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怕落头氏,我却不怕这种妖邪。”
“它们充其量只是诡异了一些,又在深夜入睡时行事,才显得强大无比。”
“我布了铁网笼,还特意在窗户上掏了个洞,就等着它来。”
“只是不曾想得棋差一招,连续布网了两天,最终没耐住这酣睡。”
……
朱游简发出阵阵低沉的声音,不断进行着断断续续的叙说。
他的脖子被咬下大块肉,又有并州本地人口音,此时发音并不是很标准。
有林浪在一旁补充,李鸿儒这才将情况摸索到大致清楚。
此时房内还有个铁网笼,如同鸟笼一般大小。
这大概是想将落头氏关进去。
只是李鸿儒觉得对方的笼子有点小,毕竟落头氏除了脑袋,下面的脖子真的很长,竖起来足有人高。
武将们勇猛有余,但智慧确实略差。
简易的陷阱不仅没能捞住落头氏,还差点将自己搭进去了。
但朱游简这番勇猛最终还是发挥了作用。
“虽然我在房间中看不见他,但我能肯定是赵启明。”
“他头上可能是长了虱子,最近经常用茶枯洗头,我能闻到那股茶枯的味道。”
面对李鸿儒的问题,朱游简亦给出了答案。
茶枯,也叫茶麸,茶粕,茶籽饼等。
根据各地的习惯,叫法各有差异,但属于同一种物品。
这是油茶籽经榨油后的渣饼,残渣具备诸多的妙用。
驱虫药虫也是其中一种功能。
若是头上长了虱子,用茶枯洗上数次就能除得干干净净。
“也不知他在哪儿惹了虱子,经常抓头,我在伙食房那边讨了一些茶枯给他洗头”张兰芝亦是补充了一句。
“有个婆娘就是好”林浪羡慕道:“我们平常都没空管这种事,被咬得受不了才去找些茶枯洗洗,但又不能坚持,经常是消停一阵又长。”
林浪甩了一下油光发亮的头发。
看他的小模样,这显然没可能是颗长虱子的脑袋。
“可惜我婆娘五年前难产了”林浪叹声道:“外面那些婆娘又不愿意往我们这些男人堆里跑。”
“咱们脖子上这脑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别人看不上也是自然”朱游简连连咳声道:“外面还传言嫁谁也不能嫁当兵的。”
朱游简的话勾起了一个军营中的沉重话题。
这是大片光棍们无奈的事情。
军营也没法安置太多女子,否则一切便会变得混乱。
只有一些有地位的将官和小军官才有资格将婆娘安置到军区中。
若是出现生理问题,光棍们或将自己练得筋疲力尽,或将辛苦换来的钱财撒在青楼那些婆娘的肚皮上。
“等再过上几年,咱们钱存够了,也有人接咱们的班了,那咱们就返乡,娶上三房美貌婆娘,早中晚一个时段安排一个。”
林浪嘿嘿一笑,说着自己的小梦想。
他话有些粗鲁,但这也是军营大多人的想法。
保家卫国的理念崇高,但挣钱取婆娘的观念实在。
一个阳春白雪的概念,一个下里巴人的想法。
这并不矛盾,殊途同归,最终构建起了并州这一片片的强大屏障。
“下官没得这种本事,这辈子能娶一个都算是不错了”朱游简苦笑道:“我现在只想安然熬到退役回乡。”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巨大创伤。
这种创伤显然对他实力有着影响。
朱游简与众人低声谈上一阵,又喝了一些水,这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李书记官,咱们这事儿算是完了吗?”
“完事了,都记清楚了。”
林浪最终看向了不断标注和画图的李鸿儒。
这让李鸿儒抬头回了一眼,他迅速将最后数个字齐齐誊写上,盒上了誊写的册子。
“那就好,咱们还能赶上吃早食”林浪道:“你们两个记得要给朱校尉送餐!”
他囔囔上一句,又下了吩咐的命令。
“林校尉,我们两个接了御侮校尉杜海的令,一会就要去领队做演练,怕是赶不过来。”
早上忽然遭遇事发,诸多人都是直接被抓壮丁,这两个卫士也是如此。
待得秩序恢复,诸多人也要各复原位。
林浪挠挠脑袋,看了看闲人李旦,又低声问了问李鸿儒‘这真是你哥’。
待得李鸿儒点点头,他才将目光放向了最后一人。
“你这婆娘,你男人咬伤了朱校尉,最近就由你看护朱校尉一番了。”
他最终抓了张兰芝来给朱游简服侍。
“这活可比你去洗衣服划算,还有个地儿歇脚,若你满意朱校尉,说不定还能增进点感情,我跟你说,别看朱校尉一脸苦哈哈,他存的钱财可不少,是个隐形的富人,他的毛病就是爱装……”
林浪嘀嘀咕咕对着张兰芝低声说了一阵,最终让张兰芝垂着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众人出了门,走上一阵,待得一阵钟声响起,步行已经变成了拔腿猛跑。
“吃饭要这么积极的?”李鸿儒问道。
只是数秒之间,李鸿儒就听到了哒哒哒的各种零碎脚步声。
营地各处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前面的人打的饭菜多,后面的饭菜少,排队时间也长,饭菜还冷,要跑呀”李旦边跑边回道。
“你们现在还属匠人处那边管理,不用太着急,在后面也有饭吃。”
林浪远远的叫了一句,随即人已经跑到没了影。
“还是要快点跑,前面的人有热乎的吃”李旦认真道。
这让李鸿儒的步伐速度蹭蹭蹭就提了上来。
家中没钱,每日只能跑步去四门馆和太学,他体格虽然弱,但也属于跑步健将。
数分钟后,李鸿儒已经能看到一片地。
数百平的场地中满满都是各种锅和灶台。
放眼看去全是各种黑压压的人头。
各灶台各有编号,显然对应着相应的人群。
人群拥挤得如同海浪一般蠕动,但又具备秩序,鱼贯而入,鱼贯而出。
匠人处灶台前人并不算多,只是三十余人。
负责盛放饭食的老兵动作行云流水,两三秒便将食物递回来。
“早上吃蒸饼,蒸饼里有陷,是菜还是肉就看运气了。”
李旦喜滋滋的上去领了蒸饼,待得咬上一口,才砸吧砸吧的皱着眉头吃起来。
很显然,他今天的运气不算好。
李鸿儒伸手接过蒸饼。
这是热腾腾的大饼,放在手中还有一些烫手。
但并州这月份的天气颇冷,只需要冷风中吹上半分钟,这蒸饼就要转凉,变得干硬。
这让李鸿儒也迅速开始啃。
只是他运气与李旦没什么区别。
蒸饼内尽是一些绿色的叶子,味道颇苦,无怪李旦皱眉头。
李鸿儒边走边吃,蒸饼的热度亦是渐渐凉了下去,变得又硬又苦,他硬皱着眉头将这份食物吃完。
今天运气不怎么好,这份蒸饼只能保持不被饿死。
“这个饼是好饼,只是吃的时候需要吞快一些,若是远行,蒸饼能存放十天半月不坏,可以用作于干粮,用处可大哩。”
“我已经吃得够快了,您这边的伙食就没法提升一些吗?”
“我们穷啊!”
往回走之时,李鸿儒见得徐茂功亦是从营地的将官团灶台走出来。
这位都督没搞特殊化,与李鸿儒等人吃得一样,同样是带菜的蒸饼。
这让李鸿儒没什么话,只得嘀咕了一句。
但他也知道了徐茂功为何是一只铁公鸡的原因。
十余万精兵每日的吃喝就是一个巨额数字,若是涉及军马、刀剑、粮草等,开资更是难以计算。
这是借全州之力才能养得起的军团。
徐茂功抠就不意外了。
随口交谈了两句入了话题,徐茂功不免也问到了落头氏记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