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汉服饰华丽却也繁琐,一般女子着裙,内里皆不穿长裤,即便有穿,也是那种胯裆缝得很低,裤腿又肥又大的纨袴。
阴丽华(王政)飞快的换装,衣裳换成男服,从窗口直接跳了下去,脚刚踩到实地,徒步步行了一个上午,原以为自己必然已经走出新野了,可是到田里向耕作的农夫一打听,却发现原来自己还在阴家的地盘上打转。
在穿过一片树林后,阴丽华终于无奈的承认自己迷路了,在林子里绕了半天跟鬼打墙似的,愣是没能走出去。
当一辆牛车赫然停在树丛后的空地上,一团白晃晃的迎面袭来,阴丽华往后退了一步,沉腰扎马。
只见一名握剑之人,是个身材高大,年纪在二十来岁的青年,一字眉,眼睛瞪得跟狼一样。
“别紧张,只是个小女子。”
“这女子虽然穿得不伦不类,可是衣裳料子不错,不像是穷苦人家出生。”
“这里是新野地界,南阳郡除了姓阴的,便是姓邓的最有钱,问问她是姓阴还是姓邓,咱们顺手做了这票买卖再去绿林山亦不迟。”
“咱们此次去投奔王氏兄弟,空手而去未免不大好看。如今这小女子自己撞到咱们手里,岂有不要之理?”
“女人,汝叫什么名字?”
“王政!”
“王政?好熟悉的名字!”
就在几个少年愣神的时候,阴丽华抓起地上的土,一把散开,接着一人一脚,踢到几人,转身就跑。
“可恶,狡猾的女人,抓住她!”
“等等,吾等要速归长安,匈奴来袭!”
“什么?”
………………
此时另一边,冯异知道掌兵不易,他确实得做好这种准备才行,高举木虎符传示营前守门的士卒,木门慢慢被推开,他们就这样气势汹汹地进入营垒中。
列尉郡的猪突豨勇也知道主官今日上任,几分积极,早就列队迎接。从军候到当百,竟是一个不少,礼节也周到,没有傻子当众不拜。
倒是冯异骑在马上,放目望去,亲自进入小营,见得这里面近千名士卒后,却见他们衣着各异,蓬头垢面,乱糟糟的连队列都没有,只将手缩在窄窄的袖口中,在寒冷的冬日里不情不愿地挤在一块,哆嗦着接受上官检阅。
唯一统一的地方,就是所有人的脸,竟都是脏兮兮的,仿佛蒙了一层厚重的灰,他们就这样仰脸望着冯异,目光冷寂而麻木,干裂的嘴唇下是沉默。
这哪里是什么猪突豨勇,哪是能去前线和匈奴人作战的军队啊。
冯异只暗暗叹息:“这是一群灰色牲口!”
这个小营尽是来自列尉郡的猪突豨勇,连军吏也多是同郡人,两个军候,年纪大的叫戴恭,与校尉梁丘赐沾亲带故,年纪小的叫金丹,乃是池阳县人。
冯异自称初次掌兵,还要多倚仗众军吏,这边将他们稳住,暗地里,冯异却让第七彪带着张鱼出去,赶着外头士卒吃饭的当口代他巡视了半圈。
猪突豨勇是又犯人组成的军队,真的可以拖住匈奴?
朝廷发下的粮秣是足数的,但经过不同系统的官员、军吏层层扒皮后,已所剩无几,食物是每人每日三分之一斗掺入沙土细石的粟饭,往往连这都没有,改成稀粥。
而现在猪突豨勇是否有一战之力,让冯异不由思考着真正的未来,才一天功夫,冯异就彻底放弃了让猪突豨勇们搞军训练那个神奇的少女教自己齐步走等练体之术的打算。
看着面前乱糟糟的队伍,冯异有些泄气地坐回胡凳上,只觉头疼,这猪突豨勇中百分百文盲的私奴、刑徒们了,严正的纪律要求,精准的选拔,和专业性的训练,他们一样不沾边,前几天甚至还在挨饿受冻。
猪突豨勇在军营这几个月,兵器就不提了,压根就不发,连军阵需要的旗帜、金鼓、进退竟也没怎么练。
冯异直叹息,一筹莫展,却见外头猪突豨勇原本都盘腿坐在地上休息,随着象征吃饭的一声锣响?竟齐刷刷站了起来?竟如此整齐划一!
冯异都看乐了,到了次日,让众人吃饱朝食后?冯异便改变了策略。
就在冯异十分苦恼之时,新野阴家。
阴丽华好不容易逃跑阴家的不久,被丫鬟告知张放来阴家代替朝廷要钱要粮,为了抵御匈奴的来袭,阴丽华这个时候才发现因为自己,历史全乱了。
不过阴丽华还是好奇张放究竟是何种相貌,能让已经坐拥许皇后、班婕妤、赵飞燕、赵合德一众各色美女的汉成帝也神魂颠倒。
在偷偷的看过张放以后,发现张放已过四旬显老态,倒是从其子张奋身上看出点男身女相来,不过若论俊朗程度,还是比不上马文渊。
阴丽华在观察完以后,静悄悄的离开,回房换回女装!
结果阴丽华刚刚出房门就被下人告知,邓婵订亲了!
听到这个消息,阴丽华有些发蒙,汉代到明代奉行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妾在这个时代地位是很低的,和侍女差不多,以邓婵的条件,恐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做阴识的妾室,就算她愿意,她大哥邓晨也不会答应。
秋天落果的时候,邓婵终于接受邓晨的安排,嫁去宛城。
邓婵出嫁后,阴丽华(王政)第一次感到极度的失落郁闷,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于此同时刘氏大宅中,刘秀一如往年那般,身着绛衣叩门,提醒兄长:“刘伯升,尔而忘王莽篡汉之仇乎?”
完事后,他自坐在院中吃朝食,汁水落在须上,刘秀去清洗时,捋着自己养了老长的胡子,不由感慨时光流逝。
“转眼间,我就从常安太学回家两年了。”
这两年刘秀也没闲着,刘氏兄弟中,刘伯升主进取,招揽豪杰,训练族兵。
距离刘伯升期盼的举事时机,是越来越近了。
但每次他忍不住想举旗,刘秀都力劝。
“文叔,我说过,地皇将是贼子王莽最后一个年号。”
“兄长,地皇有六年,且先等等!”
刘秀就这性情,做事不急不缓,稳扎稳打,时间站在他们这边,且先让这天下再乱一阵。但每次出门,目睹流民过境,苛吏横征暴敛,刘秀亦颇为不忍。
就在这时候,院门被推开,一个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拉着刘秀就往外走。
却是刘秀在太学时的同窗好友,邓禹。
刘秀笑道:“仲华来了蔡阳也不说一声。”
“吾来此是要告知汝,新野县那边,有人登门,向汝的意中人,阴姬提亲了!”
刘秀只稍稍失神片刻后,不急不忙换了一身能见客的衣裳才出来。
“走!”邓禹再度邀他。
“去哪?”
“新野!”
刘秀却笑道:“仲华勿急,且先坐下,将事情说清楚,是谁人,何时向阴氏提了亲?”
年才弱冠的邓禹骂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文叔的外甥,也是我的族侄,邓奉,真是没大没小。”
刘秀恍然大悟,他的二姐夫是邓晨,这等邓奉正是邓晨长兄之子,也算新野邓氏大宗嫡长子。
至于邓禹家,已是旁支小系。
刘秀心思藏得深,倾慕阴氏之女的事,也就与他在常安朝夕相处的邓禹知晓,连姐夫邓晨都不曾告知。
刘秀拦不住别人看上阴丽华(王政),婚姻之事绝非儿戏,邓奉的父亲、邓氏族长岂会因为一个刘秀阻拦,就放弃联姻的计划?
刘秀看出了邓禹在替自己苦恼,只宽慰道:“仲华奔忙一路,定是又冷又饿,先吃饭再说。”
用饭食期间,邓禹依然心不在焉,却见刘秀依然下着如故,大口大口的吃,不由暗道:“立志要娶阴姬的不是他么?怎么吾比他更着急?”
财货阴氏已经不缺,现在急需的是与权势结合,所以家道中落的邓氏求亲,只怕会被婉拒,刘秀听说,阴氏的父亲,眼光高着呢!
邓禹发现刘秀远在蔡阳,却对阴家主性情十分了解:“文叔这是从何处知晓的?”
刘秀神秘一笑:“阴姬的嫡亲兄长,阴识曾与我说起过。”
刘秀目前只能搞定阴识,却拿不下阴氏家主,刘秀保持镇定,指着南方道:“仲华可知,那是什么山?”
“绿林山。”
这几年世道越发艰难,荆州饥馑,民众聚集在荒野,形成了大大小小几股盗贼,有南郡张霸、江夏羊牧,众皆万人。
而势力最大的,当属盘踞绿林山已三年的“绿林贼”,新市人王匡、王凤为平理诤讼,遂推为渠帅。
本来绿林只有七八千众,但去年王莽两次对各郡訾税,又逼得一大批活不下去百姓造,反。
绿林势力膨胀,加上男女老弱,聚众两三万口,又招纳了南阳马武、颍川王常等有案子在身的轻侠,有兵有将,已成荆州众“贼”之首。
“若真有那么一天,大不了,我就带私从去抢了婚,到南方投绿林!”
…………
此时阴家,王政由原性子硬给打磨成了温柔贤淑的好女子,阴识在他的高压政策下讲一些为人妻者的道理,的阴丽华(王政)不由身体一峥,感觉被谁定上一样。
新朝在历史上也不过就是惊鸿一瞥的瞬息,从大的历史导向看,接替西汉的乃是东汉,汉家的天下注定是刘家人的天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