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明星稀。
缪卓言已经疲惫得沉沉睡去,欧阳澈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深深地凝视着床上那张熟睡的脸,手指轻轻摩挲。拉过她的手,细细审视,那曾经的红色印记已然没有了踪迹。他轻轻笑了,心底释然,却又灼痛……
“皇上,月圆之夜,如果缪姑娘手上的红色心形的痣褪去,那么,她身上的蛊毒就已经全数转移到皇上体内……体内的寒蛊将、将在皇上身上不停蔓延,直至……死亡……”
月圆之夜……他跟她所有的交集到此为止,是吗?清晰的记得,几年前在伊苏的月圆之夜,他要了她的第一次,游戏从那日开始,到今日结束……只是,他从不曾想过,会是给自己这样一个结局……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那么想对她说的一句话,那么想让她相信的字眼,只是而今,再不可能……
“……小姐,如果你真的把过去的都忘记了,就好好地考虑一下慕容公子,还有皇甫公子……我看得出来,他们真的都很喜欢你……”
慕容尘?……皇甫公子?是谁?……有那么多男人喜欢她吗?她是被伤得太重了,所以才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那些男人,是不是真的可以托付终身?
“言儿……”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几不可闻。如果可以,他会把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人,怎么可能对一个女人再有什么允诺?或者,给她任何希望?虽然,他知道,她根本不会对他再希望什么……他甚至连强取豪夺都做不了……
月亮的光环渐渐淡去,暮色渐褪,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垂眸,他这样安静地端详了她好久,倾身取下她头上的簪子,
俯下头,在那张熟睡的脸上轻轻印下一个浅吻,他起身便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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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强烈的光线有些刺目。缪卓言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意识还处于混沌阶段,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缪姑娘可算醒了?还真是好睡啊!”
嗯?她坐起身子,褚公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里依然是她一直不明白却熟悉的鄙夷厌恶之色。
“时辰不早了,缪姑娘可以走了吧?……香儿,包袱打点好了吗?快些拿来!”
“是,褚公公。”
“嗖”地一声,包袱毫不客气地落到缪卓言脸上,褚公公冷笑道:“缪姑娘请。从哪儿来的,就上哪儿去;该哪儿去哪儿去,只不过,东瑶的皇宫,以后可是别再来了!”
走……她自然知道七日之后,她是要走的;她自然是迫不及待要走的,只是……
他用得着这样迫不及待,外加一个太监对她厌恶地指手划脚吗?莫名地委屈,缪卓言翻身下床,眸子望向褚公公那张冷脸,道:“我自然会走,有件东西要麻烦你给欧阳澈……”
她的手摸向了头发上的簪子,那是“金槿”,她说过要还给他的……
只是,她的手却只是摸到了柔软的头发,根本什么都没有……
“还有什么东西?”尖细的腔调怪声怪气的,“你跟皇上之间到今天为止,全数了断了,不要以为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奴才还是那句话,从哪儿来的,就上哪儿去;该哪儿去哪儿去,只不过,东瑶的皇宫,以后可是别再来了!……”
一个把皇上弄得生死未卜的女人,要不是皇上每天把她看得天衣无缝,他根本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他早就要她消失了……唉,皇上……还不知道这七天下来,会怎么样呢!虽然他一直告诉自己天无绝人之路,可是,如果连仙石道人都没有办法,那可怎生是好?那么一个好皇帝,难道就为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半路杀出的女人丧了性命?总不可能吧?……
划上句号,简直神速。缪卓言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原本就结束的,莫非他还以为她会纠缠?真是笑话……她不知道多渴望这一天,难道他不知道吗?
“褚公公请放心,我这就走,而且,从今以后都不会踏入东瑶皇宫。”
“走好不送。那两个小毛孩已经在宫前的马车等着。希望缪姑娘说到做到,别再打扰了圣上。”
那细声细气的声音外加不屑厌恶的眼神让缪卓言的愤怒简直决堤,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冷静,深吸了一口气,她疾步往门前走去。
“缪姑娘,这是皇上为您准备的包袱……”
“我什么都没带来,自然什么都不用带走。”她打断香儿的话,走出思言殿,那三个大字依然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偌大的皇宫,竟然走到宫门都要那么久。走过长长的廊,绕过荷塘,便是一排衣着一致的年轻女子笑着从她身边穿梭而过。
“……我还以为选秀大典告一个段落了,没想到还会有机会见到皇上……”
“……是啊是啊,我高兴得都睡不着觉呢!你看我,是不是有了黑眼圈了?”
“……有没有黑眼圈都不是问题!照我说啊,我们的机会都不大,机会最大的就是睦采青睦小姐了……她来头那么大,皇上怎么都会给朝中元老一点面子的……”
睦采青?缪卓言怔了怔,那挑衅的眸子犹在眼前,这么多年,她还没有嫁人吗?
“……后宫才那么几个娘娘,哪够皇上用啊?我看咱们都有机会,只要皇上喜欢就好……”
“何木雪,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呢!”这声音听着几分耳熟,缪卓言侧目望去,一个年纪不大的丫头双手叉腰,“要说皇上喜欢,一定非我家小姐莫属。她貌美如花,又知书达理,再说,对皇上也是……”
“莺儿,住口!”苏念儿轻轻地咬唇,拉着莺儿的袖子,脸轻轻红了。
是她?……那个到“如玉小铺”做脸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