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出来,千雪的心情就十分复杂,顾诗允的那番话一直在她的闹钟回荡,说的没错,是跟慕少琛没关系,可是他偏偏却要嘴硬的将这一切全都推到慕少琛的身上,或者,她是应该转变自己的看法了。
千雪爸一直跟着,本想带她回家,可是她却固执的要回贺滕非的公寓,那是唯一能让她心里不那么难受的地方,她总觉得贺滕非根本没死,只是躲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盯着她。
“爸爸,你回去吧,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的。”千雪垂着头,情绪有些低落,又觉得愧疚,这些年,父母怎么养她长大,她在明白不过了,这份恩情,此生难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强,人都已经死了,你守着个孩子,以后你还怎么过啊。”千雪爸一下急了,可终归是自己闺女,说完了还是有些心疼的拉着千雪,语气软了下来:“好闺女,你听爸爸的,跟爸爸回家,咱们找个小医院把这个孩子做掉,这一切就跟没有发生过一样,好不好?”
“爸,对不起,我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您回去吧。”千雪扣着手指,低头连看自己的父亲一眼都不敢看,她怕一抬头,藏着的眼泪就会不小心掉落下来,伤心的事情已经很多,她一个人承受就足够了。
千雪爸也是一介贫民,好听的话跟大道理不会说,只是用那副沧桑的布满岁月痕迹的手依旧拉着千雪,因为上了年纪而有些发黄的眼珠子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好,爸爸答应你,只要你跟爸爸回家,我跟你妈想办法帮你保住这个孩子好不好?我们再也不逼你去打掉孩子了,好不好?”
他们本来就生活在一个很贫困的地方,那个地方的人向来喜欢说闲话,若是真的知道千雪这十七岁就怀孕,他们一家人的脊梁骨都会被戳断,根本无法生活下去。
可作为父亲,他不怕那些,只怕自己的女儿在外面吃苦受累。
千雪依旧不肯,甩开父亲的手臂,她知道一旦回去意味着什么,为了自己也为了父母,她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父亲哽咽道:“爸,放心吧,我没事。”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尽管她想,身后的爸爸也许老泪纵横了吧,可是她心中,就似乎有心魔在指使一样。
她鬼使神差的回到贺滕非的公寓,却看见公寓门上贴着的通告,是法院传来的,因为贺滕非的公司已经宣告破产,所以这处房屋要在半年后进行回收,用来抵押公司的贷款。
真是人走茶凉,想他在世的时候,那些银行还有借贷中心哪个不是笑眯眯的供奉着他,如今呢,个个都变成了要债的。
千雪愤怒的一把将通告撕了下来,攥在手心揉成了一团,贺滕非死了,是不是所有他辛苦来的一切都会消失?
不,所有的都可以消失,但是这个孩子,她拼死都要保护好,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唯一的东西了,流着他的血脉,就可以替他活着,好好的活着!
千雪进了屋,将手里的纸随意扔进了垃圾桶,看着堆满了垃圾的垃圾桶,这他走了之后,小时工都不过来打扫了,物是人非,这里的一切,都在暗地里产生了变化。
她忽然冲着空荡荡的屋子大喊了起来:“藤非,贺滕非,你看见了吗,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想要的?为什么,为什么!”倔强的声音似乎要穿破了屋顶一般,额上的青筋也暴露的明显。
“都怪我,怪我没用,不能帮你,眼睁睁的看着你辛苦奋斗出来的事业就这样被摧毁,辛苦经营的家就这样拿去抵债,甚至,甚至都找不回你的尸骨,我连给你一个安家的地方都买不起,对不起,怪我没用!”
千雪将一切的责任跟负担全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她似乎认为自己理所应该为贺滕非所做的一切负责一样,大喊了之后,她情绪几近崩溃,瘫倒在沙发旁边,无助的哭了起来。
因为怀孕,再加上一直营养不良,眼泪从她苍白的脸上滑落的时候,真可谓名副其实的梨花带雨,肩膀跟着一抽一抽的,让人极为心疼,只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要承受这样巨大的心理压力。
桌上安静的放着前两天她去医院做孕检的报告,她哭够了之后,抹了眼泪伸手够到那报告,拿过来抚摸着,看着贺滕非的照片:“你看到了吗,这是我们的孩子,医生说他很健康,我多希望你能够跟我一起去医院,这样我就不用饱受医生跟护士的白眼,我多希望你能跟我一起看着这个孩子在我肚子里成长,我不想让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无依无靠,没有爸爸,你知道吗?藤非,你要是听得到,你就来找我,好不好?我乖乖的睡觉,你进我的梦里,来找我,好吗?”
她将近乞求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家里,听的甚是凄冷,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子,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奋不顾身吧,贺滕非此生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能让千雪对他如此一心一意。
这个房间里,到处都充满贺滕非的影子,他的音容笑貌好像已经刻进了她的脑子里,抬头转身闭眼,都能看见他的样子,像是一个魔咒,她无法摆脱。
千雪简单收拾了之后,就上楼去了贺滕非的卧室,自从他走了之后,她就一直睡在贺滕非生前睡着的床上,每晚抱着他的枕头入眠。
这日,也不例外,千雪在贺滕非的衣柜中拿了一件他的衬衫换上去之后,便披着头发躺在床上,手上还拿着那份孕检报告,她仰躺着,将那份孕检报告举得高高的,嘴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这个孩子,如今算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吧,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哪怕是自己的父母。
“藤非,为了你,我已经做出了所有的牺牲,希望你在天上能够保佑我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