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珵下了马车后,看着周边的景色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明明距离皇宫也没有很远,却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新鲜了几分。
让人心情清爽。
她嘴角弯出一抹笑意,带着人踏进避暑庄园。
四周挂着薄纱的凉亭中,江珵斜靠在美人榻上,双眸微闭,整个人柔弱无骨。
不必让宫女扇风,四周的微风就已经吹散她两鬓的碎发。
凉亭外是满池的荷花,争相盛开。
而泗瑾,则是坐在江珵不远处,认真的执笔,在宣纸上作画。
就在刚刚,江珵忽然问他会不会作画。
他没有说谎,下意识点头。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作画时,尤其是人物画像,画师应当仔仔细细的去观察人物。
包括所有的细节。
但泗瑾,他似乎并不需要再去多看,那抹倩影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无比清晰。
仿佛已经是他在心底刻画过千百次的人。
在要画眼睛时,他笔下一顿,抬眸朝江珵看去。
此时的她,身上没有半点被宫规训诫后的教条。
她像是山间的精灵,也像荷花池里妖孽。
一举一动都带着无声的妖娆。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江珵也看过来。
一双凤眸微挑,直勾勾的看着他。
目光对上的瞬间,泗瑾喉咙忽然一阵发紧。
他知道自己应该避开的,可他做不到。
眼底眸色变换,他最终将翻滚的暗涌压下,只余幽黑的深邃。
泗瑾收回目光,继续完成手中的画。
下笔,便是刚刚那双勾人的凤眸。
……
等画已做好时,江珵想要去看,可泗瑾却拦下了她。
“公主殿下,此画还需再从细节处勾勒,等臣完善后再奉上。”
江珵盈盈的目光望着他,仿佛能够看破一切心底的晦暗。
泗瑾耳根渐渐发烫。
但她片刻后却抿出一抹笑:
“好,本宫等着。”
泗瑾这才松了口气。
将画吹干后,小心仔细的收起。
其实画已经极其完美。
泗瑾是用了十分的心思作画,他又对江珵的每一处细节都很在意。
画中人和她一样,浑然天成的妖媚惑人。
江珵说,要把这幅画带回去裱好挂在殿内,要他一定画好。
画很好,可是,他却不想让江珵带回去。
因为,他不愿让其他人看到她这样的一面。
所以,他决定偷梁换柱,回去后重画一幅。
至于这一副……他会好好保管,不被任何人看到。
……
江珵回到宫里时,已经快要傍晚。
她才回寝殿,就有皇后身边的嬷嬷前来唤她。
于是,她连衣裳都未换,就又去到皇后宫中。
她前脚才到,后脚皇帝和江迭就来了。
江珵眉尾几不可察的一挑。
她规矩的请安,照旧无视着江迭。
在江迭要行礼时,直接朝着皇后怀里奔去:
“母后。”
皇后心疼的摸着她的脸蛋:
“怎么来的这样快?母后这里又不急,洗漱后换身轻便的衣裳再来也不迟。”
江珵摇摇头:
“儿臣想快些见到母后嘛,”她又瞥了眼皇帝,笑着道,“还有父皇。”
皇帝被她逗笑:
“你呀,就会说好听的话哄朕开心。”
她这样的做派,倒是没引起帝后的疑心。
长公主一向如此。
除了父皇母后,还有她一母同胞的皇兄外,旁的人她向来不放在眼里。
从小便是如此。
她对帝后的孺慕之情溢于言表,让身在皇家的两人十分受用。
难得,在帝王家还能感受到寻常人家父母子女之间的温情。
所以便也纵着她的性子。
江珵落座,一张小嘴开始叭叭的说不停:
“父皇母后,儿臣今日去了城外的那处荷花池。”
从前年他们一起去时发生的趣事,讲到今年他们还未避暑,有些惋惜。
总之,她一直有话讲。
皇帝皇后也听得认真,时不时还笑着附和两句。
被晾在一旁的江迭暗暗咬牙。
见皇帝已经将自己刚刚说的话全都忘记,便找机会插话:
“早就听闻避暑山庄的景色,早知如此,今日在长廊相见时,儿臣便和皇姐一同去了。”
皇后也点头:
“你自幼胆子便小,若需要什么开口提便是,既在出宫门前见到,说一声珵儿还能撇下你不成。”
皇后作为宫斗多年的胜利者,自然能听懂江迭话里的弯弯绕绕。
这是拐着弯的说她女儿不爱护妹妹呢。
江迭不卑不亢,适时露出一抹不自在:
“母后说的是,只是当初还有外人在,迭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江迭这一开口,皇帝也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他沉吟一声,看向江珵:
“珵儿近日与那暨国质子走得近?”
江珵斜睨了一眼江迭,再看向皇帝时有些委屈:
“是。”
皇帝忍不住一乐:
“朕还未说什么,你怎的就先委屈上了。”
江珵振振有词:
“父皇日理万机,哪有功夫关心这等小事,定是有人去告状,儿臣每日里做什么都被人盯着,稍有不慎就会被指摘。”
皇后一听脸色微变。
目光冰冷的朝江迭看了一眼后,拉着她的手:
“怎么,除了今日之事还有别的?你是长公主,谁敢监视你?”
江珵便将那日豫亲王和蒋霖州的事说出来。
那日他把蒋霖州打到差点残疾,丞相已经来找皇帝哭了好几次。
皇帝虽护着女儿,但也有些愧疚。
本是想要好好补偿一番,今日一听,瞬间沉怒。
“简直放肆,蒋家小儿还未入仕便将手伸的这样长。”
皇帝比江珵要考虑的更多。
自己的女儿行事都了如指掌,那自己的事呢?
会不会丞相也了如指掌?
江珵见他面色沉重,也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江迭见形式瞬间扭转,心底有些急。
她还要再开口,皇后却不给她机会:
“迭儿若是想去避暑山庄,来找本宫就好,本宫让嬷嬷带你去,陛下本就要忧心家国大事,这等小事就不必再惹陛下烦心。”
她一句话,直接将这事打成是小女儿之间攀比玩乐的小心思。
皇帝也跟着朝江迭看一眼,目光不耐,让她想要说出口的话瞬间被吓回去。
皇帝毕竟是九五之尊,做惯了天子之人,身上的气势非同小可。
看着吃瘪的江迭,江珵脸上没什么太大表情。
对付她,自己都不必怎么出手。
皇后这个护犊子的母亲,自然会帮她扫清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