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昌是陈家现存的三代人里,最年长的那一代。
他是陈锦寒的父亲,陈雅涵、陈明喆和陈溪暮的爷爷。
年轻时的陈德昌不喜欢读书,一个人跑到赛里斯东部沿海的大城市江海去打拼,在那里认识了陈溪暮的奶奶,生下了大儿子陈兴鉴。
赚到第一桶金后,陈德昌带着老婆孩子回到香南,在家乡如火如荼的城市化进程中,创办了德兴地产,也就是陈锦寒如今掌舵的那家企业,通过自己的奋斗搭上了历史的进程,成为了香南市的着名企业家。
陈锦寒大学毕业后不久,母亲就因病去世了,陈德昌因为伤心过度也生了一场大病。后来身体痊愈后,他干脆将德兴地产交给了陈锦寒,自己开始逐渐退居幕后。
一直等到陈明喆和陈溪暮两兄弟上学,他才真正退休,每天在家里养花种草,再也不过问公司的情况和儿子们的生活。
但他坚持每个月至少有一次,全家人要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这个习惯来源于创业时期的陈德昌忙得脚不沾地,常常两三个月都顾不上在家吃一顿饭,有一次陈溪暮的奶奶为此大发雷霆,于是从那之后,陈德昌就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不管公司的事有多忙,必须抽时间回家跟家人一起吃饭。
陈溪暮的奶奶去世后,这个规矩也一直保留着,是唯一一件陈德昌退休后好几年如一日坚持保留的习惯。到了那天晚上,陈家所有人都必须到场。
陈溪暮走进客厅,发现大家已经来得差不多了,自己和陈明喆反而是最晚到的。
客厅的沙发主座上坐着父亲陈锦寒,跟他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的是大伯陈兴鉴,他是陈德昌的大儿子,陈雅涵的父亲,手底下有好几家农庄和一个园艺花卉公司,基本承包了德兴地产旗下各大楼盘的绿化业务。
两个女人坐在旁边,年轻漂亮的那位是陈锦寒的现任妻子,陈溪暮的继母——杨笑晴,和她聊天的年长妇女则是陈兴鉴的夫人邓佩珊。
对侧沙发上坐着一身校服的陈雅涵,她端着一台平板电脑,戴着耳机。
她身后的门廊里,一个身着西装的高大青年正举着手机来回踱步,那是她的哥哥,陈家年轻一代里最年长的陈泰鸿。
陈明喆进门以后,走到母亲杨笑晴面前说了几句话,逗得两个女人开怀大笑,旁边的陈锦寒和陈兴鉴也笑着朝他点头,而陈溪暮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这一幕,除了邓佩珊瞟了他一眼之外,没有人再看他。
对此他并不意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忽视了。
这时,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从门廊后面走出来,「大家都到了,那准备开饭吧,就剩最后一道菜了。」这是陈德昌的第三个儿子,陈锦寒的弟弟,陈玉轩。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朝饭厅走去。
「陈溪暮!走!吃饭去!」陈玉轩走过来一把搂住他,笑道:「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错觉,三叔。」面对陈玉轩,他也难得地露出笑容,因为眼前这个三十多岁还没结婚、绯闻女友一大把的叔叔,是整个陈家对他最好的人。
来到饭厅,众人落座后不久,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系着围裙,端着一个巨大的砂锅从厨房里慢悠悠地走出来,陈兴鉴和陈锦寒连忙站起身去帮忙,结果被老人一顿训:「都坐下别动!」
他就是爷爷陈德昌,整个陈家说一不二的话事人。
将砂锅在桌上的酒精炉上放好,陈德昌才解开围裙,坐在主位上,环视一周,见众人正襟危坐,他笑道:「在家里吃饭,不用那么正式,开饭吧。」
听见他开口,大家才拿起筷子。
陈玉轩目光灼灼地盯着桌上那个大砂锅问道:「爸,你这做的是什么呀?这么神秘,也不揭开给我们看看。」
「你自己揭开看吧,算算时间,现在应该也够了。」陈德昌笑道。
得到允许,陈玉轩一把揭开锅盖,蒸汽弥漫,瞬间整个饭厅里香气扑鼻,「这是你徐伯昨天晚上送来的几条野生大黄鱼,听他说这是直供江海云岚居的货源,我给一锅炖了,尝尝看怎么样?」陈德昌拿起筷子率先夹了一块鱼肉。
「云岚居我在江海吃过一次,那里的黄鱼在全国都排得上号……」杨笑晴笑着夹了一筷子,还没咽下去就含糊地说道:「我觉得爸你做得完全不输他们家。」
陈溪暮尝了一口,食材的品质相当不错,但好像有点烹饪过度了。
大家族的家宴当然不只是吃饭,筷子一动,话匣子自然也打开了。
陈德昌将目光投向陈锦寒,「这个月公司怎么样?」
陈锦寒闻言连忙放下筷子,认真道:「我们已经拿到了金雁湖那块地,估计很快就能动工了。」
「嗯,不错。」陈德昌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回忆的表情,「金雁湖啊,我小时候那里连公园都没有,现在我儿子都要在那儿建购物中心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兴鉴呢?你那边怎么样了?」陈德昌又看向大儿子陈兴鉴。
「一切正常,稳中向好。」比起陈锦寒,陈兴鉴没那么拘束,他边吃边说,「对了,爸,泰鸿上个月已经正式开始帮我的忙了,现在都是由他来联系客户。」
听见提到自己,陈泰鸿连忙放下筷子补充道:「刚开始,还有点手忙脚乱。」
「小问题,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不如你呢……」陈德昌摆摆手,话锋一转,「不过比起工作,爷爷更关心你有没有女朋友?」
众人一起开怀大笑。
陈泰鸿看了一眼陈兴鉴,只见对方笑着点头,他才缓缓开口:「本来今天是想带回来给爷爷看看的,但她家里刚好有事,就没来。」
「哦?还真有啊?」陈德昌一听也笑了起来,「不碍事,来日方长嘛,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陈泰鸿摸了摸脑袋,有些窘迫,「她叫陆小冉,比我小一点。」
「姓陆?」陈德昌重复了一句,「是我知道的那个陆吗?」
「是的,她父亲是那位陆先生。」陈泰鸿答道。
「没关系,你不用有压力。」陈德昌明白他的意思,满脸不在乎,「如果陆家的人刁难你,你尽可以来找我,就算是陆建和当面,我也能跟他理论几句。」
「爷爷,没那么夸张,他们家人挺好的……」陈泰鸿无奈道。
「好了,其他孩子呢?应该都上高中了吧。」陈德昌将目光转向还在读书的三位陈家人。
「是啊,刚上高一,上个月开学考试,雅涵考了全年级第七,跟明喆一起进了重点班。」邓佩珊看了一眼女儿,眼神里透出一丝骄傲,作为全市最厉害的几所中学之一,香南一中的高中重点班,可不是一般人能考上的。
「不错,明喆呢?」陈德昌赞叹道。
陈明喆没有说话,是杨笑晴笑着接过话头,「明喆他考了第一,有好几门都差点满分,老师们都被吓到了。而且不光考试,他还被选拔进了学校篮球队,担任队长。上周六他带领他们班参加全年级的篮球联赛,还拿了亚军。」
「哦?我们家明喆这么厉害啊?」陈德昌露出宠溺的表情,「我当年也喜欢打篮球,那时候也算得上打遍学校无敌手,现在看来明喆也不差,能拿全年级的亚军,不愧是我的孙子。」
陈锦寒闻言也露出骄傲的笑容。
「你的孙子可不光是亚军……」这时陈雅涵突然插嘴,「爷爷,你知道这场篮球联赛的冠军是谁吗?」
「谁呀?」陈德昌疑惑道。
陈明喆脸色一僵。
「喏,他就坐在那儿呢……」陈雅涵冲坐在角落里的陈溪暮努了努嘴,「以前不知道,溪暮的篮球竟然打得这么好,连明喆带队都输给了他。」
此话一出,众人反应不一。
陈德昌露出赞许的表情。
陈锦寒的眼神复杂,明显有些震惊和不可置信。
杨笑晴的反应最直接,她一脸「这不可能」的表情看向自己的儿子,「这是真的吗?明喆,你输给他了?」
陈明喆倒是相当平静,他点了点头,「是的。」
陈玉轩最高兴,他用力拍了拍陈溪暮的肩膀,「可以啊,你小子!深藏不漏?」
只有陈兴鉴夫妇和陈泰鸿的反应略微平淡。
众人震惊之余,陈雅涵继续补充道:「不止如此哦,溪暮先是上周六击败明喆夺冠,然后紧接着昨天又上演了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好戏,现在他可是我们学校的大名人。」
「什么意思?」众人都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他被人拍到跟蒋家的小儿子发生冲突,据说是因为他们班的一个女生……我见过真人,特别漂亮。」
陈雅涵把自己白天听到的八卦一五一十地在陈家众人面前讲了出来,讲到一半还掏出自己的手机,将「小巷门」的照片展示给大家看。
虽然众人早就摆脱了学生的年纪,但八卦的天性不分老少……连陈德昌都跟着瞄了一眼孙女手机上的照片,陈玉轩悄悄对陈溪暮竖起了大拇指。
只有陈锦寒面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