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之上,激战半晌后,两千比丘冲至拓跋焘面前,拓跋焘见两千比丘杀气腾腾,从皇舆跃下,抽剑出鞘,剑锋颤抖不已,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正是太阿剑。
拓跋焘刚欲动手,便见一道洒脱身影飘然落至拓跋焘身边,正是崔浩。
只见崔浩手握竹笛,缓缓吹起,愤慨不屈的浩然笛声回荡在街道之上,众人闻之,只觉如同长松萎空山,猗兰秀空谷,心神为之一摄,正是广陵止息。
诸葛清岚闻之,不由暗赞:“广陵止息本是琴曲,他竟能用竹笛演奏,笛声怫郁慷慨,真乃一绝。”
笛声隐隐轰轰,风雨亭亭,纷披灿烂,戈矛纵横。两千发狂比丘闻之,登时五窍流出黑血,倒地气绝而亡。
众人错愕,不明所以。
郁久闾阿诺、高契、岛津平见形势不利,便欲纵身逃离。诸葛清岚虚控竹笛,竹笛如飞箭,穿风破空,击中郁久闾阿诺,郁久闾阿诺飞跃之势顿消,落在地上。
刘洁挥剑直砍,郁久闾阿诺挥剑格挡,铮的一声,郁久闾阿诺手中长剑被震飞,刘洁再补一剑,郁久闾阿诺登时毙命。
诸葛清岚击中郁久闾阿诺后,玉指一捻,竹笛凭空转向,先后击中高契、岛津平。高契、岛津平坠地后,先后被陈建、穆兰制服。
拓跋焘走到高契、岛津平面前,道:“你们想行刺朕,究竟是谁的主意?”
高契道:“是郁久闾阿诺的主意,我们也是受其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拓跋焘道:“推卸责任倒是推卸的挺快。算了。”随即下令:“斩。”
寒光一闪,高契、岛津平人头落地。
崔浩走到郁久闾阿诺、高契、岛津平三人面前,伸手在三人脸上一抹,三人脸皮被撕下,露出本来面目。崔浩道:“这三人果然是死士假扮。”
拓跋焘见状,也不奇怪,道:“原来他们早知行刺会失败,已提前离开。”
刘洁暗道:“崔浩稳坐牢中,显然早料到他们的手段,郁久闾阿诺三人察觉有异,提前离开也是正常。并且,最近他们三人与朝中众多官员往来,已足以使朝中文官武将彼此猜忌。他们的目的已成,看来不久便要决战了,我也要加紧我的计划了。”
太极殿内,拓跋焘与崔浩、拓跋晃商议,拓跋焘对崔浩道:“崔爱卿,今日朕遇刺,你救驾有功,朕定会大加封赏。”
崔浩道:“多谢陛下。”
拓跋焘道:“只是有一事不知,为何那些比丘一听见你的笛声,便立即气绝而亡?”
崔浩道:“陛下是否还记得三年前征讨北凉,三千比丘登城作战,重创我大魏铁军?”
拓跋焘道:“记得。”
崔浩道:“后来姑臧城被破,三千比丘剩下两千,陛下欲将他们尽数斩首,寇天师为他们求情,陛下饶他们不死,将他们囚禁在昊天山的彼岸狱中。不过一年前的流民之乱,有人趁乱将这些比丘救出。”
拓跋焘道:“你是说,这些比丘,正是当年姑臧城上的那些比丘?”
崔浩道:“正是,微臣早料到有人会利用这些比丘行卑鄙之事,故而命人事先在这些比丘的饭菜中下了蛊毒。适才他们惊扰圣驾,微臣利用笛声激发蛊毒,那些比丘尽数中毒而亡。”
拓跋焘道:“不知是何毒?”
崔浩道:“毒虫恙螨。”
拓跋焘道:“百余年前毒死晋阳城数千百姓的毒虫?”
崔浩道:“正是。”
西晋末年,鬼方为逼迫葛洪交出奇门遁甲,唆使匈奴刘聪领兵五万包围晋阳城,并在水中下了毒虫恙螨,使得数万百姓染上绝症,相继有百姓不治而亡,人称“鬼气病”。葛洪为让鬼方停止下毒,无奈交出奇门遁甲,后为了尽快查出毒虫在人体的藏身之处,引恙螨上身,亲身验证,终寻出治病之法。葛洪在肘后备急方治卒中沙虱毒方上曾记载此病症:“山水间多有沙虱,甚细,略不可见。人入水浴及以水澡浴,此虫在水中着人身,及阴天雨行草中亦着人,便钻入皮里。其诊法:初得之皮上正赤,如小豆黍米粟粒,以手摩赤上痛如刺;三日之后,令百节疼痛,寒热,赤上发疮;此虫渐入至骨,则杀人。”
拓跋焘对毒虫恙螨略有耳闻,点头赞道:“崔司徒果然料敌于先,深谋远虑。”
崔浩道:“微臣自作主张,望陛下恕罪。”
拓跋焘道:“崔司徒不必介意。从今而后,凡军国大计,众臣所不能决,皆先咨询崔司徒,然后施行。”
拓跋晃心有不平,暗道:“说什么自作主张,我看是早有预谋。崔浩定是早料到有人会借助这两千比丘有所企图,先是在流民之乱中,故意让这两千比丘被救出,在这次的三国使者谋刺中,又故意无所作为,让这两千比丘有机可乘,好让父皇对比丘深恶痛绝。看来当年姑臧城破后,寇谦之为那两千比丘求情,也在其算计之中。至于将毒虫恙螨育制成蛊,十有八九是借紫河殿之手。崔浩,你好深的心机。如此一来,父皇的灭佛之心更坚定了。”
拓跋焘知道拓跋晃此时作何敢想,并未理会,道:“现在蠕蠕越来越胆大妄为了,竟然派人来刺杀朕。”
崔浩道:“陛下不必生气,他们出此下策,正说明他们已经狗急跳墙了。”
拓跋晃道:“边关来报,蠕蠕大军压境,不断滋扰,想与我军决战。”
拓跋焘道:“既然他们想战,那就成全他们。”
崔浩道:“大军出征,整军、备粮需数月之久,现在中原寒秋已至,蠕蠕境内已是朔雪迷弥空,蠕蠕人早已熟悉此种环境,而中原人却受不了彼处严寒。他们占据天时地利,若是交战,于我军不利。”
拓跋晃道:“蠕蠕贼人居无定所,依草而生,就算出兵,也难以寻其主力,将其重创,不如发展农业,积蓄谷粟,等待时机。”
拓跋焘却执意兴兵,便对崔浩道:“崔爱卿认为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