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纥见薛安都推诿,道:“河东薛氏耕战合一,震慑天下,薛帅又何必过谦?听闻薛帅部下有一人名为李文度,极善兵阵,若有此人相助,我们定能将山胡白龙斩草除根。”
薛安都暗道:“文度本是我大哥薛谨的部下,乃是河东薛氏最精通兵阵之人,由于我创建九品阁,我大哥便派此人助我一臂之力。拓跋纥此举,是想借山胡白龙之手,削减我河东薛氏的实力。不过山胡白龙祸乱百姓,不得不除,拓跋纥可以坐等鹬蚌相争,我们却不能任由山胡白龙祸乱苍生。”便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便与拓跋将军联手,一同剿贼。”
拓跋纥道:“我会派兵协助薛都统,不知薛都统需要多少兵力?”
薛安都道:“山胡白龙有多少兵力?”
拓跋纥道:“大概有五千精兵。”
薛安都道:“那就请拓跋将军派出两千步兵。”
拓跋纥道:“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军五千精锐,个个骁勇善战,我军只派出两千步兵,是否太过轻敌?”
薛安都道:“山道之中,兵阵施展不开,人马太多反而束住手脚,窝住兵力,并无益处。并且,倘若我军兵威太盛,山胡白龙见势心怯,我等想在群山中寻得山胡白龙藏身之地,也是不易。以微弱兵力,吸引他们主动出击,方是上策。”
拓跋纥点头,道:“薛都统用兵如神,就依薛都统所言。”
薛安都道:“终南山连绵数百里,有九州之险,隐于其中,要想找寻,难如登天。薛某又有何办法找寻?”
拓跋纥道:“我派密探打探,得知他们最近隐藏在圭峰山上。”
薛安都道:“圭峰山?此山常年云雾缭绕,兼之山势险峻,确实适合隐藏。”随即暗道:“也适合伏击。”
拓跋纥道:“那我就等着薛都统大显神威了。”
拓跋纥离开后,李文度走进,对薛安都道:“山胡白龙隐于圭峰山,这对我们来说颇为棘手。六百余年前,秦始皇集七国之力,进攻百越,越人隐于山林,偷袭秦军,使秦军损失惨重。”
薛安都点头道:“当年秦始皇还是靠着七科谪才全歼百越残部。可惜我们没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拓跋纥也不会配合我们。”
李文度道:“薛帅打算如何做?”
薛安都道:“打草惊蛇。”
李文度点头,道:“我去找赵兄帮忙。”
十日后,薛安都整顿部曲数百名,与拓跋纥的两千精兵汇合一处,一同向圭峰山进发,赵谦与薛安都一同进山,诸葛清岚则待在九品阁,与薛道霞为伴。
进山不久后,赵谦对李文度道:“李兄,终南山峰险山峻,若有伏兵,我们这数千人马只怕要全军覆没,我先潜入山中,暗中打探,以防有埋伏。”
李文度道:“有劳了,务必小心。”赵谦点头,身形一跃,脚尖在马上一点,身形飞纵而出,眨眼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拓跋纥见赵谦身法精妙,暗道:“河东薛氏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名少年高手?”
薛安都对拓跋纥道:“拓跋将军,步六孤将军为何不领兵前来?”
拓跋纥道:“长安贼寇远不止山胡白龙一个,若我们尽数来此,流寇入城,后果不堪设想。”
薛安都点头。
薛环龙缓缓醒来,左右四顾,见自己身处一间金碧辉煌的房屋内,一人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薛环龙看不清其容貌,道:“你是谁?”
那人道:“赫连藏。”
薛环龙道:“我怎么在这里?”
那人转过身来,只见其容仪奇伟,英武绝人,他言道:“你现在该想的,不是你怎么在这里,而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薛环龙回想自己昏迷前的遭遇,道:“原来是你救得我。”
赫连藏微微摇头,道:“我说过了,你现在应该想的,是下一步怎么办,而不是这些没用的。”
薛环龙沉默不言,暗道:“他这么说,估计是想拉拢我,我且假装茫然,看他如何说。”
赫连藏道:“服用五石散,鱼肉百姓,滥杀无辜,若这些事尽数被令尊知晓,以令尊刚烈的脾气,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薛环龙道:“这些事你怎么知晓?”
赫连藏道:“你又一次思索无益之事,而不顾眼前困境。”
薛环龙故作淡定,他回想起自己见过的最淡定之人赵谦,模仿其神态,微微一笑,淡然道:“九品阁回不去,不代表天下无我的安身之所。”
他的神情固然模仿的极像,但眼神却与赵谦的迥然不同,赵谦的眼神平淡如水,不起波澜,而他的眼神,充满了自信与傲然,而这背后隐藏着的,是他的自卑与无所适从。
若是常人见其神态,自然会以为其成竹在胸,但赫连藏却看穿了他的自卑与无能,道:“此言看似不乏傲骨,却是一句废话。你如此说,无非是想让我以为你并非一无是处罢了,但你越如此说,越证明你的心虚。”
薛环龙脸皮倒是极厚,虽被赫连藏说中,却未表现出丝毫心怯,道:“你也说了很多废话。”
赫连藏道:“那我就不说废话了,令尊与拓跋纥已经领兵围剿此处,你可以直接去找他。”
薛环龙道:“你是想让我自投罗网吗?”
赫连藏道:“若你不想死,有两条出路。”
薛环龙道:“那两条?”
赫连藏道:“一是与我联手,二是逃出关中。”
薛环龙道:“你救我,便是想让我为你效力吧。我虽妄图苟活,但亦知去就之分,我河东薛氏一身傲骨,从不屈服于人,想让我与你联手,绝不可能。”语气平淡,眼神坚毅,与刚才的外厉内荏迥然不同。
赫连藏道:“拓跋晃已开始对河东薛氏动手,你能容忍河东薛氏被灭吗?”
薛环龙暗道:“拓跋晃果然容不下我河东薛氏,既然如此,那我河东薛氏只有投靠南方一条出路了。眼下我已无法返回九品阁,就先去南方,打探朝野消息,为日后父亲南投做些准备。”思毕,不理会赫连藏反应,起身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