我要来国公府,才被放了出来。还不感谢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解救你于危难之中。”

“别转移话题。”罗朝一脸严肃的看着轩辕斋,“大家都知道京中局势危急,尤其是宫里的情况。娘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觉着娘娘还能支撑多久。当娘娘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你觉着你还能做什么?”

轩辕斋轻声一笑,说道:“我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你们都别小看了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所有人刮目相看。”

“是吗?”罗朝狐疑的盯着轩辕斋。

轩辕斋没再多说,只对罗望使了个眼色,就干脆的离开了国公府,启程回宫里。

刚进入皇后宫中,小内侍就上前偷偷禀报,说是皇帝陛下这会正在皇后娘娘的寝宫中。轩辕斋当即皱起眉头,一脸担忧的模样。他将小内侍打发走,来到寝宫外面。延平帝带来的人,正守着寝宫周围,不准任何人靠近,更不会让任何人有偷听的机会。

轩辕斋无奈,只能站在屋檐下等待,希望里面的会面能够尽早结束,也希望延平帝对罗皇后能够客气一些。

皇后寝宫内,正在进行一场争论。延平帝将几本奏折扔在罗皇后面前,“朝中有大臣上本请立太子,此事皇后不打算同朕说说吗?”

罗皇后不动声色的看着延平帝,平静的说道:“此事臣妾事先毫不知情。臣妾实在是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将此事怪在臣妾的头上。难道陛下不知道,如今臣妾既不管宫中的事情,也不曾派人同朝中大臣联络。至于这几本题本,陛下当做没看到就是了,何必大惊小怪。难道陛下不明白,朝中总有那样一群人,坚持嫡出正统,却从来不考虑陛下的心意和朝中的局势。对于这样的腐儒,陛下要是计较,倒是显得小气了。”

延平帝连连冷笑,“你是在指责朕为人小气,为了一点小事就来找你的麻烦,是吗?”

“臣妾不敢。”罗皇后面容恭敬,语气却极为清淡,任谁都听得出来,罗皇后并不是那么在意延平帝的意见。

延平帝死死的盯着罗皇后,“礼部左侍郎,大理寺少卿,御史台左都御史,翰林院侍读学士,这些人在皇后眼中都已经沦落为腐儒了吗?堂堂国之栋梁,没想到在皇后眼中,也只配腐儒这样的评价。不知那些人听了后,会不会后悔上这样的题本。”

罗皇后转动眼珠子,望着延平帝,笑了起来,“陛下不说,臣妾倒是不知道,原来是朝中重臣上本请立太子。不知他们请立谁为太子,臣妾着实好奇。”

“到了现在,皇后还想在朕面前装傻,嗯?”延平帝伸出手牢牢的夹着罗皇后的下颌,迫使罗皇后仰着头,直视他的目光,“这几个人突然上本请立朕的嫡子,也就是皇后所出的嫡三子轩辕斋为太子,此事皇后会不知情?你当朕是傻子,还看不穿你的手段吗?”

罗皇后直视延平帝,目光坦然,丝毫没有妥协之意。她说道:“陛下,你弄痛臣妾了。”

延平帝冷哼一声,“你最好老实交代,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否则朕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罗皇后哈哈笑了起来,“臣妾如今还活着,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陛下难道不知道,臣妾早就活的生不如死吗?所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臣妾这样一个将死之人来说,有意义吗?陛下若是真想威胁臣妾,不如拿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来。”

延平帝目光凶狠的盯着罗皇后,“这是你逼朕的。那朕就拿老二的性命来命令你,皇后你要就范吗?”

罗皇后微微眯起眼睛,“老二不光是臣妾的儿子,更是陛下的子嗣。他已经疯癫,陛下不曾怜惜,如今还要取他性命,对此臣妾只想说虎毒不食子。其余的问题,就请陛下自己考虑。”

延平帝冷冷的盯着罗皇后,“这么说你是无论如何也不承认指使朝中大臣上本请立太子?”

“这样的罪名,臣妾可担当不起。陛下与其在臣妾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好好问问你的臣子。或许他们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罗皇后面无表情,无论延平帝怎么威胁她,她都能做到不动如山。

延平帝恼怒异常,突然端起桌面上的药碗就扔在了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动静。将外面的人都给惊住了、轩辕斋更是担心不已,生怕延平帝对罗皇后动粗。想要冲进来一看究竟,可是还没到门口,就被内侍给拦了下来。

轩辕斋无计可施,只能盼着延平帝早点离开,还罗皇后一个清静的日子。

罗皇后神色平静的看着地面上的碎片,说道:“臣妾本是将死之人,陛下又何必在臣妾面前发这么大的火。看在我们夫妻几十年的份上,还请陛下给臣妾几天安生日子。”

延平帝连连冷笑,“你这是在指责朕没事找你出气吗?还是在指责朕,巴不得你赶紧死。”

罗皇后自嘲一笑,“臣妾不敢。臣妾知道陛下为了朝政日夜操劳,心中烦闷不堪。既然如此,何不找后宫妃子们解闷。她们年轻鲜嫩,又懂事又乖巧,有她们陪在陛下身边,相信陛下的心情很快就能好起来。陛下到臣妾这里来,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让心情越发的沉闷,这又是何苦呢?”

“皇后这会倒是体贴的很,真是让朕刮目相看。朕是不是应该为此感动呢?”

罗皇后抬起头望着延平帝笑了起来,“陛下对臣妾无情,不代表臣妾就会对陛下无义。无论如何,我们彼此相伴几十年,我总是记得你的好处的。也因此,从心里头,我是希望陛下能够过的开心一点,如此才能福寿安康。”

延平帝冷笑一声,“皇后莫非以为这样说,朕就会相信你?”

罗皇后面色坦然的说道:“臣妾从来就没指望过陛下会相信我,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只求问心无愧。”

当真如此吗?很显然延平帝是不会相信罗皇后这番说辞的。他恶狠狠的说道:“不管这次的事情同你有没有关系,朕警告你,你最好给朕安分守己,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如此,朕也会让你安静的过完最后的日子。但是你若是背着朕玩一些小手段,那么届时就别怪朕对你不客气。你该知道,朕有无数的手段对付你。一个轩辕虔不够,还有一个轩辕斋。”

罗皇后目光森冷的盯着延平帝,延平帝却哈哈大笑起来。能让罗皇后露出这样的表情,延平帝感到很满足。他真是见够了罗皇后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这世上就没有一件事情能够让她动容。如今能见到罗皇后这样的表情,延平帝很确定罗皇后这会心里头只怕是想杀了自己。

延平帝不在乎罗皇后内心是怎么想的,因为他会容忍罗皇后继续以皇后之尊活下去,但是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最多还有几个月,罗皇后就该同这个世界说再见。到时候,一切尘归尘土归土,过往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至于和国公府之间的梁子,那又是另外一码事。

延平帝甩袖离去,围在寝宫周围的侍卫,内侍,宫女也退得一干二净。轩辕斋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寝宫,就见罗皇后捂住嘴咳嗽起来。等咳嗽止住,手一摊开,上面全是血。

轩辕斋的瞳孔瞬间张大,“母后,你吐血了。儿子这就去叫太医。”

“不要。”罗皇后赶紧出声制止轩辕斋,“不要惊动任何人,听话。”

“可是母后你的身体?”轩辕斋又是担心有是急切。

罗皇后冷哼一声,又是轻蔑一笑,“你放心,本宫还死不了。本宫这条命不到最后时刻,是绝对不能被阎王爷收去的。”

轩辕斋只觉心惊肉跳,“既然母后不肯看太医,那儿子这就替母后收拾。”轩辕斋将罗皇后的心腹宫女嬷嬷叫进来,宫女嬷嬷们见到罗皇后吐血,也都惊住了。轩辕斋当即吩咐她们,赶紧打来热水替罗皇后收拾干净。有了轩辕斋的提醒,宫女嬷嬷们才在最短的时间内醒悟过来。

收拾完一切,罗皇后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床褥有全都换了新的,屋里的血腥味也都散去。罗皇后疲惫的躺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轩辕斋本想让罗皇后好好休息的,可是罗皇后却死死的拉着轩辕斋的手,说什么也不肯闭上眼睛睡觉。

轩辕斋轻声问道:“母后可是有话要同儿子说。”

罗皇后扫了眼寝宫内外,宫女嬷嬷们知机,当即退了出去。

罗皇后这才同轩辕斋说道:“你可知道你父皇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轩辕斋摇头,说道:“儿子不知,还请母后告知。”

罗皇后冷冷一笑,悄声说道:“朝中数位大臣一起上本请立太子,陛下为此大怒。你可知道缘由?”

轩辕斋老实的摇头。

罗皇后轻蔑一笑,“大臣们要求陛下遵从嫡出正统,请立你为太子。只可惜陛下对本宫恨之入骨,为此不惜害死了太子,弄疯了老二,又怎么可能立你为太子。所以当朝中出现所谓的嫡出正统的声音的时候,陛下才会如此生气。”

轩辕斋轻声问道:“母后,其实儿子一直有一个疑问。母后时常告诉儿子,父皇不满母后,也不想立我们兄弟做太子。那为何父皇一直没有废了母后,立他心爱的女人为皇后,立他最喜欢的儿子做太子?朝臣们既然都讲究嫡出正统,那继皇后的儿子也算是嫡出正统吧。”

罗皇后哈哈大笑起来,“斋哥儿,你莫要以为废后立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首先,陛下得考虑定国公府的反应,还有朝中勋贵们对此事的态度。其次,他想要废后,也得说出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让朝臣们无从辩驳。只可惜,这些年本宫谨言慎行,连宫门都极少出去,又怎么能让陛下抓住把柄。单是这两点,就足以拦着你父皇废后的计划。最后就是,你瞧瞧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一个个都出身小门小户,这样出身的女人,没见识没眼光没气度没家世依靠,又怎么能做皇后。只怕才上位不到一年半载,就被人给弄死了。斋哥儿,陛下不是蠢人。他能留我到今日,是经过深思熟虑,多方面考虑额结果。而今,本宫离死不远了,他就更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废了我,免得背上不名誉的名声。”

轩辕斋小心翼翼的问道:“是母后示意朝中大臣们上本请立太子,以此试探父皇的反应,对吗?”

罗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轩辕斋,“本宫若说是,你要如何?”

轩辕斋微蹙眉头,“母后既然早就知道了答案,为何还要这么做。明知父皇是绝对不会同意立儿子为太子,这么做岂不是将母后你自己还有儿子推上风口浪尖。儿子以为这样做的坏处明显大于好处,有些得不偿失。”

罗皇后哈哈一笑,“本宫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让你父皇不得安宁,刺激他露出最真实的面目。你懂吗?”

轩辕斋老实的摇头,他不懂。明智是失败,还要去做,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愚蠢的计划。

罗皇后轻声笑道,“斋哥儿,很多时候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就比如这一次,你目前只看到了你父皇因此发怒,本宫承受了你父皇的怒火,安知在将来,此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还请母后明示?”轩辕斋恭敬的恳求道。

罗皇后呵呵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得意。“本宫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试探你父皇的心意,不过这只是顺带的而已。真正的目的是,本宫需要在朝中形成一种现象,发出一种声音,那就是请立嫡子正统为太子。当这股声音达到某种规模后,届时整个朝堂上下,都不能忽视这股声音,整个京城整个天下也将听到这股声音所发出的要求。斋哥儿,你可有想过,这股声音最终会形成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轩辕斋感到了惊心动魄,感受到了一种决胜千里之外的霸气。如果延平帝没有识破罗皇后的计谋,那么只证明了一件事情,延平帝的智慧在罗皇后面前就是个渣。轩辕斋又是激动又是紧张,“母后不担心被人试穿破坏吗?”

“怕什么?本宫没有损失任何东西,事情成了,那是本宫赚到了。事情失败了,也不过是一切照旧。”罗皇后轻描淡写的说道。

轩辕斋又问道;“母后是在造势,对吗?”

罗皇后欣慰的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本宫就是在造势。任何时候,都不要忽视朝堂中的声音,因为它所代表的不是一个人的意志,而是一群人的意志。当这一群人的意志扩散开来,将会形成一股什么样的浪潮,谁也不知道。斋哥儿,你身为皇子,你要学会善于利用这股声势,更要善用朝中各种声音,明白吗?”

轩辕斋心潮起伏,低头躬身说道:“儿子明白。多谢母后的教诲,让儿子受益匪浅。”

罗皇后笑道:“这宫中还有朝堂上的道道,足够你学一辈子。用心揣摩吧,揣摩出一个名堂来,也就意味着你从其中吸收了精华,懂得了这其中最为深刻的道理。这些道理会让你受益无穷。”

“儿子明白。”轩辕斋极为激动,真想大吼一声。不过目前最为关键的是要盯着延平帝那边的反应。他真的很好奇,延平帝会不会识破罗皇后的用心。或者说延平帝身边的那些谋士们,会不会提出有用的建议。轩辕斋真的很期待,能够早一点知道答案。

延平帝对这件事情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打压。打压朝臣,打压这股声势。可是延平帝完全预料错了形式,之前那些上本请立太子的人,不过是投石问路,真正的目的是要提醒朝中那批腐儒,还有那批固执的坚持嫡出正统的人,提醒他们是时候战斗了。因为罗皇后很快就要过世,这个时候不战斗,等到罗皇后百年后,一切都晚了。

腐儒们和坚持正统的那批人,果然被惊醒了过来,纷纷采取了行动。于是一边是延平帝在打压朝中各种请立太子的声音,一边是越来越多的人,上本请立太子。这帮人如同疯魔了一般,不逼着延平帝表态,是绝不会罢休的。

延平帝大怒,再次冲到皇后寝宫,指着皇后的鼻子大骂,“这就是你的目的对不对?你都快要死了,都不肯让朕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安的是什么心?”

罗皇后呵呵一笑,“陛下真的是误会臣妾了。臣妾说过,陛下不惦记着夫妻情分,臣妾还是惦记着的。臣妾最后的原谅,一是老二能够得到良好的照顾,二是陛下福寿安康,三是等臣妾过世后就让斋哥儿离开皇宫,浪荡民间。反正他也习惯了在民间的生活。”

延平帝冷冷一笑,“你以为朕会蠢到相信你的话?罗敏,你别欺人太甚,否则朕是等不了你过世,就会采取行动。”

罗皇后一脸坦荡,眼神带着关切的望着延平帝,“臣妾知道陛下不相信臣妾所说的话,臣妾也不想替自己辩解。不如这样,就由臣妾亲自出面,说服那些大臣,让他们放弃上本请立太子,还陛下一个安宁,也是还臣妾一个安宁。毕竟以臣妾如今的身体情况,可是经受不起这样的大风浪。”

延平帝先是狐疑的看着罗皇后,接着又是一声冷笑,“朕都压制不住那帮老顽固,凭什么皇后就认为以你之力就能说服那些老顽固。”

罗皇后轻声一笑,“那帮老顽固所追求的就是嫡出正统。如果臣妾这个嫡出原配都放弃了,老顽固们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延平帝轻蔑一笑,“你想蛊惑朕为你所用,皇后,你未免也太小看朕。从以前开始,你就看不起朕,总认为朕是个蠢货。到了如今,你还是这样,还是看不起朕,还是认为朕是个蠢货,对吗?”延平帝抓着罗皇后的手,手上用上了极大的力道。

罗皇后微蹙眉头,“或许是臣妾做错了,竟然让陛下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一切都是臣妾的罪过。既然陛下不接受臣妾的提议,那请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臣妾?是要就地处决吗?”

延平帝冷冷一笑,“你已经是将死之人,朕也有容人之量,朕不会同一个将死之人动真格,所以你不必担心朕会取你性命。但是轩辕虔和轩辕斋这两个孩子那就不一定了。”

罗皇后面无表情的说道:“臣妾自然是心疼两个孩子的,可是他们也是陛下的骨肉。如果陛下执意要对两个孩子动手的话,臣妾不会阻拦,也无力阻拦。只希望来年陛下不会后悔。”

“朕从来不会为所做之事后悔。你想以此打动朕,那是妄想。还有你最好安分守己,不要让朕查到你同朝堂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当然,你若是指使罗家替你跑腿,那朕自然会找罗家的麻烦。”延平帝满脸怒意的说道。

罗皇后轻声一笑,“陛下请便,臣妾绝不阻拦陛下,更不会对朝堂上的事情指手画脚。陛下应该知道,这十多年来,臣妾向来都是安分守己,从不做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如今也同样如此,还请陛下就信任臣妾这一回。”

延平帝连连冷笑,“皇后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朕却是一清二楚。若你身为男子,必有经天纬地之才,出将入相不在话下。不过你既然身为女子,所以还是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女人吧。不要妄图左右朝堂,那样只会让你,让你的孩子,还有罗家死的更难看。”延平帝冷哼一声,甩袖离去。一刻都不愿意多停留,只觉着这皇后寝宫内外都透着让人窒息的氛围,真是恶心透了。他和这样一个心狠手辣,妄图控制他的女人做了几十年的夫妻,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不幸,也是最愚蠢的决定。奈何,他还要继续和这个女人做夫妻,直到这个女人死去。至于死后的事情,延平帝冷冷一笑,罗皇后自然会葬入黄陵,但是绝对不能同他安葬在同一处。他不想连死后都不能摆脱这个女人。

等延平帝一走,轩辕斋就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寝宫。他跪坐在床头,轻抚罗皇后的手。手腕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很显然是延平帝弄出来的。他轻声问道:“母后,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罗皇后终于睁开了双眼,眼中全是血丝,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能安然入睡。不过罗皇后还是笑了出来,偏头看着轩辕斋,问道:“吓住了吗?”

“儿子是有点被惊住,不过还不足以吓住儿子。”轩辕斋冷静的说道。

罗皇后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愧是本宫的儿子。接下来,你就忙着准备本宫的寿宴,记得将后宫诸位娘娘们都请来,还有那些皇子皇女们,一个都别落下。”

轩辕斋嘴角微微翘起,又很快隐没不见,他顺从的点头应道:“母后放心,儿子一定会办好此事。这可能是母后最后一个寿辰,所以他们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敢拒绝母后的宴请。”

罗皇后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以此要挟那些不肯出席的。”

轩辕斋腼腆一笑,“什么都瞒不过母后。”

罗皇后笑了笑,“你是本宫的儿子,虽然本宫没有教养过你一天,但是本宫也能清楚的知道你内心的想法。斋哥儿,想要喜行不露于色,你还需要多加历练。至少在本宫面前,你掩藏的并不完美。”

轩辕斋感到很难堪,他低下头,轻声说道:“多谢母后教诲,儿子会谨记在心。”

罗皇后望着头顶,眼神迷茫,喃喃自语,“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不需要添柴,让大火继续烧下去就行。”

轩辕斋狐疑的看着罗皇后,他确定罗皇后所说的话指的的是朝中请立太子一事。其实轩辕斋也极为好奇,罗皇后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他私下里有问过安公公,安公公身为皇后宫中的内侍大总管,竟然也是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罗皇后什么时候安排了这个计划。

如此说来,罗皇后除了身边这些人以外,在宫外还安插了别的人。而且所有的一切早就做好了计划,无需临时联络,等到了计划来临的时候,宫外的人自然会将事情办好。如果这是真的,轩辕斋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罗皇后在宫外面安排的人绝对不是罗隐和沈静秋,而是别的让人想都想不到的人。

轩辕斋捏紧了拳头,很显然他想接手罗皇后手中所有的势力。可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罗皇后并没有要将那些势力交给他的打算。轩辕斋心中有些不安,因为他无法确定罗皇后的心意。罗皇后究竟是想单纯的报仇,然后将他赶出宫中。还是一边报仇,一边扶持他上位。他猜不透,心中就难免发慌。

轩辕斋咬了咬牙,果然凡事都应该靠自己,不要指望着别人会帮忙。就算是亲娘,也别抱着太大的指望。有了这个意识后,轩辕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罗皇后看似神情恍惚,其实她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轩辕斋的一些列反应。她很欣慰,轩辕斋并不是一个草包。只是一句话,就让他猜出了不少内情。至于轩辕斋之前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罗皇后轻蔑一笑,这年头想要吃现成的不少,更有不少人还指望着旁人将饭菜端到跟前,直接喂给他吃。罗皇后可是不屑做这样的事情,就算轩辕斋是她的亲儿子,她也不会将一切都端到他的跟前,让他随意品尝。之前同延平帝所说的三个愿望,其中两个是真的,她是真心希望轩辕虔能够得到良好的照顾,轩辕斋能够离开皇宫,前提是轩辕斋没有能力,不足以堪当大任的情况下。不过如今看来,轩辕斋也不是一无是处。

罗皇后突然出声问道:“斋哥儿,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轩辕斋顿时紧张起来,他在怀疑罗皇后这是在试探他。他尽量放松面部表情,做出深思的模样,说道:“启禀母后,儿子还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以前儿子曾同望哥儿戏言,将来我们兄弟两人一起出海游历,见证不同的风俗民情。”

罗皇后笑道:“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志向,就是太过危险。那现在你进了宫,你的愿望可有改变。”

“现在儿子很迷茫,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才合适。”

“是吗?”罗皇后目光直直的盯着轩辕斋,轩辕斋只觉心头发麻,好似要被罗皇后看穿一样。

轩辕斋小心翼翼的问道:“母后是不相信儿子吗?”

罗皇后轻声一笑,“怎么会,本宫自然是相信你的。”

轩辕斋笑了起来,神情明显比之前要轻松了许多。“母后要休息吗,儿子先行退下。”

“去吧,去同你的那些兄弟们好好亲近亲近。”

轩辕斋很是犹豫,他不明白罗皇后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不过他还是很顺从的点头应下,“儿子明白,儿子会同兄弟们亲近的。”

轩辕斋出了皇后寝宫,并没有立即回自己的地盘,而是转道去看望了二皇子轩辕虔。轩辕虔同过去一样,情况没有半点好转,总是在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轩辕斋试图接近轩辕虔,结果在离着他三步远的地方就止住了脚步。他小声的问轩辕虔,“二哥一定很想离开皇宫,离开京城吧。皇宫里没人敢说真话,因为说真话的人最后下场都是难逃一死。皇宫更没有感情可言,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夫妻相斗,妻妾你死我活,永远都充满了血腥和见不得人的阴谋。二哥一定已经厌烦了这样的生活,想要早早的逃离这里,对吗?如果二哥认同弟弟的说法,不妨给我一点回应,比如看我一眼。因为我有办法帮你出宫,帮你逃离这里。”

轩辕斋等待着轩辕虔给他回应,可是他等了许久许久,也没等到轩辕虔朝他看哪怕一眼。轩辕斋显得很是失望也很无奈,“既然二哥不肯回应我,那我就当你不想离开皇宫。如此,我也就没必要帮你离开。”

轩辕斋转身离去,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一直静默不动的轩辕虔偷偷的转动了自己的脖颈,朝轩辕斋看去。走到门口的轩辕斋若有所觉的,回头一看,二人的目光正好对上。轩辕虔的目光依旧呆滞无神,轩辕斋却露出了如同狐狸一般的笑容。他朝轩辕虔点点头,“二哥的心意,弟弟已经明白。二哥放心吧,很快你就能离开皇宫,离开京城。届时世人都当你已经死在了宫中。”

轩辕虔的双眼微微眨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轩辕斋的意思。

轩辕斋四下看了看,没人关注他们。他走到轩辕虔身边两步远的距离,压低声音说道:“二哥想要离开皇宫,前提必须要诈死。只有这样,你才能摆脱那些追踪的人,这辈子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现在就问二哥一句,你到底愿不愿意。事先声明,我可没多少时间耗费在你这里。”

轩辕虔又眨了眨眼睛,轩辕斋得意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二哥不甘心一辈子被困在高墙内。很好,我会帮着二哥。至于我的目的,二哥就无需关心。总之我不会害你。”说完这番话,轩辕斋就急匆匆的离去,怀揣着一颗激烈跳动的心。

不管朝中怎么乱战,也阻挡不了时间的流逝。转眼就到了罗皇后的寿辰。

轩辕斋身为主办人,将宴席安排在朝露殿,并且亲自拟定了菜单,命令御膳房用心备餐。这极有可能是罗皇后最后一个寿辰,他不允许任何人敷衍了事。凡是敢敷衍了事,不给他面子的人,他也照样不给对方面子。就算不动手杀人,也要让对方脱掉一层皮。而且他这种行为,也被延平帝默许。一次两次后,自然没人再敢在此事上挑衅轩辕斋,使得轩辕斋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一大早,罗皇后起身下床,由宫女们替她梳妆打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憔悴苍老,面色发黄,头发干枯,整个人如同将死的老妪一般。罗皇后死死的抓着妆台,心中又是怕又是慌又是怒。表情也变得极为狰狞。

宫女们都吓坏了,曹嬷嬷亲自上前劝解,也不能让罗皇后放松半点。

轩辕斋得知消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将手盖在罗皇后的手背上,年轻男子特有的暖意通过两人相交的手传递给了罗皇后。轩辕斋蹲下身体,平视罗皇后,抬手轻轻挽起罗皇后垂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温柔的说道:“母后是在担心被那些女人嘲笑吗?”

罗皇后冷冷一笑,目光冷漠的盯着轩辕斋。

轩辕斋继续说道:“在儿子心目中,无论母后是什么样子都是最美的。母后的智慧,让儿子钦佩。那些女人全都加起来,在母后面前也是个渣,母后轻易就能碾压了她们,让她们哑口无言,无地自容。那时候,没人会注意到女人的容貌,只会注意到全场真正的焦点,智慧的所在。”

罗皇后轻声一笑,“臭小子,从哪里学来的骗人把戏?是不是靠这一手,骗了许多姑娘的心?”

轩辕斋轻松一笑,“母后真的误会儿子了,儿子只对母后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说的全是真心话。母后难道不相信吗?”

罗皇后抿唇,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本宫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照过镜子,没想到已经变成这个样子。真是难为你父皇,三天两头的来找本宫的麻烦,竟然没有被本宫这副模样给吓住。”

轩辕斋笑了起来,“因为父皇在面对母后的时候,已经彻底忽略了容貌。父皇的所有心思都用来如何战胜母后的智慧。”

罗皇后哈哈大笑起来,摸摸轩辕斋的头,笑道:“这话本宫爱听。今日就让本宫再一次发光发热,替本宫的好儿子做一出好戏。”

轩辕斋吞了一口唾沫,心中紧张起来,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他笑了笑,“母后无论做什么,都能给儿子带来全新的智慧。儿子期待母后所说的大戏。”

罗皇后冷哼一声,厉声说道:“来人,给本宫上妆。”

罗皇后盛装打扮,远远看去,气势逼人。近看,就会发现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却依旧无法遮掩住发黄的脸色。因为面部肌肉的抖动,脸上的粉随时都有被抖落的风险。只是对于这个情况,无人敢出言提醒。就连跟随罗皇后几十年的曹嬷嬷,也得紧闭双唇,不敢冒险触犯罗皇后的逆鳞。

轩辕斋亲自扶着罗皇后来到朝露殿。此时所邀请的宾客已经来齐,都是后宫诸位嫔妃,还有诸位皇子皇女们。轩辕斋扶着罗皇后在主位上坐下,然后就退到了下首。接着所有人起身,一起给落皇后行了个大礼。

罗皇后气度雍容,面带笑容,即便脸色极差,也丝毫不损她的威严。她虚虚抬手,“免礼。大家都坐下吧。今日本宫有幸,能得你们来替本宫庆贺生辰,看来老天爷还是有点良心的,知道本宫命不久矣,故此不忍扫了本宫的兴致。”

“娘娘说笑了。娘娘福寿安康,长命百岁,就连老天爷都是站在娘娘这边的。”淑妃率先说道,一脸笑意,果然是贺寿该有的样子。

罗皇后面带微笑的扫视在场的众人,四大妃,八大嫔,还有几位美人贵人都来了。再看皇子皇女们,也都齐齐一堂,老实的坐在下方。罗皇后心中冷哼一声,就是这些人妄图登上大宝,从而逼死了太子,疯癫了二皇子,就连轩辕斋也因此不得不在民间长大。

罗皇后面带笑容,举起酒杯,“今儿是本宫的寿辰,凡事都是本宫说了算。来,大家举起酒杯,今儿一定要不尊不休。谁敢推拒,就是不给本宫面子。”

罗皇后都这么说了,自然没人不识趣的敢同罗皇后对着干。就算心中不屑,看在罗皇后将死的份上,也会给几分脸面,让罗皇后顺心的过完最后一个寿辰。不如此,岂不是要被人说度量狭小,不知尊卑上下。

罗皇后连喝了三杯酒,脸颊已经有些泛红。

轩辕斋担心的看着罗皇后,生怕罗皇后支撑不下去。罗皇后瞥了眼轩辕斋,示意他放心。这点酒水,她还承受得住。

轩辕斋只能无奈叹息,沉默下来。因为今儿罗皇后态度还算和蔼,加上又是她最后一个寿辰,嫔妃们也都稍稍放开了些,气氛也就渐渐热闹起来。罗皇后似笑非笑看着众人,就像是在看着一群小丑耍猴戏一样,心情极为愉悦。

轩辕斋突然对罗皇后说道:“母后,外面有些吵闹,儿子先出去看看。可别是宫人们不懂事,闹出是非来。这是儿子第一次承办母后的寿宴,要是出了事,岂不是儿子的罪过。”

罗皇后面带笑容的望着轩辕斋,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去吧,将事情处理干净了再回来。本宫这里不着急。”

“多谢母后。儿子去去就回。”轩辕斋没有惊动旁人,悄无声息的出了朝露殿。

到了朝露殿外面,见到安公公,轩辕斋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对方点点头,当即离去。这两人之间没有一句话的交流,但是一切意思都简单明了,彼此心中有数。轩辕斋站在回廊上,算着时间。等到远处有烟雾冲天而起的时候,轩辕斋当即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瞬间,表情又变得极为慌张,急匆匆的朝轩辕虔所住的宫殿跑去,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大殿,不等任何消息,就转身朝朝露殿跑去。

罗皇后正在同诸位嫔妃们喝酒闲聊,打发着略显无聊的时间。这个时候,就见到轩辕斋一脸惶恐的跑进来,惊恐的叫道:“母后,宫里有刺客。他们,他们放了火,二哥没能逃出来啊。”

“什么?”罗皇后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上,表情僵硬,不敢置信的看着轩辕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青天白日,宫中哪里来的刺客。你是不是看错了。”

“此事千真万确啊!”轩辕斋惊恐的叫着,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就在此时,大殿外传来宫人着急的吼叫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走水了?快走。”

轩辕斋朝大殿门口看了眼,惶恐的说道:“母后,外面走水了,儿子这就扶着你出去。”

轩辕斋一马当先,搀扶起罗皇后就朝门外走去。嫔妃和皇子皇女们,也惊慌失措的朝外面奔去。可是每个人刚一起身,走动了两步,就只觉头脑发晕,脚步发飘,整个人晕头转向,全都站不稳。

淑妃指着罗皇后,厉声怒骂,“你,你在酒水里下毒。你好狠毒的心思。”

罗皇后停住脚步,回头扫视众人,冷漠的说道:“喝酒喝多了,竟然说起疯言疯语,诋毁本宫的名声。今日是特殊时刻,本宫就不同你计较。改日本宫定要赏你一顿板子。”

“母后,我们快走。”轩辕斋扶着罗皇后,急忙朝外走去。对于身后那些人,看也不看一眼,因为那些人在他眼里已经是死人。

轩辕斋扶着罗皇后刚出朝露殿,火光瞬间大了起来,吞噬了朝露殿大门。朝露殿冲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咒骂声,让人心惊胆战。轩辕斋见罗皇后面色阴沉,目光不善,也不吭声,赶紧同内侍一起带走了罗皇后。

这是一场惨烈的人祸,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案。青天白日之下,宫中四五处宫殿同时起火,二皇子轩辕虔葬身火海,宫中嫔妃皇子皇女同样葬身位于朝露殿的火海中。宫女内侍同样死伤无数,无数人因为这一场大火而死于非命。

朝堂震动,朝臣皆聚在宫中,等待最新的消息。延平帝提着一把剑,二话没说,就冲到了皇后寝宫。手中的剑指着罗皇后,只差一寸就能刺入罗皇后的身体里。延平帝眼中冒着冲天的怒火,随时都有可能暴起杀人,他厉声问道:“朕果然是小看了你,罗敏,你果然够狠毒。一把火就烧死了所有人。朕要让你偿命。”

却不料罗皇后什么话都没说,沉默的哭泣,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跌落在地上。

延平帝大怒,“你还敢在朕面前装可怜。朕就后悔不该留下你的狗命,让你继续兴风作浪。”

“虔哥儿没了,虔哥儿被人杀了。”罗皇后突然崩溃大喊起来,“陛下,你告诉我,这把火是不是你放的,你是不是想要烧死我们母子三人?却没想到,斋哥儿及时将臣妾救了出来,反倒是将别的嫔妃和皇子皇女给烧死了。陛下,你好狠毒的心。”

“啪!”光启帝一巴掌甩在了罗皇后的脸上,打得罗皇后的嘴唇出血,脸颊明显出现无根手指印。延平帝连连冷笑,“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倒打一耙,指责朕杀了他们。罗敏,你到底有没有心。”

罗皇后无声的哭泣,“陛下,虔哥儿他没有威胁啊,你为什么要让人杀了他。为什么啊!臣妾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命都快要没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臣妾?陛下,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绝情?”罗皇后凄厉控诉,心中哀痛谁能明白。

“罗敏,朕要杀了你这个毒妇。”延平帝突然出手,狠狠的掐住罗皇后的脖颈,阴狠异常的说道:“你以为你杀了他们,朕就会乖乖就范,立你的儿子为太子吗?朕告诉你,你是做梦。朕要杀了你,杀光你们罗家人,杀光你所生的孩子,朕要你永堕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朕要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什么是代价。你敢放火烧后宫,就要有这个准备。”

罗皇后无所畏惧的面对延平帝,“你杀了臣妾吧,反正臣妾活着也是受罪。不过臣妾会永远记得,陛下究竟是如何狠心绝情,竟然对自己的子女下如此毒手。只可惜老天就爱作弄人,没让陛下的心愿得逞,反而烧死了陛下心爱的女人和儿子。陛下后悔让人放那一把火吗?”

“死到临头还敢朝朕身上泼脏水,朕这就成全了你,让你下地狱同你的宝贝儿子见面。”延平帝手上用力,势要亲手掐死罗皇后。

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拿起桌面上的花瓶就朝延平帝的后脑勺砸去。延平帝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昏了过去。罗皇后一得了自由,就先是吐了两口血。轩辕斋来不及观察延平帝的情况,先是给罗皇后喂下一颗丹药,保住罗皇后的性命。

忙完这一切,轩辕斋起身要去处理延平帝,却不料罗皇后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袖,目光阴狠的问道:“告诉本宫,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你亲手杀了你的二哥?你说啊?”

轩辕斋面无表情的看着罗皇后,“母后是想活命,还是想被人当做乱成贼子砍死?想来母后也是想活命的话,如此才有机会知道二哥的消息。那就请母后先放手,接下来陪着儿子一起演一出好戏。儿子对母后的本事向来很佩服,相信这一次,不用儿子说,母后就知道该怎么做。”

罗皇后缓缓的松开了轩辕斋的衣袖,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一样,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这个年纪尚小的儿子弄出来的。

轩辕斋轻蔑一笑,抽出一把剑,拿出一个小瓷瓶,往剑刃上倒着不知名的液体。然后干脆利落的朝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延平帝刺去。手臂上一剑,背上一剑。做完了这一切后,轩辕斋打了一声呼哨,一个黑衣人突然从房梁上翻下来,接过轩辕斋手中的剑,就朝轩辕斋砍去。轩辕斋瞬间倒地,倒地之前,还冲罗皇后眨了眨眼睛。

黑衣人办完了这一切,就朝外面退去。罗皇后突然醒悟过来,“来人啊,有刺客!”

大门被推开,宫人冲进来,就见一个黑影从后窗户翻了出去。

罗皇后还在凄厉的大喊,“抓刺客,抓刺客。叫太医,你们快叫太医啊,陛下和皇儿都被砍伤了。”

寝宫内一片混乱,追刺客的追刺客,救人的救人。总之情况是糟糕到了极点。

太医被请了来,一见延平帝和轩辕斋身上的伤势,就紧紧皱起了眉头。当即就对罗皇后说道:“启禀娘娘,剑上有毒。陛下同殿下均已中毒,微臣没有绝对的把握,还请娘娘……”

“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陛下和殿下救回来。必要的时候,宁可舍弃殿下,也要保住陛下的性命。”罗皇后强撑着一口气吩咐太医。

数位太医微微动容。传言帝后不和多年,却没想到,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皇后还是选择了陛下,而不是自己的儿子。可见皇后对陛下是情深意重,并非外界传言的那样不堪。太医们不敢多想,赶紧挽起袖子,准备保住延平帝和轩辕斋的性命。

罗皇后死死的抓着曹嬷嬷的手腕,“你赶紧命人将定国公夫人请进宫来。另外传本宫懿旨,责令定国公罗隐领兵封锁京城,保卫皇宫,不能再让刺客得手。同时下令三司一起彻查宫中失火案件以及刺客事件。”

曹嬷嬷心疼的看着罗皇后,“奴婢这就去将大臣们请进来,国公府那边,奴婢也会派放心的人去通知。”

“快,快去。”罗皇后感觉生命力正在从她身体里流失,但是现在她还不能倒下,她要坚持下去。否则之前她所努力的一切,轩辕斋所有的打算都将成为一场泡影。而且死之前不能得知轩辕虔的确切消息,她会死不瞑目。所以此时此刻,她急需要沈静秋在她身边给她续命。她不需要活多久,只要能活的比延平帝多几天,她就心满意足了。瞧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延平帝,罗皇后低下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万万没想到,延平帝竟然会是这个下场。当然,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轩辕斋的胆大心细,可以说轩辕斋真正是够胆包天。就连她,在后宫浸淫这么多年,都没能相出如此疯狂大胆的计谋,罗皇后不由得对轩辕斋生出一丝佩服来。果然不能小看了这帮臭小子。

一得知宫中起火,不等罗皇后派人来吩咐,罗隐就已经动了起来。当即带着罗朝出府布置一切,准备迎接随时可能爆发的各种混战。同时,沈静秋也在安抚府中的人,让下人看好门户,分配侍卫们守好国公府各处大门,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宵小有机可趁。

沈静秋正忙着,罗望却找了过来,说是京城危险,他要先带湘儿去京郊避难。等到风声平静后再回京城。

沈静秋哭笑不得的看着罗望,“臭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儿子是说真的,儿子要带湘儿出京。娘亲,京城太危险了,不适合儿子。儿子觉着还是在城外比较安全。”

沈静秋一脸严肃的说道:“城外比京城更危险。现在局势不明,万一京郊大营反了,届时城外就会发生兵灾。你可有想过这个问题?那些当兵的做起乱来,危害比乱民强上十倍不止。像长成你这样的一看就是肥羊,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你。所以你乖乖的留在国公府,哪里都不准去,更不准你带着湘儿乱跑。要是让我知道你不听话,老娘就打断你的腿。”

连‘老娘’这样的称呼都说了出来,可见沈静秋是真的生气了。罗望极会看人眼色,知道此刻不宜硬来,所以老老实实的退下,并且保证不会乱来,更不会带着湘儿乱来。

这边刚刚将罗望打发了,宫里就来了人,不等沈静秋换衣衫,就拉着沈静秋急匆匆的进宫。一路上不停的说着,“娘娘可等着夫人救命,奴婢哪里敢耽误片刻时间。还请夫人体谅体谅,等见了娘娘后,奴婢再给夫人请罪。”

沈静秋没有多言,知道罗皇后肯定是到了危急关头,否则宫人们也不会如此惶急。

进了皇后寝宫,首先就看到罗皇后脖颈上令人心口发紧的那一圈青紫色痕迹,分明是被人掐着脖子掐出来的。光是看一看,就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罗皇后分明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走得极为艰辛,极为凶险。

沈静秋没敢花时间继续想下去,赶紧抓住罗皇后的手,将灵力灌入罗皇后的身体里,以此保住罗皇后的性命。

罗皇后终于被沈静秋从死神那里抢了过来,喘了口气,总算又有了活人气息。她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等人都走了后,她抓着沈静秋的手,郑重的说道:“静秋,你一定要帮本宫一个忙,救救斋哥儿,好不好?”

沈静秋大惊失色,“难道斋哥儿也受了伤?娘娘,究竟是谁在宫中放火,莫非是有人想要取娘娘和斋哥儿的性命?”

罗皇后苦笑一声,“斋哥儿的确是受了伤,不过不是因为大火,而是剑伤。”

沈静秋狐疑不定。

罗皇后郑重点头,“宫中进了刺客,刺伤了陛下。斋哥儿为了陛下,也深受重伤。听太医说,剑上有毒,毒性已经随着血液进入身体。总之陛下同斋哥儿都危在旦夕。静秋,本宫只求你能助本宫一臂之力,救下斋哥儿,至于陛下那里不用理会。”

沈静秋愣愣的看着罗皇后,“娘娘身上的伤,是陛下弄的,对吗?”

罗皇后凄凉一笑,一个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那宫中的大火,也有蹊跷,对吗?”沈静秋再次问道。

罗皇后答非所问,她说道:“那些人都死了,死在了大火中。就连虔哥儿也没能辛免于难。”

沈静秋惊呼一声,不敢置信的望着罗皇后。为了报仇,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能放弃。这是有多狠毒的心肠。沈静秋不由得就松开了罗皇后的手腕,心头发麻,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一切。

罗皇后却直视沈静秋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郑重的对沈静秋说道:“本宫是对那些人下了毒,但是本宫没有命人放火烧人。那把火应该是陛下命人放的,其目的就是要烧死本宫,斋哥儿还有虔哥儿。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些人已经中毒,根本就无力逃离火海。而本宫在斋哥儿的帮助下,得幸逃了出来。只可惜本宫的虔哥儿,本已经疯癫,没想到陛下竟然还要狠心要了他的性命。”眼泪顺着罗皇后的脸颊,一滴滴的落下。

沈静秋跌坐在椅子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是什么样的家庭关系,又有什么样的成仇大恨,竟然可以如此狠心绝情。沈静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无论真相是她猜测的那样,还是罗皇后所说的那样,亦或是别的情况,总之真相都显得极为不堪,极为血腥,极为残酷。

沈静秋一方面不想参合到如此残酷的宫斗中,可是这些残酷的斗争却关系着罗家沈家几百上千口人的性命。就算沈静秋心中不愿,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面对接下来的挑战。她重新握住罗皇后的手腕,将灵力灌入罗皇后的身体里,悄声说道:“娘娘身体虚弱不堪,现在急需要修养。还请娘娘不要再操心,将外面的事情都交给宫人们去办吧。至于斋哥儿那里,他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送命。娘娘放心,等我忙完了这里,就去看望斋哥儿,一定会想办法救回斋哥儿的。”

罗皇后欣慰一笑,表情是如释重负,她说道:“谢谢你,静秋。”

沈静秋摇头,“我当不起娘娘的谢。娘娘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家。我心中对娘娘是充满了感激的。”

罗皇后拍拍沈静秋的手背,有了沈静秋这番话,她总算能够松了一口气。沈静秋等到罗皇后躺下休息后,这才疲惫的起身去见轩辕斋。轩辕斋就安置在皇后宫中,离着皇后寝宫并不远。轩辕斋身边有两个稍显年轻的太医守着。当沈静秋进去的时候,两位太医都急忙起身给身静秋请安行礼。

沈静秋急切的问道:“七殿下的情况如何?”

太医说道:“已经服用了解毒丹,只是不确定能不能解毒。”

沈静秋叹息一声,“你们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不用担心出事。”

“那就麻烦夫人了。”

等太医退下后,沈静秋走上前,坐在床头,握住轩辕斋的手,灌入灵力。

轩辕斋昏迷不醒,额头上还冒着冷汗,显然是极为难受的。沈静秋见脉案放在小几上,当即拿过来看。见到症状描述,沈静秋微微愣了一下。她放下脉案,翻开轩辕斋的眼皮,又撬开轩辕斋的嘴唇,再仔细探了探轩辕斋的脉搏,心中惊涛骇浪,简直像是受到了平生最大的刺激。

沈静秋稳住心神,不敢流露出丝毫内心想法,生怕被人看了去,发现一点点端倪。

曹嬷嬷来看望轩辕斋,沈静秋就顺口问起,“嬷嬷,我听说陛下也受伤了?陛下现在在何处,怎么斋哥儿没有同陛下一起救治。”

“夫人进宫之前,大臣们就做主,将陛下移到了思政殿,由太医院院正领着一帮太医替陛下诊治。至于殿下这里,因为娘娘说了,先紧着陛下的安危,殿下这里端看天意。所以太医们也就顺水推舟,只盼了两个年轻的太医来看着。”曹嬷嬷说完,就抹起了眼泪,显得极为伤心。

沈静秋心中一叹,很是难受。“嬷嬷能够同我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陛下和殿下遇刺的时候,奴婢并不在现场。当时陛下怒气冲冲的来找皇后娘娘,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奴婢等人就守在外面,只听到娘娘一直在哭诉,好像是在指责陛下放火还是什么的,反正那气氛不可能好就是了。没想到一转眼就听到娘娘在寝宫里大叫有刺客。等大家冲进去的时候,刺客都已经跑了,只见到一个背影。陛下和殿下都已经躺在地上,娘娘则靠着墙坐着,脖颈上是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那样子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怜见的,殿下多孝顺的一个孩子,在那样情况下,竟然还有勇气冲上去救下陛下。结果却将自己也搭进去了。”

沈静秋沉思片刻,问道:“嬷嬷之前说了,陛下来找皇后娘娘,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那殿下又怎么会出现在寝宫内。”

“奴婢不知道。娘娘说陛下来的时候,殿下正在内室。等想要出去的时候,陛下已经同娘娘吵了起来。那时候陛下正在气头上,殿下心中害怕,所以就一直藏起来了。亏得如此,才能在关键时候,救下陛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曹嬷嬷哭着说道,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醒的轩辕斋,心疼得不行。

沈静秋低头,冷冷一笑。听完了曹嬷嬷的版本,沈静秋只想大骂两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里面有多少不合理的地方。只要有心查下去,总能查到蛛丝马迹。至于那一把大火,究竟是罗皇后让人放的,还是延平帝让人放的,沈静秋已经不想去追究。宫中的事情总是如此龌蹉,让人恶心。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无需多想。

既然知道了轩辕斋中的是什么毒,沈静秋就打算回一趟国公府。奈何罗皇后不肯放人,生怕沈静秋这一走,她和轩辕斋的性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沈静秋无奈苦笑,同罗皇后说了一番其中的厉害关系,让罗皇后放心让她离去。明儿一早她就会重新进宫。

罗皇后也知道长留着沈静秋不合适,所以无奈之下,只能同意沈静秋离开皇宫。

沈静秋急匆匆的回到皇宫,想要寻罗隐说话,这才想起罗隐出门办事去了。沈静秋独自一人前往药房,将罗隐制造的所有的毒药都翻了出来,总算找到了她想要的那一种。同时也找到了放在一起的解药。虽然她现在还没想明白,为何轩辕斋身上的毒会出自国公府,但是目前最要紧的显然是救回轩辕斋的性命。

这一晚,沈静秋心神不宁。到了半夜,京城大街上火光冲天,有人趁机作乱,放火烧屋,抢劫商铺民房,整个京城简直乱成了一团。罗隐在罗皇后的支持下,顺利的从禁卫军手中抢过宿卫皇城的重任,控制了京城各个出口。瞬间,京城就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谁都知道这个时候一个判断错误,就有可能葬送全家性命。所以,胆小的变得越发胆小,胆大的人择变得越发疯狂。

次日一早,沈静秋急匆匆的进宫,先是看望了罗皇后,给罗皇后的身体里灌入灵力,陪着罗皇后说了一会话。接下来沈静秋就去看望轩辕斋,如同昨日一样,先是将伺候的太医打发了出去。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沈静秋将解药兑了水灌入轩辕斋的嘴里。为了防备太医起疑,所以沈静秋一次灌入的分量不到一半。这点分量,可以减轻轩辕斋的身体毒性,但是却不能彻底根除轩辕斋体内的毒。

半个时辰后,轩辕斋悠悠醒来。见到沈静秋坐在床头盯着他,很明显的愣住了。沈静秋面无表情的问道:“不认识舅母了吗?”

轩辕斋转动眼珠子,四下打量了一番。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后,轩辕斋就问道:“今天是哪天?我睡了多久?”

好宽的心,一句睡了多久,就能将事情敷衍过去吗?沈静秋冷冷的说道:“你睡了一天一夜。”

轩辕斋明显松了一口气,神情都轻松了下来。他内心庆幸,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他真怕自己一觉睡醒,所有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那样一来,他所做的努力岂不是成了一桩笑话。轩辕斋呵呵一笑,内心有几分得意。

沈静秋审视着轩辕斋,问道:“斋哥儿,你没有话同我说吗?”

“多谢舅母。”轩辕斋呵呵一笑,神情格外的轻松。

沈静秋冷哼一声,拉开轩辕斋的衣服,露出身上的伤口,“斋哥儿,你不想同我说说,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吗?”

“是被刺客砍伤的。”轩辕斋很平静的说道。

沈静秋嘲讽一笑,“那上面毒又是怎么来的,斋哥儿,你真的不打算同我解释?莫非,你将我们所有人都当做了傻子吗?”

轩辕斋瞬间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舅母可以不要问吗?”

沈静秋连连冷笑,“这就是你对我的回答,是吗?斋哥儿,我这几年修身养性,已经极少动怒。可是不代表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你将我逼急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的打算落空。”

轩辕斋双目喷火,露出凶狠之色。沈静秋却得意的笑了起来,“怎么样,被我戳中了痛处,是吗?那你最好老实交代。不要同我说什么刺客,刺客再厉害也别想从国公府得到独此一家的毒药。而且你事先也肯定了我会拿解药来救你,对吗?”

轩辕斋呵呵一笑,“舅母想要知道什么?知道我弑父杀兄吗?”轩辕斋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静秋,“听到这个答案,舅母还算满意吗?舅母怎么变了脸色,我还以为舅母就是想从我嘴里听到这样残酷的真相。”

沈静秋连连摇头,“宫里的大火是你放的。”

轩辕斋轻蔑一笑,“没有证据的话,舅母可别乱说。母后都说了那大火是父皇放的,目的就是要弄死我们母子三人。不过我同母后运气好,逃过了一劫。却没想到竟然还能遇上刺客。我身为人子,替父皇抵挡致命的一剑,身负重伤,命在旦夕,朝堂上下都说我极为孝顺。如今该说的我都说了,舅母还想知道什么?”

沈静秋不敢置信的看着轩辕斋,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孩子吗?为什么短短时间,一切都已经改变。沈静秋面无表情的问道:“为了这一天,你计划了多久?是不是在金州的时候你就有了这个打算?你当初闹脾气不想进京,只是在演戏,目的就是想要麻痹我们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认为你不想留在皇宫不想留在京城,是吗?”

轩辕斋笑了起来,“舅母真的误会我了,我哪有舅母想的那样老谋深算。舅母你看看,我还是个孩子啊,我比罗望大不了多少,我怎么能想到那么长远了。只有舅父和舅母,才有如此深谋远虑的智慧。”

沈静秋连连苦笑,她亲手养大的孩子,以为是一头羊,结果人家早就化身为狼,还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亏得她痴长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孩子给骗了。沈静秋冷哼一声,对此,她无话可说。真要说点什么,她只能说,皇宫就是一个吞噬人性的黑洞,任何人进入皇宫,都不可避免的受到皇宫的浸染,变得如同黑洞一样黑暗。所以永远不要对宫里的人抱有幻想,也别高估他们的底线。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底线,为了权势利益,各种丑陋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出。

沈静秋冷哼一声,缓缓的站了起来,拿出解药瓶,很是干脆的丢给了轩辕斋。“这是解药,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猜测,你已经计划好了后面的事情,所以我就没必要继续在你面前碍眼。但是今日我还是要警告你,你若是败了,今日我所说的话你就当做放屁。若是你如愿以偿,我以十多年的养育情分换你一句话,远离湘儿,你不配接近她。”

轩辕斋目光严肃的盯着沈静秋,“舅母是在命令我?若是我不答应,舅母会如何?”

沈静秋冷冷一笑,“轩辕斋,你的确很聪明,也很有手段,并且足够心狠手辣,这些都是做大事必不可少的条件。但是我要杀你,易如反掌。这一点,相信你也很清楚。所以,不要逼我不得不对你举起手中的剑。”

轩辕斋冷笑一声,“这就是舅母的态度吗?舅母只看到了我恶的一面,为何就看不到我善的一面。我今日就告诉舅母,湘儿我是娶定了,就算舅母要杀我,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你妄想。”沈静秋突然出手,轩辕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静秋掐住了脖子。

沈静秋冷冷一笑,“我说过,我要啥你易如反掌。”

轩辕斋丝毫不惧,呵呵一笑,“舅母要杀尽管杀,只要你能承受住杀了我的后果。”

沈静秋咬牙切齿,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孩子生出如此强烈的杀意。这个命叫轩辕斋的小子,如同一个恶魔一样。

轩辕斋再次笑了起来,“舅母不敢杀我,因为舅母承担不起杀了我的后果。如今在这世上,我是仅存的皇室血脉。父皇渐渐苍老,如今又身中剧毒,随时都有可能离世。要是我也跟着死了,会出现什么结果?会有一个陌生的宗室子弟来继承皇位,届时国公府危矣,沈家危矣。相信舅母不会冲动到为了数年后才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杀了我,让上千口人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吧。既然舅母不舍得杀了我,为何不能放开我。或许过几年后,舅母就能够发现我的好处。”

沈静秋嘲讽一笑,“狗改不了吃屎,你们轩辕家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你若是真心心疼湘儿,就不该执着于她。”

轩辕斋哈哈一笑,“只可惜我同舅母的想法大不相同。舅母的观点是可以为了一个人的幸福而放手。而我的观点则是为了一个人,我一定要不择手段的得到她,若是得不到,那我情愿毁了她,顺便也毁了我自己,让所有人为了我陪葬。”

“你疯了。”沈静秋果断的放开轩辕斋,嫌恶的看着他。

轩辕斋却笑了起来,“舅母有句话说的没错,轩辕家的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疯子。我父皇是疯子,先帝是疯子。再继续往前数,全都是疯子。而我身为他们的后代,若不成为疯子,岂不是对不起他们。不过舅母放心,我就算疯狂到要弑父杀兄,也不会动湘儿一根手指头,更不会动国公府一根手指头。毕竟我是由舅母舅父养大的,牢记你们的养育之恩,这一点我还是能够做到的。”

沈静秋面无表情的看着轩辕斋,她已经放弃了同轩辕斋争论关于湘儿的事情。因为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徒劳,都不可能改变轩辕斋的心意。于是神静秋转移话题,直接问道:“你的所作所为,娘娘知道吗?”

轩辕斋笑了笑,“舅母以为呢?母后是我这些年所见过的最有智慧的人,不输世间任何男子。舅母认为,母后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吗?”

沈静秋低头嘲讽一笑,“娘娘早就知道这一切是你做的,可是她依旧选择替你遮掩。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当陛下找上门的时候,娘娘才会故意大声的指责是陛下命人放的火,对吗?目的就是让守在外面的人听到所谓的‘真相’,以期能够帮着你脱身。”

轩辕斋没有否认,只是沉默。

沈静秋继续说道:“只是我很担心,娘娘难道就不担心,有一天你会对她举起屠刀。”

轩辕斋笑了起来,“舅母未免将我想的太坏了点。我就算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对母后动手啊。母后寿数将近,我只盼着她能够轻松的度过最后一段时光,顺便满足一下母后最大的心愿。舅母你看我多孝顺。只可惜,舅母只看得见我做的不好的方面,却看不见我好的那一面。”

“轩辕斋,自从你进入皇宫的那一天起,一切都已经注定,你已经不是过去的轩辕斋,就不要再顶着那张脸说着无辜的话。你这样子,只会让人觉着恶心想吐。”沈静秋一脸嫌恶,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轩辕斋的真实感受。

轩辕斋有些难堪,却并不生气。那毕竟是湘儿生母,也算他的养母。有时候他也是很大度的一个人,不会像延平帝那样总喜欢斤斤计较,就跟一个娘们似得老是抓着几十年前的鸡毛蒜皮的事情,纠缠个没完没了。要是延平爹的性子干脆一点,果断一点,也就不会给他可趁之机,罗皇后更不会有机会在病重的时候还能兴风作浪。因此,轩辕渣从中得出一个答案,想要立于不败之地,不仅要有大智慧,还需要有大决心,有足够的度量,包容所有可以包容的。

轩辕斋的表情不太在意,笑了笑,说道:“真不好意思,竟然恶心到了舅母。外甥这就给舅母道歉,还请舅母见谅。”

沈静秋抿着唇,严肃的看着轩辕斋。如果轩辕斋因为这番话暴怒发狂,沈静秋反而能放心下来,因为这样的轩辕斋简单好对付。可是面对一个,面不改色,还能对自己道歉的轩辕斋,沈静秋头一次感到了轩辕斋所带来的威胁。这个小子不简单,假以时日,定会干出一番大事。当然,这小子如今已经干出了大事,不过那都是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等到将来,轩辕斋定会做出让世人惊叹的大事。

沈静秋深吸一口气,她不能再逗留下去,她要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轩辕斋这个恶魔。她冷冷的对轩辕斋说道:“你好自为之。”然后,转身离去,走得又快又急,像是在逃避什么。

轩辕斋低头一笑,看着手中的解药,神情若有所思。

沈静秋急匆匆的离开,没来得及同罗皇后说一句再见,就离开了皇宫。

宫中内外,朝堂上下,因为延平帝被刺,昏迷不醒。加上宫中那一把大火,死伤惨重,几乎将延平帝的血脉一网打尽,一时间人心惶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其中自然不乏怀疑罗皇后和延平帝的人。

掐在这个关键时候,禁卫军在京城抓获了一批自称是鸿烈太子后人的一帮反贼。这个消息一出,朝中大哗。文臣武将们都是博闻强识之人,虽说皇家一直在有意识的抹杀有关于鸿烈太子的一切,但是并不代表这世间就没人知道此事。很快,有关于鸿烈太子的事情就被翻了出来,离奇的死亡,离奇的后续,处处都显示出这是一桩阴谋。鸿烈太子的后人在宫中安插了人手,准备伺机而动,这个理由太有说服力,具有极强的可信度。加上青衣卫封存的一部分资料也被翻了出来,瞬间就将延平帝和罗皇后派人放火烧人的嫌疑给洗脱了。

朝臣们全都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延平帝和罗皇后其中一人放火烧人,幸好这个时候有了名正言顺的替罪羔羊,否则真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怎么收场。后宫嫔妃,皇子皇女,除了一个罗皇后和轩辕斋,其他人被一网打尽,这种事情让人不多想都不可能。

罗皇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明显松了一口气。她不由得怀疑,这一切都是轩辕斋安排好的。轩辕斋跟随沈静秋和罗隐在金州住了十多年,自然有许多机会接触到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或许早在金州的时候,轩辕斋就计划好了要如何利用所谓的鸿烈太子后人。

罗皇后连连冷笑,如今她对这个儿子又是佩服又是厌恶。可是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她都不能表现出来。她唯一能表现出来的,就是担心。担心轩辕斋的安危还有延平帝的安危。

沈静秋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前,心中起伏不定。罗隐一身风霜的走了进来,脱掉铠甲,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换洗,然后继续出门当差。沈静秋幽幽一叹,趁着罗隐没有防备的时候问了一句:“五郎,你相信外面的传言吗?宫中的那把大火,果真是鸿烈太子的后人放的?”

“假的!”罗隐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了沈静秋这个问题,“那什么鸿烈后人,早在先帝过世的那一脸,嗯,你是知道的。现在冒出来的人,不过是别有用心的人冒充的。”

沈静秋轻声一叹,“对于宫中的那把大火,五郎打算视而不见吗?”

罗隐这才发觉沈静秋有些不对劲,狐疑的盯着沈静秋,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你现在不是该进宫吗?”

沈静秋回头看着沈静秋,“我特意留下来,就是为了等你。”

“等我?”罗隐停下手中的动作,来到沈静秋身边,关心的问道:“静秋,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同我说说。或许我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沈静秋答非所问,“五郎,你觉着斋哥儿这个孩子怎么样?”

罗隐微蹙眉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沈静秋呵呵一笑,“看来你早就心知肚明,是吗?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陛下和斋哥儿中的是同一种毒药。这种毒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沈静秋凑到罗隐耳边,轻声说出了毒药的名字。

罗隐的表情果然变了,余下的话无需沈静秋继续说下去,罗隐已经全然明白其中的关窍。罗隐很不自然的笑了笑,“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我还以为这一切都是皇后……”

“都是皇后娘娘所为,是吗?”沈静秋轻蔑一笑,“只怕皇后娘娘也被轩辕斋给蒙骗了。五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罗隐双手按住沈静秋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静秋,我们能不能一起忘记此事。毕竟事已至此,如今纠缠此事的真相,并无任何实际的意义。反而会让我们多年的努力变成一场泡影。”

沈静秋长叹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你不高兴,对吗?”

沈静秋轻声一笑,“你知道当我质问他的时候,他还说了什么吗?他说非湘儿不娶,就算我要杀了他,他也不改初衷。五郎,你没看到他的眼神,那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人。尤其是当他坐上那个位置后,他的危险会成倍增加。届时,这一切对国公府来说究竟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操心,就先让我忙完眼前的事情。等大局定下后,我们再来这慢慢讨论此事,好吗?”

沈静秋无奈点头,罗隐总算笑了起来,在沈静秋脸颊上印上一吻。

沈静秋进宫,替皇后续命。

不知道轩辕斋用了什么办法,造成了一种他才刚刚醒过来的假象。太医们都说这是解毒丹起了作用,接下来就是等待解毒丹对延平帝的身体起到同样的作用。沈静秋低头,轻蔑一笑。解毒丹的确会有一点点作用,但是那个后果,只怕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受的。轩辕斋故意用这种毒药,想来也是考虑到了一些列后果。不得不说,这小子有一颗很强的脑子,将方方面面都考虑了进去。就连她发现真相后的反应,轩辕斋也都考虑了进去,果然的采取了最正确的态度,逼着她就范。

沈静秋在罗皇后面前,没有流露出丝毫的马脚,她愿意让罗皇后相信轩辕斋能醒来都是解毒丹起了作用。因为罗皇后的身体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就算有她天天为其灌入灵力,为她续命,其作用也是杯水车薪,不过世子哎同阎王抢夺那一点点时间而已。

在千呼万唤中,延平帝也终于有了反应。只可惜结果令人堪忧,除了眼珠子能动,头能左右转动外,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分明是成了一个活死人。最为关键的是,延平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如此一来,延平帝的意志,无人能够准确传达。就算延平帝此时此刻,想要处死罗皇后和轩辕斋,过继宗室子弟来继承大统,也因为口不能言,手不能书写,从而不能让朝臣们理解他的心意,也就无从达成愿望。

罗皇后得知延平帝醒了过来,强撑着身体来到思政殿面见延平帝。

罗皇后坐在床头,挥挥手,让大家都退后一点,别挤在一起,让人喘不过气来。

延平帝一见罗皇后,顿时双目喷火,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只可惜这副模样,并没有让在场的朝臣们看到。

罗皇后很巧妙的挡住了身后众人的视线,她伸出手,轻抚延平帝的脸颊,充满了温情和爱慕之意。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激动的说道:“陛下总算醒了,臣妾都快要担心死了。臣妾之前还在同宫人们说,如果臣妾死之前都不能见到陛下醒来,那臣妾定会死不瞑目。陛下,你不要担心,禁卫军很能干,他们已经抓住了放火杀人的刺客,那些人全都是鸿烈太子的后人派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想要推翻轩辕氏的正统。朝臣们已经替陛下下了旨意,责令全国上下,务必警惕这帮人再弄出动静来。凡是有可疑的人,都要抓起来。宁可抓错,也不能放过。”

延平帝的喉咙上下滚动,发出呜呜的动静,目光凶狠的盯着罗皇后。对于罗皇后所说的话,他一句也不相信。罗皇后既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犯下这样的惊天大案,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就连替死鬼都找好了。延平帝内心连连冷笑,果然是罗皇后,心思如同过往一样缜密,让人抓不到丝毫把柄。只是他不甘心,他绝不甘心被罗皇后摆布,更不甘心让这个女人得意,让这个女人的儿子继承他的位置。否则他一定会死不瞑目。

罗皇后轻抚延平帝的双眼,“陛下一定很难过吧。臣妾也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竟然会在剑刃上抹毒,不仅害了陛下还害了斋哥儿。不过斋哥儿还算幸运,先陛下一天醒了过来。只是状况依旧不好,还需要太医们努力。”

延平帝眯起了眼睛,狐疑的盯着罗皇后,对这番话,显然没有丝毫的准备。

罗皇后一脸哀伤的望着延平帝,心情起伏不定。她突然俯下身,凑在延平帝的耳边,用着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陛下,你输了。此生此世,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啊——延平帝愤懑大叫,结果却只发出呜呜的动静。罗皇后面对延平帝,轻蔑一笑,笑容中带着明显的嘲笑和得意之色,语气却是轻柔关怀的,“陛下,你好生歇息吧。臣妾相信太医们的本事,既然能救醒陛下,就一定能让陛下真正好起来。所以还请陛下不要为朝政操心,也不要为那些反贼累心,一切以身体为重。臣妾还指望着能够同陛下一起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她怎么敢,怎敢如此厚脸无耻,怎敢如此嚣张得意。延平帝不甘心,他要杀了这个女人。他努力的抗争,手指头微微颤动了两下。罗皇后却趁机压住他的手指头,不会让太医们看到一丝一毫的希望。

罗皇后一脸担忧的望着延平帝,“陛下,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陛下累了,想要休息。原来陛下是累了,臣妾明白,臣妾这就将朝臣们都打发出去,不准他们打扰陛下的休息。”

罗皇后当即起身回头,面对一屋子的朝中大臣。面容严肃的说道:“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陛下需要休养,所以还请各位大人都到偏殿候着吧。这里留一位太医和内侍就行了。”

朝臣们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就达成了默契。既然延平帝已经醒来,却又口不能言,手不能写,那守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忙,故此,朝臣们都顺从的离开了寝宫,去到偏殿忙朝政去了。

太医们也都退了下去,商量接下来的治疗方案,留下其中一人在这里值守,以备延平帝随时使唤。

看着空荡荡的寝宫,罗皇后总算轻松了下来。她命人在屋中置办了一个贵妃榻,今儿她就守在这里,陪伴延平帝。任谁劝说,也不能改变罗皇后的主意。如此一来,不少人都感叹,罗皇后对延平帝果然是情深意重。延平帝虽然冷酷无情,可是罗皇后却有情有义。她顾不得自己唯一的儿子,满心担心的就是延平帝的安危。这才是一代贤后该有的风范。

罗皇后管不了别人怎么想,她只知道,她要盯着延平帝,以防止他突然好转,写下赐死诏书。总之,在大局定下来之前,罗皇后得拼了老命,以保证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罗皇后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很无奈,谁让延平帝将身边经营得如同水桶一样,她连安插一个人到延平帝身边的机会都没有。而今,需要用人的时候却找不到人来用,只好轻身上阵,守在延平帝身边,以防万一。

轩辕斋一听说此事,就知道定是延平帝那里出了问题。为此,他不得不装作一脸虚弱样子,强撑着身体来到思政殿,跪坐在延平帝的床头。

“父皇,你怎么了,你说说话啊!”轩辕斋一脸伤心欲绝的样子,眼泪硬生生的被逼了出来。任谁看了,都要说轩辕斋是个大孝子。

延平帝睁大了眼睛,望着轩辕斋。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轩辕斋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将在偏殿候着的大臣们都给惊动了。还以为延平帝不好了,结果一看原来是轩辕斋太过伤心所致。大臣们纷纷点头,都深感轩辕斋孝顺懂事,将来继承大统,必然是个仁君。

等大臣们退下后,轩辕斋也做完了戏。擦干眼泪,说道:“父皇,你一定要好起来。儿子不能没有父皇。”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延平帝眼角含泪,显然也是被轩辕斋给感动了。

罗皇后看着这一幕,不得不感慨一番,她的好儿子,真是唱的一手好戏,让人刮目相看。

轩辕斋替延平帝擦掉眼角的眼泪,轻声说道:“父皇放心,儿子会一直守在父皇身边,一直等到父皇痊愈为止。儿子相信老天爷一定会保佑父皇,让父皇早日好起来。”

延平帝再次被感动。可见延平帝相比罗皇后,感性了许多。若是换做罗皇后,不仅不会感动,反而会心生怀疑,总之各种阴谋论。

轩辕斋起身来到罗皇后身边,真诚的说道:“母后,还是让儿子来守着父皇吧。母后的身体怎能操劳,要是有个万一,岂不是儿子的罪过。母后,就请你成全儿子的一番孝心。”

罗皇后目光深沉的看着轩辕斋,内心起伏不定。她问道:“你确定?你的身体行吗?”

“儿子除了还有点虚弱外,并无大碍。倒是母后的身体,让儿子担心不已。瞧母后的脸色,儿子生怕母后有个万一。”轩辕斋给罗皇后使了个眼色,其含义也只有他们两人明白。

罗皇后摸摸自己的脸颊,或许她的脸色真的很难看,估计比死人好不了多少。罗皇后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延平帝,于是点点头,“那好,那就你来守着你父皇。若是有个万一,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本宫。你父皇虽然对本宫不仁,本宫却不能对你父皇不义。”

轩辕斋连连点头,躺在床上的延平帝发出呜呜的动静,心中极为恼怒,眼睛喷火,恨不得一口咬死罗皇后这个毒妇。罗皇后轻蔑一笑,延平帝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到了如今还没认识到局势已经发生了反转,竟然还妄图恐吓她,真是不自量力。

罗皇后走上前,轻声对延平帝说道:“陛下,有斋哥儿在这里守着你,臣妾就放心了。相信陛下很快就能好起来,届时臣妾要连喝三杯,替陛下庆贺。”

延平帝死死的盯着罗皇后,若是诅咒有用,罗皇后早已经死了千百回。罗皇后轻轻的拍拍延平帝的手背,又是嘲讽一笑,她就等着看延平帝的笑话。看延平帝一代帝王,如何被一个小子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希望延平帝死之前都不要知道真相,否则一定是被活生生气死的。到死都不能瞑目。

罗皇后动身离去,轩辕斋则在思政殿的寝宫内扎了根,陪在延平帝的身边,替延平帝擦脸擦身,又替延平帝伺候人生三急,做足了一个孝子该做的一切。到后来,轩辕斋还承担了喂药喂水的重任,简直是将内侍们做的事情全都抢了过来,让内侍们尴尬的站在一旁,无事可干。

以至于到后来,有大臣亲自出面劝解轩辕斋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该交给宫人做的就不该抢了过来。

轩辕斋则是腼腆一笑,一副在民间长大,不懂规矩的样子。大臣却极为满意轩辕斋这副老实勤恳的模样,心道老天有眼,总算给延平帝留下一个好苗子。有了这个苗子,不愁大周的江山后继无人。

轩辕斋听取了建议,不再抢着擦脸擦身,更不会抢着伺候延平帝的人生三急。转而专心的伺候延平帝吃药喝水。

太医们全力以赴,以求延平帝的病情能够逐渐好转。可是每一次,见到一点转机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延平帝的情况又回到了老样子。以至于太医们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莫非是用错了药,还是用错了量。明明一开始的时候症状有所减轻,可是隔了几个时辰后,又出现反复。

如此多次,太医们不得不怀疑延平帝还中了另外的毒药,否则很难解释这种情况。反观轩辕斋,情况却越来越好,脱去了最初的虚弱,已经看不出像是中过毒的人。

太医们暗叹,鸿烈太子的后人,准备的果然够充分,没想到还有毒中毒,这让太医们一时间内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罗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后,轻蔑一笑,一群蠢货,被一个小子骗的团团转,果然是没长脑子。不过罗皇后也顺便唾弃了自己,因为她也是被轩辕斋蒙骗的其中之一。轩辕斋长了一张无辜的脸,加上惯会演戏,做老实本分有孝心的样子,年龄又不大,任谁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估计没人会相信,延平帝会落到今日,全都是拜轩辕斋个十几岁的小子所赐。

为此,罗皇后都很好奇,沈静秋和罗隐究竟是怎么教导轩辕斋的,竟然将轩辕斋养成了一个如此心思深沉,行为果断的人。

沈静秋大呼冤枉,这哪里是她和罗隐的功劳,分明是轩辕家的血脉太强硬,好好的一个孩子,硬生生被轩辕家的血脉扭曲成了变态的样子。更严重的是,轩辕斋还惦记上了湘儿,这让沈静秋十分不满,如鲠在喉,真想一口唾沫淹死轩辕斋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罗皇后理解不了沈静秋的心情,更理解不了沈静秋稍显扭曲的表情。罗皇后在操心着后续的事情,总不能让事情一直这么拖着。一定要速战速决,尽快解决延平帝的问题。既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延平帝目前的状况,明显不宜为君,那么是不是可以让延平帝做太上皇,轩辕斋直接上位。亦或是让朝臣们请立轩辕斋为太子,名正言顺的监察国事。等过上一年半载后,就顺势而为,登基为帝。只是她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转眼,罗皇后又坚定了自己的心意,无论她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她都要抓紧时间将事情定下来。否则迟则生变。

很快,朝堂中就有一股声音,国不可一日无君,七皇子孝顺谦和,堪为一国之君。不少人上本请延平帝退位让贤,让轩辕斋正式继承大统。此事传到了轩辕斋的耳朵里,轩辕斋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他指责朝臣,“你们怎么可以如此残忍,父皇正在病中,竟然就有人上本让父皇退位让贤。你们究竟是何居心,是要逼死父皇,逼死本殿下吗?是要本殿下背上不忠不孝的名声,你们才肯罢休吗?今日本殿下就将话撂在这里,父皇在世一天,那就是我们大周的天子,是你们的陛下,任何人包括本殿下都不能取而代之。”

轩辕斋义正言辞的指责朝臣们,没有引来骂声,反而得到了朝臣们的一直称赞,都说轩辕斋有孝心,识大体,知道进退。于是朝臣们退而求其次,上本请立轩辕斋为太子。

为此,朝中重臣齐聚在延平帝的床前,同延平帝分说此事的厉害关系。一旦延平帝有个万一,朝堂不会因此生乱,国家也能顺利运行下去。

延平帝死死的盯着轩辕斋,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和仇恨。他怀疑,这一切都是罗皇后计划好的,而轩辕斋则是最终的得益者。如此一来,轩辕斋早前的所作所为,那些所谓的孝心,就十分值得怀疑。

反观轩辕斋,则是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很快,他又跳起来,当着延平帝的面,指责朝臣,“你们怎么可以如此逼迫父皇。难道你们都没看到吗,父皇都已经这样了,你们不思为君上分忧,不思为君上的身体考虑,整日里就想着立储,你们还有良心吗,对得起父皇对你们的信任和栽培吗?”

朝臣们纷纷说道,请立太子,正是替君上分忧。如此防止才能防止延平帝过世后,国家没有继承人,从而造成大乱。

轩辕斋大怒,“滚,你们都滚出去。本殿下绝对不允许你们如此逼迫父皇。”

朝臣们都被赶了出来,轩辕斋跪在延平帝个跟前,强忍着泪意说道:“父皇,儿子不要皇位,不要做什么太子。儿子只想守在父皇身边,伺候父皇。等到父皇身体好了后,儿子就请旨出海去。这是儿子自小的梦想,儿子就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轩辕斋擦了把眼泪,又说道:“儿子已经习惯了宫外的生活,回到宫中,儿子处处不习惯,处处都觉着束缚。儿子恳请父皇,成全儿子的心愿。”

轩辕斋情真意切,任谁都不忍心怀疑他这番话。

延平帝死死的盯着轩辕斋,他不相信这个世上竟然有人不为权势所动。要么就是轩辕斋在演戏,要么就是轩辕斋还没领略过权势的滋味。延平帝扯着眼睛,想要看透轩辕斋的灵魂,可是他只看到了一张哀伤的面孔。

轩辕斋又说道:“等父皇好了,多纳几个妃子。很快儿子就会多出很多弟弟来。等再过十几年,他们长大后,就能替父皇分担朝廷重任。届时父皇再在其中选一个资质好的来继大统,如此一来,朝臣们也就都放心了。”

延平帝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怎么有可能会面对帝王之位而不为所动。可是瞧着轩辕斋情真意切的模样,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轩辕斋说的当然是真的,不过他只是将罗望的心愿复述出来,心中对罗望这个好兄弟感到强烈的不舍,所以才会显得情真意切。而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就算延平帝不相信,也能糊弄不少朝中大臣。

延平帝闭目,此时此刻,他需要冷静的思考。

轩辕斋擦干净眼泪,悄无声息的退下。

轩辕斋去见了罗皇后。罗皇后挥手让所有人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轩辕斋,“斋哥儿好演技,连本宫都被你蒙骗了。”

轩辕斋的一双眼睛还红肿着,显得可怜兮兮的。他笑道:“儿子全都是跟母后学的。儿子做的好,那也是因为母后教得好。”

罗皇后笑了起来,“你倒是谦虚的很。”

“儿子知道自己有许多不足,不谦虚岂不是连立足之地都没了。”轩辕斋轻声一笑,“不知母后对儿子有何指教。”

“你早已青出于蓝,本宫哪里还有资格指教你。尤其是你拒绝朝臣们请立你为太子的事情,还有在你父皇面前的一番表演,真的很好,本宫都要心沈佩服。”罗皇后目光森冷的盯着轩辕斋,明显是一副即将要爆发的样子。

轩辕斋不为所动,“那是因为儿子知道时机未到,等到时机一到,任何人都别想从儿子手中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属于你的一切?这话你也敢说。”罗皇后冷冷一笑,“斋哥儿,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该告诉本宫,你二哥究竟在哪里?”

轩辕斋笑了笑,说道:“母后放心,二哥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而且二哥很喜欢外面的世界,母后为什么非得将二哥困在高墙内,难道不知道这样只是害了二哥吗?”

“本宫要做什么事情,轮不到你来干涉。还有,本宫要亲眼见到你二哥平安无事,否则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轩辕斋无所谓的耸耸肩,“母后要如何见他。二哥已经离开了皇宫,他的心愿,就是此生再也不要回皇宫。要是我强行将他带回来,岂不是逼着二哥犯病,母后于心何忍。至于母后出宫看望二哥,这更不可能。母后可是全城瞩目的焦点,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哪里能离开皇宫。而且母后的身体也无法支撑出宫这件事情。至于母后说,要对我不客气,儿子其实真的很好奇,母后打算怎么对儿子不客气。是将真相告诉朝臣还有父皇,毁掉儿子的一番心血。那母后可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届时儿子自身难保,母后自然也落不到好下场。对了,还有二哥,没了儿子的照顾,母后认为二哥能够好好的过下去吗?可别哪天沦落到在街上乞讨才好。”

“你放肆!”罗皇后心中恼怒不已,“斋哥儿,别忘了那是你的二哥,你的亲二哥。他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为何就不能放过他。”

轩辕斋笑了起来,“母后放心。只要儿子心想事成,二哥自然也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得到他所想要的。至于母后,只要母后能够支撑到父皇过世,自然有机会见到二哥。”

罗皇后心中起伏不定,接着又是嘲讽一笑,“果然是个好学生,将本宫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

“儿子是母后生出来的,自然要学到母后的手段。想想母后当年的风采,儿子心向往之,恨不得能够早十年陪伴在母后身边。如此,儿子定能学到更多的本事。”

罗皇后冷冷一笑,“本宫幸好没有早早的将你接回宫。否则太子就会死在你的手上,你二哥也会落到身首异处的下场。幸好,幸好!”

轩辕斋笑道:“母后将儿子想的太坏了。儿子就算对太子大哥和二哥没有感情,也做不出杀兄的举动。”

“你以为本宫是三岁小孩,会相信你的说辞。你连你父皇都敢动手,事先还将本宫瞒的死死的,还敢一把火烧光所有人。轩辕斋,本宫都很好奇,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只怕没有吧。”

轩辕斋轻声一笑,“母后,你要知道,这个世上儿子不敢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此时此刻,儿子就不敢冒一点点的风险。儿子一切只求稳妥。如果母后想要亲眼看到你的宝贝二儿子,那就请母后好好保重身体。因为儿子很是担心,母后的身体还能不能支撑到那一天。”

罗皇后死死的抓着扶手,“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坚持到那一天。不过接下来,你的动作就要加快了。还有,本宫以为你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那么接下来就不需要本宫插手你的事情。本宫也能乐得清闲。”

轩辕将手搭在罗皇后的手背上,传递着手心的温暖,“母后,儿子年幼,还离不开母后的教导和帮助。”

罗皇斋后轻蔑一笑,“收起你这一套,本宫不会上你的当。”

“母后说错了。母后该这样想,只有当儿子顺利达成了目的,母后才能达成心愿,见到你的宝贝儿子。所以,母后可不能半途退出。”

罗皇后深吸一口气,“你想让本宫怎么做。”

轩辕斋笑道:“母后这么聪慧,难道会不知道该怎么做吗?只需母后再给朝臣们一点压力,相信很快事情就能定下来。”

罗皇后轻蔑一笑,“行,本宫会满足你的心愿。不过你最好也能说到做到。”

“放心,儿子是一个守信之人,绝对不会学父皇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轩辕斋起身,轻声一笑,“想来母后这会也不乐意看到儿子,那儿子就先告退。母后一定要保重身体,切莫太过操劳。儿子将来还需要母后的帮衬。”

轩辕斋起身离去,他已经累了数天,需要好好的休息,养精蓄锐,后面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

罗皇后遵守承诺,给朝中大臣施加了压力。于是新的一波请立太子的声势又高涨起来,众臣纷纷到延平帝跟前请命,请延平帝赶紧立下太子。如此轩辕斋才能名正言顺的监国。如此三番两次下来,轩辕斋也三番两次的大骂朝臣们没有良心,在延平帝面前连声哭诉。轩辕斋感到了疲惫,朝臣们却越发兴奋激动。他们这些人最喜欢同皇帝对着干,尤其是在关系到嫡出正统的时候,更是强硬得恨不得将皇帝逼到墙角去。

终于有一天,或许是延平帝想通了。当朝臣们再次提起请立太子的时候,延平帝眨了眨眼,又点了点头。朝臣们屏住呼吸,轻声问道:“陛下是同意了吗?”

延平帝再次点头,如今他能做的也就这一点点。

朝臣们激动大叫,“微臣这就拟旨,请陛下用印。”

册封太子的旨意写好,当着延平帝的面,按下玉玺。如此轩辕斋便成了名正言顺的大周太子,可以名正言顺的监国,在延平帝百年后,也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

轩辕斋哭嚎着跪在延平帝的床前,一直哭一直哭,期间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做一句表态,只是单纯的哭着。瞧着这个情形,众臣都大为感动,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是仁君之相啊。不少老臣都激动的哭了起来,盼了这么多年,总算盼来了仁君。

延平帝心情复杂的盯着轩辕斋,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将倍感欣慰。如果这一切是假的,那么他不得不佩服轩辕斋的演戏水准,连哭都哭得这么情真意切,岂能让人不动容。延平帝想要伸出手,摸摸轩辕斋的头,同他好好说说话,嘱咐他盯着罗家。可是他却说不出一句话,也动弹不了。延平帝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样凄凉的退出历史舞台,就这样凄凉的告别人世。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更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下场。奈何,老天就是如此残忍,不肯让他过上一天舒心日子。

延平帝伤心绝望的落下了眼泪,轩辕斋拿出手绢轻轻替延平帝擦拭,还说道:“父皇,你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轩辕斋忙了起来,忙着学会如何同朝臣们打交道,忙着如何批阅奏折,忙着如何监国,忙着学会如何同朝臣们斗智斗勇,如何从朝臣们的话中听到言下之意,背后所深藏的利益关系。每天除了忙着这些外,轩辕斋还坚持一日三餐的伺候在延平帝身边,伺候延平帝喝药吃饭。并没有因为被请立了太子,就疏忽了延平帝。

宫中和朝中无数人称赞轩辕斋的孝心,轩辕斋总是会很谦虚的说自己做的还不够在,因为延平帝还没有丝毫的好转,一定是他做的还不够好的原因。朝臣们暗赞,如此孝心,还是身在皇室,实属难能可贵啊。

罗皇后却有些不耐烦,她将轩辕斋叫到跟前,厉声问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还想拖延到什么时候?依着本宫的意思,是时候让你父皇寿终正寝。”

轩辕斋似笑非笑的看着罗皇后,“母后就这样迫不及待吗?”

“本宫时日无多,还想做两天太后,看看你威风八面的样子。”罗皇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轩辕斋轻声笑道,“儿子猜测,母后这么着急,不是为了看儿子威风八面的样子,而是为了你的宝贝儿子吧。同样都是母后的儿子,母后怎可厚此薄彼。”

罗皇后连连冷笑,“轩辕斋,莫非你想反悔。”

“当然不是。儿子当然不敢反悔。儿子只是想提醒母后,多一点耐心,可好?”

罗皇后深吸一口气,说道:“十天,本宫就再给你十天。希望十天后,会有好消息传来。”

轩辕斋微蹙眉头,十天着实有些紧张。不过加快一下动作,十天之内送延平帝去见阎王爷,也不是不可能。于是轩辕斋答应下来,罗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轩辕斋出了皇后寝宫,就碰上进宫给罗皇后续命的沈静秋。

两人面对面,目光都有些深沉。沈静秋面无表情的说道:“恭喜殿下,心愿得偿。”

“舅母似乎不乐意看到我?”轩辕斋笑问,“请问我是哪里得罪了舅母吗?”

“殿下多心了。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凭借一己之力,就达成了心愿。不知皇后娘娘知道了,会作何感想。”沈静秋似笑非笑的说道。

轩辕斋笑道:“母后自然是替我高兴的。牺牲了两个儿子才换来了今天,你说母后会激动到什么程度?舅母,你进去见了母后,好沈安抚她一下,让她别那么激动,对身体不好。要是有个万一,岂不是我的罪过。”

“殿下果然有孝心,难怪朝臣们都称赞殿下。”沈静秋嘲讽一笑。

轩辕斋笑道,“这都是因为舅母和舅父教的好,没有你们的用心教养,自然也就没有我的今天。我真的要重重的感谢你们。”

沈静秋面无表情的说道:“免了。只要以后殿下能离国公府远一点,臣妇就感激不尽。”

“舅母为何如此见外。国公府就相当于我的另外一个家,身为孩子,岂能远离自己的家。舅母放心,总有一天我会重重的报答国公府。”

沈静秋面色微变,真是恨不得一巴掌甩在轩辕斋这个奸诈小人的脸上。而且更严重的是,沈静秋越发担心轩辕斋对湘儿的执念,总有一天会因为湘儿,做出疯狂的事情来。沈静秋情绪起伏不定,她一时间真的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既可以不动摇国公府,又能帮助湘儿摆脱轩辕斋这个魔鬼。提早给湘儿定亲,沈静秋一开始也想过。不过一转眼又否定了。有轩辕斋盯着,湘儿就定不了亲,也别想嫁出去。

沈静秋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口舌之争的时候。她冷静的说道:“殿下要忙,我就不耽误殿下的时间。”

“舅母客气了。母后那里还需要舅母多费心思。对了,舅母且放心,我一定不会将舅母的秘密传扬出去。身为一个孝子,我一定会替舅母保守秘密。”轩辕端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扬长而去。

沈静秋捏紧了拳头,轩辕斋这个小子,简直令人发指。沈静秋压住内心的怒火,前往皇后寝宫。

罗皇后的脸色不太好看,沈静秋小心的试探。罗皇后连连叹气,问沈静秋,“孩子大了,是不是都管不了了。”

沈静秋心头一动,说道:“这也要分人。老实本分的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需要大人过分操心。调皮闹腾的孩子,从小到大,做大人的就有操不完的心。”

罗皇后连连点头,“你说的没错。像太子还有虔哥儿,都属于那种不太需要打人操心的孩子。至于斋哥儿……”罗皇后苦笑一声,“或许是在宫外生活了太长时间,性子都被养野了。有时候本宫就在反省,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就不应该将斋哥儿交给你们来教养。”

沈静秋沉默了片刻,说道:“一个孩子最终会长成什么模样,除了后天的教养外,先天的本性也很重要。有的人,就算是花费了无数心血教养,也难以纠正他的天性。”比如轩辕斋,生来就是个心思深沉,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人。更可怕的是,这人还非常固执,带着某种执念,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罗皇后一声叹息,心中思虑万千,却有苦难言。尤其是在沈静秋面前,罗皇后很难将那些话说出口。

沈静秋嘱咐罗皇后安心养身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罗皇后点点头,如今也只能靠这些话来安慰自己。毕竟轩辕斋是她的儿子,就算想要拍死轩辕斋,她也不会真的这么做。虎毒不食子,她也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毒手。

十天后,延平帝在睡梦中去世,举朝悲痛。轩辕斋更是哭得昏了过去,将朝臣们都吓坏了。生怕轩辕斋有个万一,到时候去哪里再找一个仁君出来。为了分散轩辕斋的心思,有朝臣当即提议,国不可一日无君,请轩辕斋即刻登基。

轩辕斋连连拒绝,最后双方妥协,将登基时间定在三日后。礼部当即忙了起来,忙着准备轩辕斋的登基大典以及延平帝的丧事。轩辕斋同时下了一道旨意,责令定国公罗隐同内阁大臣们一起操办延平帝的丧事,务必做好每一个细节,不要留下任何瑕疵。否则就别怪他翻脸无情。

延平帝过世三日后,轩辕斋登基称帝,年号广明,取义广开言路,明辨是非。轩辕斋对这个年号极为满意,大大夸赞了想出这个年号的人。心中却有些不以为意。不过轩辕斋向来对这些外物不太在意,不过是个年号而已,何必计较。只要实权在握,叫什么年号都没关系,反正所有人都要俯首称臣。

轩辕斋登基后,紧接着就下了旨意,册封罗皇后为慈圣皇太后,又追封了自尽的先太子,以及‘葬身’火海的二皇子轩辕虔。至于其余葬身火海的皇子皇女们,轩辕斋也都做出了不同程度的追封。不过是个死后哀荣,对于这一点,轩辕斋向来大方。

罗皇后终于在延平帝的丧礼上见到了轩辕虔。轩辕虔不复以往的木讷呆滞,眼神回复了晴明。罗皇后见之,心中激动不已。两母子在偏殿内关起门来说话,“二郎,你告诉母后,究竟发生什么事。轩辕斋是不是囚禁了你。”

轩辕虔笑了笑,说道:“母后切莫激动,身体要紧。斋哥儿他没有囚禁我,他是在帮我逃脱皇宫。若非他的帮忙,儿子也不会有今天。”

罗皇后心中无限感慨,“真的,他真的没有为难你?不是他强行带走了你?”

轩辕虔连连摇头,“是儿子心甘情愿跟着他出宫,此事母后莫要怪罪于他。他没有错。是儿子不喜宫中,儿子想要逃离这个牢笼,而他在儿子快要绝望的时候帮助了儿子。”

罗皇后哭了起来,“你既然不喜宫中,为何不早点同母后说。母后也可以帮你啊。”

“母后身体不好,儿子不欲让母后担心。再说,那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情,太子身边需要儿子的支持,儿子岂可自私的离开。”

罗皇后心中大痛,是她的疏忽,才造就了今日的一切。而轩辕斋则利用这一切,达到了他自己的目的。罗皇后心情复杂难辨,心中不知是该悔恨还是该欣慰。不过能够见到轩辕虔平安无事,恢复正常,罗皇后心中总是安慰的。

轩辕虔见过了罗皇后之后,就出宫离去。除非罗皇后过世,否则他不会再踏进宫门一步。

罗皇后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件心事,于是理所当然的病倒了。这一次病情来势汹汹,太医都说药石无效,沈静秋也是无可奈何。

罗皇后弥留之际,清醒了过来。身边只有轩辕斋守着。

轩辕斋轻声说道:“母后醒了。朕早就说过,朕是守信之人,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母后可有满意。”

罗皇后轻声一笑,“本宫自然是满意的,你比你父皇强,至少比你父皇的心胸要开阔许多。这是朝堂之福,也是百姓之福。只盼着你能永远如此,不要临到老了,又变成了老糊涂。还有,你尚未成年,就算心中有诸多的抱负,也需要耐心等待。等到你大婚后,再动手不迟。”

轩辕斋笑道:“朕也是这样想的。而且朕心目中已经有了皇后人选。”

“哦?是谁家的闺女?”罗皇后好奇的问道。其实内心隐约的已经有了答案。

轩辕斋眉开眼笑的说道:“正是舅舅家的湘儿妹妹。儿子已经立誓,这辈子非她不娶。”

罗皇后笑了起来,“只怕你舅舅同你舅母不乐意。他们对轩辕氏这个姓氏,向来都有很深的成见,而你在争位过程中的所作所为,只怕也让他们心中不喜。如此情况下,想让你舅舅舅母答应将湘儿嫁给你,只怕不容易。”

“不管舅舅和舅母答应不答应,我都要娶湘儿为妻。任何人都不能阻拦我。”轩辕斋捏紧了拳头,掷地有声的说道。

罗皇后笑道,“果然有志气,可比你父皇强多了。本宫倒是好奇你怎么娶湘儿,只可惜本宫等不到那一天。可惜啊可惜。”

轩辕斋说道:“有何可惜?等到儿子大婚后,儿子会带着湘儿去母后灵前祭拜。届时母后若是泉下有知,自然就能知道儿子是如何娶到湘儿的。”

罗皇后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身为帝王就是要有这样的决心。本宫虽然不耻你之前的行为,但是本宫看好你,你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罗皇后在笑声中离世,轩辕斋悲痛欲绝,辍朝三日为母守孝。国公府罗老爷子同样悲痛欲绝,于罗太后过世之后一天相继离世。定国公罗隐当即上本丁忧,辞去所有差事,带着妻儿老小去到郊外守孝。无论轩辕斋派遣多少人前往劝说,就算亲自下旨夺情,也不能撼动定国公的心意。无奈之下,轩辕斋只能放弃,转而启用了沈青康。

广明二年,轩辕斋命沈青康为内阁首辅,这是沈青康第三次入阁,民间称之为三朝阁老。

广明五年,轩辕斋大婚。自此后开始了朝中政改,历时数十年,开创了广明盛世。轩辕斋在位四十五年,期间政治清明,经济繁荣,疆域扩张,吞噬了南越一半的国土,同西凉重新划定了边界,还开拓了海外疆域,扬威寰宇。他当政期间,人才辈出,其中不少人均留名青史,成为贤臣良将。对于轩辕斋在位的四十五年,史称广明之治。轩辕斋身为帝王,开创了一个全新的时代,使得大周朝又在历史长河中多走了两百年,成为寿命最长的一个朝代。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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