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陈同学,我是负责李英飞死亡案的治安官唐进。」男人坐下来之后顿了顿,缓缓开口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吗?」
「涉嫌过失致人死亡。」陈溪暮看着他平静地答道。
似乎是对他的冷静有些意外,唐进诧异地盯着他看了两秒,才继续说道:「以目前的情况,『涉嫌』两个字可能会被去掉。」
「带你来的治安员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案件的基本情况吧?」唐进问道。
陈溪暮点点头。
「受害者李英飞的死因是头部受创、失血过多,而我们在现场找到了符合描述的凶器,上面有你的指纹,询问过和他同行的几人后,他们指认的凶手也都是你。」
「我们调取的附近监控显示,你跟那位王同学在五点五十六分的时候,从旧意文具店和地上铁奶茶店之间的小巷进入了那片居民区,在六点十二分的时候走出居民区来到了另一侧的大街上,这期间的十六分钟发生了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我们想抄居民区的近路去公交站,途中碰到了几个体育学院的学生,他们想抢我身上的钱,我不愿意,然后他们就动手了。我只能正当防卫,把他们打晕了之后就离开了现场。」陈溪暮面色如常地阐述道。
「你说的这些,和那几个跟李英飞同行的人说的话基本一致,」唐进翻开桌上的文件,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照片,「只有一个地方不一样,那就是他们醒来之后发现李英飞的头被打出了很多血。」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确定我离开的时候,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势。」陈溪暮摇摇头。
「你为什么能确定他没有受伤?你是怎么确定的?」唐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我没用多大力气,而且那根棍子在我走的时候,还没有断成两截。」陈溪暮坦然答道。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唐进看着他说道,「你说你没用多大力气……」
他说着从桌上的文件里翻出了那张断成两截的棍子的照片,指着它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动手的时候,因为太过害怕和紧张,所以低估了自己的力道,你以为你没伤到李英飞,但实际上他受伤了你没有看出来?」
「有没有出血,不瞎的人应该都看得见吧?」陈溪暮平静地问道。
「凶器是棍子的话,不排除延迟出血的可能。」唐进答道。
听到这里,陈溪暮有点忍不住地问道:「这位唐治安官,既然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不相信,并且有理由反驳,那你还有什么来询问我的必要呢?直接给我定罪不就好了?」
「事实上,你现在的情况离定罪也不远了。」唐进听到他这句火药味十足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认真地答道:「抱歉,陈同学,我之所以这么问,是想试着找一找你不是凶手的可能性,但目前来看,希望比较渺茫。」
「现在这个案子的时间、地点,已有的人证、物证包括你自己说的话,已经形成了一条近乎完整的证据链,它们都把凶手指向了你,除非你能拿出证据,证明你打晕李英飞的行为并没有致他死亡……」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失陪一下……」唐进站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桌上留下的文件和上面的照片,陈溪暮心如明镜。
作为曾经阴影中的王者,他很确信自己对于出手力道的把握不会出错,说的是打晕就一定是打晕,绝对不可能会误伤甚至误杀。
他也很确定自己走之前那根木棍肯定没有断,因此一定有人在他走了之后对李英飞下手了,用的就是那根他握过的棍子,照片上它断成两截就是最好的证据。
毫无疑问,这是针对自己的一个局。
现在的情况正如唐进所说,所有的证据都对他不利,自己对李英飞动手是无法辩驳的事实,但却无法证明动手的结果是打晕而不是打伤致死。
设局的人很聪明,刚好切在了这一点上,而陈溪暮显然有些大意了。
要做这样的局,真正对李英飞下手的人当时肯定就在附近,但他自认为碰到的都是些小喽啰就没太在意,以至于现在落入局中,只能被迫用符合规则的解法来尝试自救。
十分钟后,门被推开,但进来的人却不是唐进,而是陈溪暮的熟人,吕坤。
「坤叔?」看见他陈溪暮颇为意外,「你怎么来了?」
「你从学校被带走之后,嘉嘉就打电话给我了。」吕坤坐在之前唐进坐的椅子上,「怎么样,你还好吧?」
「我没事。」陈溪暮摇了摇头。
「这个案子怎么回事?嘉嘉在电话里七嘴八舌地跟我说了一通,我没怎么听懂。」吕坤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盯着他问道。
陈溪暮当即把昨晚到今天事情的经过,自己现在的困境和猜测都告诉了吕坤,「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吕坤听完之后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问道:「你没有杀人,对吧?」
「没有。」陈溪暮毫不犹豫地答道。
「好,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嘉嘉。」吕坤表情凝重,「但现在情况不是很乐观,这个案子没有查清楚之前,你需要一直待在这里。」
「我跟这里的署长以前在军队里是多年的战友,我可以让他在生活上照顾一下你,但对于这个案子本身,他无能为力。」
陈溪暮默然,吕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想洗清你的嫌疑,必须要找到你刚刚说的那个在你们走了之后对李英飞下手的人,你觉得这人可能是谁?」
「我暂时也没有头绪,但至少有两个地方可能有线索。」陈溪暮沉吟道。
「哪两个?」
「一个是香南体育职业学院,李英飞那群人都是那儿的学生。我跟他们没有任何交集,但昨天在我的观察里,这群人不像是随机挑选到我跟嘉嘉作为目标的……或许跟李英飞同行的人知道,为什么他们昨天会在那里等我。」陈溪暮想起那天李英飞不自然的表情。
「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案发现场,虽然那里没有监控,但附近的居民,尤其是住在高层的居民,也许看到过可疑的人在现场出现。」
「如果这件事是一个针对我、策划好的圈套,那么李英飞就是设局者抛出来的诱饵,他要等的就是我们发生冲突,然后再悄悄派出一个人下手杀死他,最后嫁祸给我。如果能找到这位真正动手的人……我应该有机会从这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