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烈日骄阳。
妖月宫,后山。
古清风随意在山上闲逛着,时隔四百余年,虽然妖月山还是那一座妖月山,不过妖月宫早已不是当年的妖月宫,很多场地都与当年大不相同。
就这么闲逛着,当来到一座山峰脚下的时候,这才停下脚步。
这是一座宛如弯月一般的山峰,并不巍峨,也不挺拔,在妖月山的诸多峰群中也不太起眼。
古清风之所以在这里停下脚步,因为这座山峰名为小月峰,正是当年风逐月所居住的山峰,而他在妖月宫隐姓埋名那段时间,是风逐月身边的随从弟子,自然也住在这座山峰上。
本想上去瞧瞧,却是发现小月峰被一道强大的禁制笼罩着。
禁制或许很玄妙,只是对于古清风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也没有费多大的功夫便悄然无息的从禁制里面渗透进去。
山峰上有精致的阁楼,也有优雅的凉亭,更有安静的石室,还有漫山遍野淡蓝色的阴月葵花。
风景谈不上多么绚丽,给人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就像夜月给人的感觉一样,有一种幽静之美。
妖月宫都发生了变化,唯独这座小月峰还和当年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一路登上山峰,望着山峰上熟悉的景象,当年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般蜂拥而至。
风逐月的身影在脑海中也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个比之寒冬更加冷艳的女子,与寒冬不同的是,风逐月虽冷艳,但心性并不孤冷,非但如此,反而还有些火辣,有些野蛮,也有些霸道。
若非如此,当年,她也不会放弃妖月宫,选择跟古清风私奔。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古清风离去之后,将当年围剿古清风的人杀的干干净净。
关于风逐月。
古清风内心是有些愧疚的。
至少,在得知自己离去之后,风逐月从郁郁寡欢,而后相思成魔,让古清风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舒服,尽管他心性洒脱,又修的是佛家至高无上的大自在,但有些事情,不是洒脱就能放下的,有些事情,也不是自在就能无动于衷的。
他是洒脱,但不代表无情。
他修的也是佛家大自在,但并非真的佛。
他是人。
一个俗人。
他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乐,而古清风也乐于此,他一致认为这才是做人的乐趣。
一路走,一路追忆,越追忆,古清风的内心就越是自责。
当年,他以为自绝修为,就可以把欠风逐月的恩情全部偿还。
当年,他也以为只要自己找一个女人冒充自己的道侣,就可以让风逐月死心。
现在想想,当年的自己真是太幼稚,太冲动,也实在太混蛋,做事从来不计后果,更不会为他人考虑。
如果重来一次,古清风一定不会这么做。
可是……有如果么?
答案是肯定的。
没有。
古清风这次回来本来是想还债的,奈何,债主早已不在。
消失了。
是死是活也无人知晓。
人不在,这个债如何偿还?
怎么还?
唉声叹口气,摇摇头,无奈的呢喃道:“消失了……为什么又是消失了……”
古清风现在很怕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消失,确切的说现在听见有人消失,他的心里就有些发毛也有些发怵,是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阴影一样。
因为在他修行的这五百年来,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本来消失也就消失了,没有什么好怕的,也没有必要发怵,更不会毛骨悚然。
至少,在上古之时,也就在遭受审判之前,古清风从未觉得有什么发怵,别说毛骨悚然,他甚至压根就没有当回事儿。
不过。
自从经历过云霓裳那件事儿之后,他把印象中莫名其妙消失的人仔细思考了一遍,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细思极恐,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古清风现在也说不清楚。
如若是其他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也就罢了,偏偏这个人还是风逐月。
古清风虽然现在已然放弃求索因果,但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那就是风逐月与自己的因果有关。
但凡是人,皆有因果。
一颗因果树,无数因果枝,人生之中,每每发生命运转折,都是一道因果枝。
如果说古清风的第一道因果枝是云霞派的炎阳之心的话,那么他的第二道因果枝便是妖月宫的阴月之心。
他的人生因炎阳之心而发生第一次改变,也因阴月之心发生第二次改变。
当年,他在妖月宫隐姓埋名那段时间,以九九八十一颗金丹凝结元婴的时候并不顺利,非但不顺利反而还很危险,哪怕当时有妖月宫的几位老祖合力出手帮助,依旧未能凝结出元婴,最后还是风逐月偷来阴月之心才帮他渡过难关,顺利结出元婴。
他当年之所以自绝修为,或许是为还风逐月的情意,更多是想把阴月之心还给风逐月。
这本来无可厚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可是自从经历过云霓裳那件事之后,这件事儿就不得不让古清风慎重疑惑。
要知道,当年改变他命运的炎阳之心和红袖有关,而红袖后来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直至这次苏醒,古清风才知道红袖消失的原因是因为她是云霓裳的转世。
现在妖月宫的阴月之心又和风逐月有关,而风逐月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这不禁让古清风怀疑,风逐月会不会也是谁的转世之人?会不会和云霓裳一样,早就探查到自己是她的因果,所以也在浩劫之前着手布置因果之局?
不知道。
古清风既推测不出来,也想象不出来,只是希望最好不是这样。
如若不然,那自己的人生也太悲催了点。
当年,一个君璇玑就为因果把他折腾的够呛。
这次苏醒,一个云霓裳又折腾的焦头烂额,他实在不想再应付第二个……
希望风逐月不是。
不然,就不止是悲催那么简单,而是一种可怕。
一个女人为因果把自己拽入因果之局不可怕,可要是两个,三个?乃至四个甚至更多呢?简直无法想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古清风也就不得不去考虑一个更加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自己的前世到底是人,怎么会跟他娘的这么多娘们儿扯上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