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前面有一片林子,进去的人都没有出来。”这时有士兵慌慌张张的上前来。
“慌什么,没用的东西。”寒凤虞瞪了一眼士兵:“带本宫去看看。”
现在寒凤虞一心要为楼池报仇,前段时间太过伤心,也损根基,身体大不如前,此时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寒铮:“靖南王既然在,不如一起去看看。”
她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是想拉着寒铮一起下水。
“好!”寒铮僵了一下,终于等来了。
青代虽然没有进过阵里,却是知道这个阵法的,此时面色变了变,顺手拿过一张弓,背了箭筒,紧随在寒铮身后:“王爷,小心一些。”
“王爷,我随你们一起。”这时斜刺里走过来一个少年,一身戎装,如阳光一般。
“颜盛!”寒铮一僵,数月不见,颜盛倒是没什么变化,似乎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却是眸色沉稳了几分。
颜盛用力点头:“是我,王爷,我姐姐呢?”
他一个人来到军中,也是靠着性命拼前程,不过他始终记挂着苏珞绾和江雯雯,只是江雯雯是他的伤,他不敢轻易提起。
“你介绍来的这个少年是个人才。”寒凤虞也看着颜盛,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你当年的风范。”
只是寒铮的面色却变了变,不知道如何回答颜盛。
青代不喜欢苏珞绾,连带着也不喜欢颜盛,当初更是在颜盛手里吃过亏,此时不爽的哼了一声:“苏珞绾中了蛊毒,生死未卜。”
换来寒铮一个白眼,青代低了低头,不再言语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刚刚还持老稳重的少年一下子就慌了,颜盛冲到寒铮面前,直直瞪着他:“王爷,我姐姐他怎么了?王爷不是一直护在她身边吗,她怎么会有事,还有玄迟,玄迟也会护着她的不是吗?”
其实当初的颜盛是自悲的,是灰暗的,是苏珞绾给了他阳光,给了他希望。
更让他从阴影走出来。
他对苏珞绾的感情,很深刻。
此时此刻,听到这个消息,根本无法接受。
“颜盛,这件事,我会慢慢说与你,我们现在去前面的林子里看看,只要顺利,你姐姐就会醒过来了。”寒铮也是一阵心酸,想到苏珞绾还在昏睡着,被玉清封了心脉,与死人无异,他比任何人都难过,都痛苦,可他必须得震作起来。
他要找到玉一琢,找到苏珞绾的亲人,只有这样,才能让苏珞绾醒过来。
“王爷,我姐姐……人在哪里?”颜盛的眼睛有些红:“是什么人伤她?”
“她在玉仁堂。”寒铮实话实说:“是……”
是什么人伤了苏珞绾,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弯月阁对他有恩,救过他的命,所以,他一直都对关修照顾有加,有人敢动弯月阁的人,他一定出面相助,一定会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可这一次,就是弯月阁的柒夏伤了苏珞绾。
当然柒夏也已经惨死了。
死的真的很惨很惨。
让人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苏珞绾那个贱丫头死了?”寒凤虞也一下子来了精神:“当初她那般坑害我池儿,我还没找她算帐,她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其实寒凤虞说这话时,心口是失落的。
她更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楼池还是那个意气丰发的少年,在皇城横行霸道。
她给了楼池这样的资本。
自从楼池惨死,寒凤虞对任何事情都没了兴趣,她只想报仇,只想杀了贺湛。
寒铮瞪了一眼寒凤虞:“皇姑姑如果得了失心疯,就回朝养着吧。”
“哼!”寒凤虞瞪了一眼寒铮,不服气的说道:“不会有那样一日的。”
她对寒铮一直都有敌意,从来不喜欢。
就算皇上再宠着寒铮,寒凤虞也离他远远的,从小到大,寒凤虞抱过寒彻,亲自带着寒彻在军中玩耍,逢年过节,必定会派人给寒彻送些小玩意,从始至终,也一直都支持寒彻,不然,凭寒彻那点手段,怕是太子之位也保不住了。
“皇姑姑,走着瞧好了。”寒铮冷哼一声,之前他从未与寒彻争过,他一再追杀,他最多将人都杀了给寒彻一个警告,从未反击过。
可这一次,寒彻和夏南烟触碰了他的底线。
只要他腾出手来,必定会收拾寒彻和夏南烟。
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颜盛的面上全是担忧之色,随着寒铮和青代一起走进了林子里。
一走进去,寒铮便笑了一下:“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们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当初他有心疾,一点点情绪波动,都会让他走火入魔,此时他的心疾已经彻底根治了,所以,这个阵根本难不住他,他需要做的,就是进到阵的中心,找到玉一华。
只要找到玉一华,就等于找到玉一琢了。
青代没有进来过,却见识到了当初青鸢十指的伤,也知道不能大意。
相对来说,颜盛的情绪更单纯一些,他没有太多的心思,不过他现在很担心苏珞绾,一直进阵里,便被引了过去,与众人分开了。
第二个陷进去的是寒凤虞,她一心要为了楼池报仇,一进到阵里,就看到了贺湛,一路追赶过去了。
青代走在寒铮身后,坚持了一会儿,也落后了,他担心青鸢,刚好在阵里看到了青鸢,追赶着去了。
最清醒的是寒铮,他是担心苏珞绾,却格外的清醒,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迷失在这里,一旦迷失在这里,就无人能救苏珞绾了。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想当初,若没有苏珞绾,他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走着走着,看到一处光明,寒铮眯着眸子笑了一下:“玉一华,出来吧。”
却没有回应他。
紧接着光明散去,一阵猫的叫声传来,黑暗中,有些刺耳。
让人不寒而栗。
寒铮站在原地没有动,通过声音辨别着方向。
他记得苏珞绾说过,走到阵的中心时看到了一位老者,他觉得那个老者应该就是玉一华。
只是他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玉一华当初会针对皇室之人。
继续向前走,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寒铮还是怯步了,他的大脑突然有些乱了,他看到了自己的母妃,在那个黑暗的夜晚,被一批又一批的人追杀。
他和寒元菱根本什么也做不了,七岁他,拿着剑与敌人拼杀,受了重伤,依然没能护住自己的母妃,那时候,他和自己的母妃皇妹住在山庄里,他知道皇宫里的人都说他的母妃是妖女,是祸害,所以他不喜欢皇宫,甚至不喜欢皇上。
虽然皇上对他们母子三人宠爱有加。
可以说,惠贵妃宠冠六宫,皇后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可是那样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并不快乐,她也不愿意进宫,甚至不愿意见到皇上。
寒铮一直都不明白,直到现在也不明白。
突然前方一阵响动,寒铮提剑冲了过去,他看到了一队一队的刺客,将他们的马车围了,剑不断的砍向马车里,血喷涌而出。
随车的宫女太监都惨死了。
惠贵妃被砍了十几刀……
眼前都是血,红红的血,让寒铮的身形晃了几晃,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有些累,很累,他还小,拿着剑,与敌人拼杀!
他手里的剑不断的砍向前方,用尽全力的砍过去。
此时颜盛还在喊着苏珞绾的名字,却是追着追着,就看到前面有两个人,一个是苏珞绾,一个是江雯雯,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追哪一个了。
只是前面的江雯雯突然纵身一跳,消失了。
颜盛一急也跳了过去,整个人撞在一块大石头,晕了过去。
而青代追着青鸢,见她死在自己面前,然后就看到青鸢的棺材下葬,下人不断的填着土,青代一急,忙上前用手去挖那些土。
一边挖一边焦急的喊着:“青鸢,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来。
寒风虞早就疯了,拿着一把剑胡乱的砍着,她看到楼池被人围杀,死的很惨,全身都是血,所以,她疯了,她朝着那些人不断的砍杀着。
外面阳光明媚,树林里一片阴森,有水滴的声音,有猫的叫声。
更有寒凤虞疯狂的喊骂声。
上官存走在阵的入口处,摇了摇头,他的气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身后焚净一言不发。
“玉清先生说只要找到玉一华,就能找到珞绾的至亲,这里应该不会有问题了。”上官存温润依旧,只是面上多了一张覆面的纱布。
焚净点头:“这是阴阳阵,据苏姑娘说,他们误闯过。”
“不是误闯,是为他们准备的。”上官存摇了摇头,声音温和,露面纱布外的眼睛平静无波,死水一般。
“看来这一次,也是为他们准备的了。”焚净四下看了看:“阵骨在哪里?”
“前方十步。”上官存已经将在外面看了一阵子了,走进来又细细看了一番,才开口说道:“去把洞里的盛水的钵取出来,再将踮着桌子的石头取下来,全部毁掉。”
他听说苏珞绾出事了,立即赶去了江南,在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立即赶来了桐城。
他对机关阵法十分精通,眼前的这个阵法,自是难不倒他。
焚净照着做了,本来,阴森的林子一下子就暖和了许多,阳光也一点点洒下来。
风吹过,树叶晃动,在地面上投下网一样的倒影。
“再向里走。”上官存眯了眸子,看了看头顶的树。
走了大概二十几步,上官存指着一颗树:“砍了!”
焚净二话不说,抽出剑就砍。
树倒了,林子里的温度又升了一些,阳光更多的照进来。
整整三个时辰,上官存才把阵给拆掉,他是书生,体力有限,此时正坐在寒铮身旁,闭目养神。
寒铮的心疾虽然根治了,却还是陷入了自己的心魔。
此时身上七八处的伤口,都是自己伤的自己。
“爷,爷你怎么样了?”青代找了过来,看到上官存时,先愣了一下,随即去摇晃寒铮,一边从怀里取出金创药,给寒铮处理伤口:“都是青代没用!”
他的手指伤的不算重,因为上官存来的及时,破阵也算及时。
颜盛是被树撞晕了,此时找过来,一看到上官存便冷哼了一声:“你来做什么?”
看到颜盛,上官存的身形也晃了几晃,险些坐不稳,努力让自己镇定:“原来……你也来了。”
“你不是当驸马娶公主吗?怎么跑来了这里?”颜盛一脸的嘲讽:“我姐姐那么为你,你却为了报仇,放弃她,你怎么对得起她,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救你,她在帮你,你为她做过什么?到头来,你却弃了她,你还是人吗?”
颜盛心口不爽,此时憋着一口气,更是说的咬牙切齿。
“是我不好。”上官存眸色有些红,他何偿愿意这样,可他别无选择,他是上官家的长子,是上官一族的继承人,他若放手不管,上官家上千口人的性命,怕是都会断送在上官小夫人的手里。
不过这些,已经没有必要去解释了。
这时寒铮哼了一声,挣扎着坐了起来,看到眼前的几个人时,愣了一下,猛的站了起来:“玉一华呢?”
“靖南王不用急,他自会找过来的。”上官存看向寒铮,心口莫明一紧,他知道寒铮在意苏珞绾的,用尽手段,耍尽心机,终是娶了她,至少有了名份。
现在更是不顾一切的寻找玉一华,以找到苏珞绾的至亲,来为她推功换血。
“是你!”寒铮也惊了一下,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上官存。
而且上官存脸上的白纱让他觉得有些熟悉,想到之前的苏珞绾,伤了脸,一直以面纱示人。
那时候,他亲眼看过她脸上翻着红肉的刀口,他见死不救,就差踩上一脚了。
也是那时候,上官存一再出手帮她,不顾她面上那道狰狞可怖的疤痕,一心一意求娶她。
就上这样的上官存,让苏珞绾心动了。
叹息一声,寒铮只觉得造化弄人,直视着上官存:“这阵是你破解的?”
“略知一二。”上官存始终温声温语,没有情绪起伏,他还是一身白衣,却没了那份峥嵘霸气。
之前他为了苏珞绾,也是手段尽出。
甚至深更半夜带人去围杀玄迟。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真的把苏珞绾给带回去了,那时候,寒铮也是佩服的。
只是那时,寒铮并不知道自己的心,并不知道自己在意苏珞绾,还别扭的与上官存对着来,不顾苏珞绾的安危。
也是后悔万分。
“上官公子果然不凡。”寒铮没有提苏珞绾,却开口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帮我?你知道,我喜欢珞绾,绝对不会拱手相让。”
“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帮珞绾。”上官存平静的开口。
他的确只是在帮苏珞绾。
他要找到玉一华。
“少年人,是你破了我的阵法?”这时一个老者坐着轮椅,被推了出来,声音沙哑,一开口说话,如破锣一般,穿着一身黑衣,头戴斗笠,根本看不到脸。
上官存起身,抱了抱拳:“前辈,得罪了。”
“英雄出少年。”老者点了点头:“你破了老夫的阵,老夫愿意无条件帮你做一件事。”
“晚辈一直都听说前辈的阵法诡异难辨,今日一见,果然明不虚传,晚辈佩服。”上官存还是上官存,谈笑中,便把一切都解决了。
老者摆了摆手:“不必恭维老夫,老夫有自知之明,你这少年远远在老夫之上。”
倒是让寒铮,青代和颜盛愣了一下。
这上官存也是深藏不露了。
“前辈谬赞。”上官存还是一脸的笑意:“晚辈想见一个人,玉仁堂前任堂主,玉一琢。”
他没有再卖关子,开门见山。
老者没有接话,扶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用了些力气:“你是什么人?”
上官存却摇了摇头:“前辈自己定下的规矩,不该破。”
让老者一时间无言以对。
看来今天不仅遇到了对手,还遇到了高手。
“好。”半晌老者才点头:“三日后,桐城的葬花居,自会让你见到玉一琢。”
一个纵身,连人带椅子都消失无踪了。
有水滴下来,滴滴声不断的传来,几个人都不说话,上官存看了看寒铮:“珞绾的情况不好,务必要快些找到她的亲人。”
“本王知道。”寒铮应了一句,也站起身来:“三日后,葬花居见,今日,谢谢你。”
他其实不愿意见到上官存的。
毕竟是苏珞绾心里永远都过不去的劫儿。
“王爷客气了。”上官存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来去匆匆。
留下寒铮几个人面面相觑。
“是不是只要找到玉一琢,姐姐就能醒过来了?”颜盛还是惦记苏珞绾。
“希望吧。”青代叹息一声,他再不喜欢苏珞绾,也不想她有事,因为现在的寒铮不能没有苏珞绾。
他的心神,魂魄都系在苏珞绾身上了。
玄迟亲手将玄景埋了,没有与江雯雯和无陌告别,留下一封信,像离开了玄元门,直奔桐城。
他也知道,寒铮为饵,定能钓上大鱼。
葬花楼的客人并不多,这名字中一个葬字,有些晦气了。
包厢里,上官存与寒铮坐在上首,青代和焚净坐其左右,下首是颜盛。
那日闯阵后,寒凤虞受了重伤,此时在营中休养,没有再现身。
门打开,青鸢走了进来。
青代猛的站了起来:“青鸢,你怎么在这里?”
青鸢淡淡的扫了一眼青代,没有接话,看向寒铮的眼神却有些闪烁,只是始终没有开口说话,随后,玉一琢走了进来,在寒铮和上官存的对面坐了。
“玉堂主。”寒铮看着玉一琢明显被折磨过,也狠狠拧眉:“珞绾出事了。”
“怎么回事?”玉一琢僵了一下:“那些老家伙又为难她了吗?”
寒铮点头:“现在珞绾中了蛊,无药可解,需要至亲的血。”
“至亲……”玉一琢倒是十分焦急的样子:“这,玉珂人在哪里?”
“玉堂主也不知道吗?”寒铮的心紧了一下,仿佛被重重的敲击了一下,痛得他弯了弯腰:“玉珂不是玉仁堂的弟子吗?”
“也……早就被逐出玉仁堂了。”玉一琢叹息一声。
“那她就是珞绾的亲娘吗?”上官存此时也平静不下来了,焦急的问了一句。
“从相貌上来看,应该是的。”玉一琢也不敢肯定:“只是……珞绾却是由玉城和玉篱养大的,我一直都不明白,当初发生了什么。”
以后抚额,叹息一声。
然后又问了一句:“珞绾的毒很严重吗?她现在在哪里?”
“很严重。”寒铮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玉一琢身上,此时此刻他说,他也不知道玉珂在哪里,一下子就让寒铮绝望了。
眉眼间带着杀意。
“玉清就懂蛊啊,他应该能救珞绾的!”玉一琢也有些急了:“不,这天下间,最懂蛊的人是江恒,江恒!”
却没了下文。
推门进来的玄迟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他看到上官存时,面色不自然的扭曲了一下,便开口说道:“可有办法救珞绾?”
“江恒只有江雯雯一个后人吗?”上官存和寒铮同时开口问道,都红了眼睛。
“雯雯,对,师傅只有小师妹一个后人。”玄迟的身形僵了一下,他不用问也知道眼下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