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殿后,来到拓跋焘床榻上,刚要跪拜,拓跋焘便摇了摇手,道:“免了,能让水火不容的二位一同前来,定是有要事,直说吧。”
崔浩道:“西域流民眼下在城内大肆烧杀抢劫,他们尽数感染瘟疫,如果耽搁片刻,平城百万百姓,只怕尽数感染。”
拓跋焘伤势稍愈,眼神本还有些空洞无神,但听见崔浩之言,双眼瞬间爆发出异样光芒,惊道:“什么?瘟疫?”
刘洁道:“陛下,太子心善,难下严令,若再耽误,伤亡何止数万?请您下令吧。”
拓跋焘道:“好吧,此事由崔司徒全权负责,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将瘟疫遏制,以免生灵涂炭。”
崔浩道:“下官领命。”二人出宫后,立刻下令八部统帅调将领兵,直接将流民屠杀。
数个时辰后,平城之内的两千流民尽数被屠,但平城之内有上千人被杀,数千人重伤,近万间房屋被破坏,近十万人流离失所。
平城原本已有数万人感染鼠疫,经此一闹,感染之人,又多了数万。崔浩下令将感染鼠疫之人尽数隔离,严禁任何人出入平城。
粮食和药材从全国各地源源不断地运往平城,崔浩与寇谦之合力,一边救助贫苦百姓,一边炼制济阴承气散,解救感染瘟疫之人。
数个月后,崔浩才将瘟疫彻底解决,但经此一乱,平城百姓死亡之数达四万人之多,受伤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司徒府内,崔浩与毛修之交谈,毛修之道:“想不到区区两千流民,竟能导致四万百姓含恨而死。”
木铎道:“人生到此,天道宁论?若一早将那群流民尽数屠戮,也就不会出现如此惨状。”
毛修之道:“不过最后暗中放流民入城,怂恿流民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的,究竟是何人?”
崔浩道:“我们专心应对鼠疫,无暇细察此事,现在线索已全部被毁,与此事有牵连之人尽数被暗杀,手段干净利落,现下已无从查起。”
毛修之道:“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崔浩道:“两年前,陛下攻打姑臧城,将擒获的两千比丘关在彼岸狱。流民暴乱之际,有人趁机劫狱,鲁爽因喝酒晕倒在自己家中,未去彼岸狱,彼岸狱守兵全部被杀,狱中的两千比丘尽数不见。”
毛修之道:“我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鼠疫上,没人在意这些比丘。看来怂恿流民暴乱的幕后之人是想将这两千名比丘训练成一支劲旅。”
崔浩道:“这两千名比丘在彼岸狱中受尽折磨,对魏朝恨之入骨,自然极易利用。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将他们尽数屠了。”
毛修之道:“鲁爽为何会刚好酗酒晕倒在家?”
崔浩道:“拓跋晃送给鲁爽的酃酒被查出有蒙汗药。”
毛修之道:“这下太子推脱不了干系了。”
崔浩道:“此事陛下自有分寸,拓跋晃不会有任何麻烦。并且永昌王拓跋健死后,朝中权力出现真空,陛下会另有一番运筹。”
毛修之道:“拓跋健原本手握重权,其死后,权力转让,东宫的势力会进一步增大。”
崔浩道:“拓跋晃一向鄙夷宗爱,其权势增大,会对宗爱造成威胁,我们先静观其变。”
毛修之点头,暗道:“拓跋健死后,崔司徒、太子、宗爱三人的博弈会越来越激烈。”
皇宫太极殿内,拓跋焘对拓跋晃与拓跋丕道:“我已将九州暗卫的事情告诉晃儿,胞弟对此事本就知晓,我此次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负责部分九州暗卫的事务。”说完朗声道:“出来吧。”
两道人影从后堂走到拓跋晃与拓跋丕面前,正是彼岸狱守将鲁爽与尚书右丞张嵩。
拓跋焘道:“他二人表面上是朝中官员,实际上九州暗卫之一。从现在起,鲁爽辅助晃儿,张嵩辅助胞弟,共同利用好九州暗卫这一利器。”
拓跋丕与拓跋晃领命,同时暗道:“此举试探多于放权。”
拓跋晃道:“父皇,之前彼岸狱被劫,乃是因我送鲁将军的酃酒里有蒙汗药。当时奉儿臣之命抬酒之人皆莫名被杀,儿臣有口难辩,望父皇责罚。”
拓跋丕道:“皇兄,歹人想偷偷在酒中下毒,并无难处,此事与晃儿无关,望皇兄赎罪。”
拓跋焘暗道:“崔浩对比丘恨之入骨,此次彼岸狱被劫,应该在其预料之中,暂且不动,看其有何后招。”便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二人不必多言。”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道:“听闻数日前,十余名西域流民竟将百余名平城百姓打得狼狈逃窜,此事暴露出现今中原很大的问题,南方伪娘成风,北方虽有豪迈之气,却远不如塞外,因此,必须对此等风气加以整饬。”
拓跋晃道:“父皇高见,汉人正是因为伪娘成风,才遭五胡蹂躏,我们应引以为戒,不可重蹈覆辙。”
拓跋焘点头,望向拓跋丕,道:“晃儿年幼,此事就由胞弟你负责了。”
拓跋丕暗道:“以前渐渐放弃愚民之术,现在渐渐放弃弱民之术,看来流民之乱让其看出不少原本一直隐藏的问题。”便道:“臣弟明白。”
宗爱走进殿内,道:“陛下,崔司徒到了。”
拓跋焘微微点头,对鲁爽、张嵩二人示意,二人退入后殿。
崔浩进殿,行礼后对拓跋焘道:“陛下唤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拓跋焘道:“流民之乱,彼岸狱之案,不知崔司徒可有眉目?”
崔浩道:“有人煽动流民之乱,根本目的在于彼岸狱里的两千比丘。彼岸狱被劫之时,整个平城一片混乱,平城内的数万比丘离开平城,流民之乱结束后方返回,这两千比丘混进数万比丘,犹如水滴入海,再无踪迹。因此眼下已经无法找到这两千比丘。不过幕后之人如此兴师动众,所图不小,定有后招,我们静候即可。”
宗爱道:“倘若他们生乱造祸,又该如何?”
崔浩道:“原来中常侍您也知道他们会生乱造祸,我还以为你不知呢?”
宗爱怒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