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儒在府邸中等待的时间不算太长。
入夜之时,皇宫中有十余禁卫迅速奔行而来。
只是往他家门口一瞅,众多禁卫顿时喜上心头。
“王大人今儿个在家,大伙儿都不用四处跑了!”
领头的禁卫开口,一众禁卫顿时脸上带喜。
“王大人!”
禁卫朝着门内的李鸿儒喊了一声,这让李鸿儒抬起了头。
“我记得你,你是上次蹲城门口的那位!”
“小人蒋义起。”
“原来是蒋统领!”
“不敢,小人是替宫里来传个讯儿,皇上招您急去!”
“成,我这就去,这是有什么事儿吗?”
李鸿儒不急不慢放下茶杯,他扯了扯身上的天衣,随即有了起身。
“小人不是很清楚,但似乎是裴大人在背后非议,被大理寺的袁公瑜大人抓了现场,如今在皇上那儿辩解呢”蒋义起道。
“只是嘴巴上过过瘾的事!”
李鸿儒皱了皱眉头,抬腿跨步朝外。
“王大人,这可不是嘴巴过瘾呀,这是裴大人遭了控告,涉嫌侮辱皇室,若本事差一点的已经掉了脑袋呀!”
蒋义起提醒了一句,这让李鸿儒点了点头。
若不侮辱侮辱皇室,裴守约还真走不了。
新皇虽然年轻,但在诸多方面都有模仿唐皇。
唐皇往昔是被魏徵指着骂的人,也能容忍臣子的一些放肆行为。
裴守约诸多行径都被新皇忍了下去,但涉及到老婆的身上,李鸿儒觉得这应该没法忍了。
非议皇室涉及过重是掉脑袋的事。
比如背后非议先皇,这是被砍脑壳都不冤。
而非议当今的皇帝,这无疑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裴守约不是想着淡出朝廷,而仅仅只是想换个职位。
武昭仪无疑属于躺枪的。
这是近期在后宫跳的人,又一时得新皇宠爱,有一定的关联。
一边是亲密的臣子,一边是亲密的妃子。
二选一之下,结果已经注定。
若不想裴守约以后天天和武昭仪打嘴炮,裴守约调离长安已经成了定局。
这不是李鸿儒管一管就能结束的问题。
李鸿儒上了马,只是乘马奔驰了半刻钟,随即就有直接入皇宫。
太极宫中,通报的声音不断上传。
“守约,你是读人不要吐脏话!”
“悍妇不算脏话!”
“这词用在一些人身上不算脏话,但用在昭仪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皇上,你看看那悍妇干的哪件事情不悍了,这是前天出寺,昨天成妃,今天昭仪,明天还想当皇后,后天说不定还要坐到您头上……”
“你停停停!”
太极宫中,新皇脑壳疼。
裴守约今天就是指名道姓骂了,还大胆的认了账。
甚至来到了太极殿,在有武昭仪的情况下,诸多话照说不误。
看着脸色阴郁的武昭仪,又看着一脸无奈的袁公瑜,新皇只觉自己贴身的大臣过分了一点点。
当然,武昭仪确实有步步紧逼上位的迹象。
但再上位也是他老婆。
谁家三妻四妾不争风吃醋,一帮女人争个先后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新皇心中同样有一杆秤。
若非武昭仪用处比较大,他并不会偏向武昭仪。
但在有需求时,他借力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眼见裴守约不低头,新皇也只能外请人。
“陛下,裴大人所说未必没有道理!”
太极殿中,从长孙无忌府跟随而来的褚遂良又有附和,这让裴守约胡言乱语更为起劲。
“褚尚书,你管控百官职位就好了,不要连朕的妃子也来管束”新皇皱眉道。
“陛下……”
“您先闭……别说话,王玄策来了!”
一声通报让新皇舒了一口气。
相较于往昔找不到李鸿儒的人,今天的速度非常快,这让他只觉一切大概能顺顺利利压下去。
“见过皇上!”
距离还有数步远,李鸿儒止步行了礼。
这让新皇上前了两步。
“王学士来得正好,朕碰上了一桩头疼难解之事”新皇吐声道。
“皇上容颜焕发,精神向上,如今似乎有四品修为的迹象,真是可喜可贺”李鸿儒恭喜道。
“这点修为还远远不够呢”新皇笑道。
“修为之事强求不得,皇上慢慢来”李鸿儒道。
“我经常被舅舅骂修行太慢了呢”新皇缩了缩脖子瞟了褚遂良一眼才道:“褚尚书也训斥我。”
“他们在二十五六岁时的修为也只有三四品,如今熬到五六十岁时实力高了,就表现得这般急不可耐,想着催动陛下揠苗助长,全然忘却了自己年轻时的修为,真是不当人子!”
李鸿儒骂了一声。
这让褚遂良张了张嘴巴,又重重嘘了一口气。
正事还没说,他就被李鸿儒指桑骂槐吐槽了一句。
但这些言语显然是很讨新皇的喜欢了。
相较于他们步步催促的紧,李鸿儒的态度显然是松。
在任何时候,松懈都比紧迫要舒服,也更容易讨人喜欢,尤其是新皇被他们催促了数年,一直徘徊在危机感中向上。
陡然的一丝松懈,让李鸿儒当了一回老好人。
褚遂良闷闷咽下一口气。
裴守约敢胡说八道,若这背后没李鸿儒授意,褚遂良是没法相信的。
在针对武昭仪步步上位的姿态上,他和李鸿儒是一条线。
眼下李鸿儒说什么都行。
但在一会儿打击武昭仪,让对方恪守到妃子的本分,褚遂良觉得李鸿儒能帮衬帮衬。
他也不着急,在太极殿中肃穆等待。
“就这点事?”
李鸿儒和新皇客套了一会儿,两人才聊到袁公瑜告状的事。
“对”新皇点点头应声道。
“背后非议皇室是什么罪名?”李鸿儒问道。
“朝廷官员职位自动下调一级或两级,若是那乡野之民,则要承受鞭笞之苦”新皇道。
“皇上照着规章制度做就行!”
“照着做?”
新皇一愣,便是太极殿中脸色凝重的武昭仪也有愕然,又有褚遂良的茫然。
这是李鸿儒直接同意了处罚。
没有辩解,也没有讲人情。
甚至于李鸿儒与裴守约、武昭仪、袁公瑜并无任何沟通。
“证据充足之事,自然要按章程走,岂有徇私枉法的道理”李鸿儒吐声道:“做错了事情就要挨打,守约自然也不能例外。”
“但守约的官衔……”
“直接下调两级!”
“这不太好吧?”
新皇声音略有迟疑。
长安县令的官衔不高,这是他临时想出来的官衔。
若裴守约从这个官衔下去,谁能担任长安县令,裴守约又该安排到什么职位上来辅助他。
这让新皇只觉头疼。
他想让李鸿儒管教管教裴守约,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对方要按流程走。
若要夹杂人情和官员份量,事情可大可小,训斥教训就过去了。
若简简单单处理,事情就该是这么一个流程。
“皇上,臣愿意领罚,去那边西域边陲之地好好反思自己的言行!”
李鸿儒话音落下,此前神情激昂的裴守约随即已经躬身了下去。
他此前斗天斗地,逮着武昭仪一阵喷,就是武昭仪到太极殿也是如此,态度没有一点儿收敛。
但到了李鸿儒前来简单数句交流后,裴守约满脸的怒气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让褚遂良一时难于相信事情就这么结了。
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事情来得快,解决得也快。
裴守约的政见归政见,但满嘴狂喷下的处罚没毛病。
这是啥事情都没干成,因为嘴上缺德先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