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衿道:“清河崔氏早就曾想对幽州动手。一百多年前,石勒拥兵自立,与关中的匈奴刘氏对立,无暇顾及辽东,清河崔氏崔毖举族征伐辽东,联合鲜卑宇文、鲜卑段氏、高句丽,试图合攻慕容廆,反被慕容廆以离间计击败,崔毖率家族和亲兵数千人逃亡高句丽。从此辽东尽在慕容氏的掌控之中。”
慕容文道:“两百年前,公孙氏占据辽东,‘开日月之光,建神武之略,聚乌合之民,扫地为业,威震燿于殊俗,德泽被于群生’,‘东伐高句丽,西击乌丸,威行海外’,插剑为障,将高句丽、鲜卑等隔绝在外,是胡人和中原之间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后来,司马懿血洗辽东,这屏障也就烟消云散,胡人占据此地,迅速发展壮大,自此,太阿倒持,遗祸无穷。立如登,毁如崩,中原这一破绽出现容易,再想弥补,有如补天。崔浩想凭其一己之力将这个千年遗祸解决,完全是逆天而行。”
慕容子衿道:“崔浩所做的一切事情,均是在逆天而行,不过他的这一品行,倒是很让人钦佩。”
慕容子佩道:“若崔浩剑指幽州,首当其冲的,便是带砺坞,而带砺坞坞主便是高句丽皇子高契。”
慕容文道:“高句丽在中原一直潜伏着一个秘密组织,当年北燕灭亡,冯弘逃脱拓跋氏的围攻,逃入高句丽,靠的便是这个秘密组织,高句丽也因此获得了大量金银珠宝与中原技术,实力突飞猛进,现在已强大到连拓跋焘都不得不正视。而这个秘密组织,只怕很快就会知道这里的事情,并会告知高契,以高契之才智,应该能猜到崔浩的意图。”
慕容子衿道:“到时又会是一场风云际会。”
慕容文道:“螳螂、寒蝉、黄雀,究竟谁能得利,就看各自的手段了。”他略一思索,道:“你们和赵谦、李寒交手,觉得此二人如何?”
慕容子佩道:“我和李寒交手,我的振恒刀法丝毫耐他不得,并且,他似乎并未出全力。”
慕容子衿道:“我和赵谦交手,他的鞭法在我的无常鞭法之上,不过我暗中留了一手,若生死对决,未必不能胜他。”
慕容子佩道:“鱼不可脱于渊,利器不可示于人。我们留有一手,他们定然也留有一手,这二人均不是普通的江湖游侠,不容小觑。”
慕容文道:“这二人均不仅仅留了一手,赵谦腰间的那块玉佩,乃是冰脆玉,仅如是峰上有,此玉脆如冰霜,是所有玉石中最难雕刻的,在我所知的人当中,没有人能将此玉雕刻的如此精美,故而此人背后定然有一个深不可测的绝世高人。”
慕容子衿道:“在我看来,李寒倒是值得防范,赵谦则无所谓,毕竟他太过手软,难成大器。”
慕容文道:“表面上来看,确实如此。”
慕容子衿道:“表面?您的意思是……”
慕容文道:“此人是唯一一个我无法看透之人,若仅根据其所为便断定其心性,只怕会南辕北辙。”
慕容子佩道:“那李寒呢?”
慕容文道:“至于李寒,我曾暗中派人调查他,发现他和蚩尤旗有关。蚩尤旗源自上古,底蕴极厚,当年蚩尤能与手握轩辕剑的黄帝鏖战三天三夜,可见实力非常,蚩尤旗虽说此时已危如累卵,又遭到蜀中八部的压制,但终究底蕴不俗,不容小觑。”
慕容子佩道:“当年冉闵杀胡,尔朱氏逃脱,投奔拓跋氏,现在李寒也来到此处,双方乃是寇雠,齐聚此地,只怕会有一场刀光剑影。”
慕容文道:“李寒目光长远,眼下北邙山风起云涌,他来此地,主要是由于尊火教曾派人追杀他,他来此处调查一二,并不会在此地多做停留,不过尔朱羽健可不会放过他。”忽的,衣袂破空之声从屋外传来,慕容文道:“尔朱羽健派人来了。”
果然,片刻之后,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慕容先生,部帅有请。”
慕容文朗声道:“知道了,有劳通传。”
富丽堂皇的大殿内,精美的坐榻上,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此人宽额深目,悬胆鼻,口型宽阔,嘴唇泛紫,须发浓深,眼神极为柔和,宛如一位慈祥的老者,只有认识他的人才知道,此人便是好杀擅屠的尔朱羽健。
他身着一袭紫色长袍,紫袍有金丝绣成的金龙,给人以尊贵威严之感。在其右肩,立着一只眼神锐利、体态雄伟的雄鹰。此时,尔朱羽健正在摆弄着一块古朴白玉,此玉有手心大小、佛祖形状、雕刻精美,带有几丝红色脉络。
此玉名为血玉,并非天然玉,而是将上好白玉与人陪葬,几百年后再盗墓而得,乃是有价无市的宝贝。人们认为白玉中的红色是尸体腐血沁入玉中而成,实际上,血在地下很快就会碳化,不会沁入坚硬的玉体。古玉上的红沁是铁元素沁入玉体而成。
尔朱羽健盯着眼前的慕容文,眼神渐渐变得犀利,道:“慕容先生,你的儿女以及景慕三人前往军都陉与周观交战,结果全部败北,景慕身受重伤,你的两个孩子倒安然无恙。赵谦倒是罢了,李寒心狠手辣,尊火教的齐长老被其砍掉脑袋,而你儿子却安然无恙,不免有些奇怪。据我所知,你儿子的武功可比不上齐长老。”
慕容文道:“赵谦与李寒曾与尊火教的炎烽和萧炼玉交手,被困毒蝎阵,最后虽说逃脱,但难免有所损伤,因此我的子女方能在他们手下逃脱。”
尔朱羽健道:“算了,先生觉得崔浩派人来此地的目的是什么?”
慕容文道;“崔浩最恨比丘,他的目的,自然也就是耆阇崛台殿。至于军都陉,目的应该在于幽州。”
尔朱羽健道:“你是说他并没有对我们动手的意思?”
慕容文道:“崔浩凭一己之力和整个朝堂作对,力不从心,怎会多树劲敌?”
尔朱羽健道:“那游彬在耆阇崛台殿说的话,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