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香雪?”缪卓言拉过她的手,香雪的眼底微微惊诧了一下,她的目光望向一袭白衣的慕容尘,而慕容尘却冷冷地避开她的视线,抱着孩子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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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陆续走入,“如玉小铺”的门前,只剩下摆着的盆栽。
漆黑的眸子凝了神,“如玉小铺”?这个名字,他也听过,在来南钰的时候……只是,他从未曾想过,这个地方跟缪卓言会有任何的关系……
慕容尘,皇甫韶辰……他是男人,岂会读不懂他们的目光?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心底撕裂的疼痛那样清晰,只是,他还是要把心爱的女人送入别人怀里,不是吗?这两个男人,谁能让缪卓言更幸福?……
心底猛然一抽,窒息的疼痛。他的眉微微拧了拧,很快恢复正常。
“皇上……”这个女人,他实在有把她掐死的冲动!褚公公心疼地看着欧阳澈,唉……这男人,为情所困的男人,怎么就会这么傻呢?看皇上平时也是睿智有加,为什么竟然……
“皇上,今日的选秀大典还要继续举行……”只愿早些有个女人能代替了那个女人,该早些选秀的,普天之下,一个帝王还怕没有貌美如花的女子匹配吗?……
“走,去一趟西琼。”他轻声道,刷地一下放下帘子,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西琼?……皇上,今日的选秀……”
“母后今天会从仙雪山回来,一切都由她做主。”
可是,这不是该由皇上先过目的吗?再说了,去西琼……西琼国与东瑶国一向对峙,一年前皇上拒绝西琼国的示好,拒婚于轩辕公主,更是将两国的关系降于冰点……
“皇上……东瑶跟西琼已经很久没有往来了,皇上此去西琼是……”
“西琼的属地‘凉甘’,还记得吗?”
“‘凉甘’……”褚公公愣了愣,顿时恍然大悟,“皇上是要?”
欧阳澈点点头,凉甘本是东瑶领地,被西琼占领了五十年,而今年,正是要归属凉甘的日子。
也许,又是一场硬仗……褚公公看着欧阳澈,复杂的心疼。他不知道该怎么着可以帮着他分担一点,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好好活着……
马车一路疾驰,尘土飞扬,听着那样有节奏的声音,欧阳澈的心却一点一点陷入绝望。
绝望,是什么?眼前闪过那张淡若梨花的笑脸,他欧阳澈此生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受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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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小铺”。
缪卓言亲手掌勺,桌子上陆续摆上各种菜肴,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
一边,香雪看着这个动作利索的女人。她只是这样站着,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她似乎什么都会,连做个菜都跟别人不一样……还会那么多,那么多……她一向自信,可是,这样的女人,她白香雪真的比得上吗?自从三年前,她看到了慕容尘跟她上台跳舞,她就知道,那个高人口中与“牡丹同现”的女人就是她……
“……‘牡丹同现,风姿妙绝’,白姑娘,一切自有命数……也许有改变的可能,可是……你不觉地有更好的男人值得你去爱吗?在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身上,会不会太累?……”
累……真的好累啊……她一直都是那个开开心心单纯又有点骄傲的白香雪,那么小的时候,她就那么喜欢慕容尘,他真的会不知道吗?……她渐渐地不快乐,可是,他从来不知道她是为了他……
他一直就是那样对她不冷不热的,关心却从不逾矩。可是,他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一直对她都是疏离的,若非这次他知道她订婚的男人是个匪类,她又以死相逼,他怕是也不会想把她留在这里吧……
“香雪……把这盘菜端出去好吗?……”缪卓言冲她笑了笑,香雪也笑了笑,她的笑容竟然让她无法不喜欢她。
菜上齐,各种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一大群人围着桌子而坐,竟然包括“如玉小铺”的下人,根据推测,应该是下人吧?这一点,白香雪有点想不明白。
那两个男人的目光都那样直直地落在缪卓言身上。不过,她只关心慕容尘……其实,香雪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来看他怎样让她心碎的吗?她狠狠地喝了一口酒,仰脖饮尽。
“香雪!……不准乱喝酒……”听到她一阵呛喉的咳嗽,慕容尘起身夺过她的酒杯,“素儿,给她盛一碗米饭!”
“为什么她能喝,我就不能喝?”香雪撇撇嘴,“把杯子还给我,我想喝酒!”
“莫名其妙!今天是给言儿庆祝,才让她少少地喝一点酒……”
“难道我就不能为……为言姐姐高兴,喝几口酒吗?”香雪白了慕容尘一眼,看着缪卓言,扁扁嘴巴,“言姐姐,今天这么高兴,你让不让雪儿喝一点酒?”
“少喝一点,这样好吗?”缪卓言笑着望向慕容尘,“雪儿刚刚告诉我要在如玉小铺呆一阵子,多了个帮手,也是值得庆祝的事情。雪儿,我敬你一杯。”
“好。”香雪扬起大大的笑容,心底却酸涩得发疼。
“言儿……以后可能会给你添麻烦了,香雪她……”
“我会乖乖的,我保证。”香雪眨眨眼睛,笑道,“慕容哥哥你放心,雪儿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那样最好。”慕容尘板着脸,这个长不大的姑娘,总让他没有一点办法。她什么本领都没有,就是惹事的本领让他每每焦头烂额。
“缪姑娘是在东瑶找到的可儿乐儿?……”皇甫韶辰嘴角勾起一丝淡笑,缪卓言怔了怔,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是啊,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会离开南钰……”
“小丫姑娘呢?”
“小丫她……她嫁人了。”
“嫁人?”两个男人异口同声,面面相觑。那么短的时间,能让一个丫头在东瑶嫁出去吗?莫非……
慕容尘心底一沉:“嫁给谁?”东瑶的男人,能让缪卓言同意将想小丫嫁出去的,一定是小丫心仪之人……如此这般说来,那么,她……见过欧阳澈?
“小丫她嫁给了冷羽。”缪卓言放下手中的筷子,决定不再隐瞒什么,“他们两个一直郎有情,妹有意的,把小丫嫁出去,也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冷羽……这个名字让慕容尘心底又是重重一沉,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眸子阴霾了几分:“言儿,你……见过他?”
提到这个名字,似乎连空气也稀薄了几分。静谧了一阵,缪卓言垂下的眸子悠悠抬起,道:“是,我见过他……他现在,已经是东瑶的皇帝。”
“那……这么多天,你一直在皇宫?”慕容尘心底一凉,“是他不让你回来?……他,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缪卓言有些不自在第撩过耳边的秀发,“过去的已经那么久了,他现在是皇上,怎么还会对我怎么样?……”
“如果可以,尽量不要再见他。”每次毒发,都是因为欧阳澈……见不到他,回忆已经能成伤,如果见到,情绪激动之间,那些蛊毒……
他的手一下扣住了她的脉搏,眉头轻蹙。不对……脉搏沉稳,竟然没有了中毒的迹象?怎么可能?七天的时间,他是慕容家的后人,找寻了那么多年,都不曾有过解毒之法……怎么可能蛊毒一下子在她体内消失了?……
“怎么了?……”缪卓言看着慕容尘不断变色的脸,笑道,“是不是复明是什么不好的迹象?……还是蛊毒已经入得很深了?有什么你尽管说,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
“不是……”欧阳澈摇头,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缪卓言轻笑的脸,“不是什么不好的迹象,而是……言儿,把不出你中毒的脉象,你的蛊毒,在体内已经不存在了……”
“不……不存在?”缪卓言不可置信地舔了舔唇,“你的意思是,我的绝情咒,还有牵心蛊,都已经解了?”
“从脉象来看,确实是这样。”
“可是……”可是,怎么可能?她明明到了东瑶,还发作过的,现在竟然莫名其妙地解毒解咒了?事情的变化如此突然,她有些疑惑地拧着眉头,回忆着之后的所有一切。
“这些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或者,你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你的眼睛,是在什么情况下复明的?”
吃了什么,做了什么……
“喝了它。”
“是什么?”
“你没有问的权利,只有接受的义务。”
“喝下去……朕耐性有限,等不了你太久。”
“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朕说过,你没有发问的权利。只要乖乖地照做就行……这七天,你每天都要吃这些东西,知道吗?”
难道说,体内蛊毒的消失,跟他给她吃的这些东西有关?可是,她复明之后根本就没这些,只是每天总会那样昏昏沉沉地睡上一会儿,醒来之后,嘴里是难言的味道……
再一次想到了这些,脑子开始混乱开来,欧阳澈做的这一切,难道真的跟蛊毒的消失有关吗?
可是,怎么可能?……
“言儿,怎么了?”她的脸一下子如此苍白,慕容尘担心第看着她,“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缪卓言嘴角牵扯出一丝微笑,心头碾过的却是复杂的滋味。
“结局完美,过程如何并不重要,为言儿的复明干一杯。”皇甫韶辰端起酒杯,看着缪卓言黑白分明的轻灵眸子,心里一阵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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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疾驰,到达西琼,也已是黄昏。
只是一年的时间,西琼跟记忆中的模样已截然不同。他知道西琼国最近女帝登基,照此国泰民安的情形看来,这个女人确有过人之处,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收回凉甘的难度大了一些?
只是,却是不得不收的,这是父皇的心愿,也是他……最后的一个心愿。如若无法谈妥,他也不惜兵戎相见。
夜色已深,站在窗前,唇边的茶苦涩入喉,眼前满满的都是那个巧笑倩兮的影子,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走出房间,缓步而行,竹林摇晃,斑斑驳驳,他从怀里取出簪子,那小小的精致木槿花在眼前,又是那温柔的笑靥。
曾经的美好,曾经的伤痛,而今,都已经幻化成尖锐的刺,生生地扎着他已经千疮百孔的心。才懂,这个世界上,有个词语叫“后悔”……
“大哥,这果然是个有钱的娘们……你看,你看……”
男人的声音虽低哑却是难以掩饰的激动,欧阳澈眉头轻轻一蹙,他的耳力一向不错,寂静的夜里,金属碰撞的声音也是如此清晰。
“发财了,这下发财了……快把这些收好……”
“……”
“我说这位小姐,你是做什么的,这么有钱?……一个人带着那么一大笔钱上路,可真是不安全……”
“大哥,这小娘们还瞪咱们呢……哈哈,你有没有发现,她瞪人的样子很挠人……”
“啧啧,真是漂亮,粉嫩的皮肤……这皮肤真是光滑,摸得心痒痒……”
“唔……唔……”
“真是可惜了叫起来的声音可能更动人呢……哈哈……”
女子惊慌的声音,嘴巴似被堵住,发不出更大的声音来。
男人的声音逐渐淫邪,女子的声音逐渐惊恐。寂静的夜,这样的声音实在是打扰了他的清静。
男人,女人……欧阳澈轻叹一声,收好簪子放入怀中,猛地一脚踢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