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还能去哪儿？”顾言舟忍不住说道。
“你管我。”秀楠咬唇哼了一声，眼眶红红的，眼角挂着泪，模样好不惹人怜惜，
顾言舟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不管你就没人管你了，你要想在京都待着，我跟我妹妹说一声……”
秀楠缓缓抬起头来看他，他后面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她为什么来京都？还不是一路追随他。
现在要扔下她，那还不如自行离去呢。
站在一旁竖起耳朵偷听的顾言欢满心八卦，也焦急，小声道，“我怎么觉得我哥有点……渣呢？”
人家小姑娘的心意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偏偏顾言舟还在顾左右而言其他。
霍云霆深以为然的点头，随后想起这是大舅子，又否认了，“先看看再说吧。”
过去良久，顾言舟叹了口气，“先进屋吧，在外面这样待着也不是办法，你早上吃了吗？”
秀楠低着头不吭声，只慢慢往前走。
如此，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情况，比在战场上打仗还难受。
从书房里出来的李继白和褚淮南正聊着天往这边走，便看到了他们四个人，老远就感受到了那微妙的气氛。
李继白一把握住褚淮南的手腕，“看见那姑娘没？我说的没错吧，顾大哥是该成婚了。”
褚淮南却是皱了下眉，“不见得，如果真有两情相悦便能在一起的好事，世上也不会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有感触？”李继白诧异挑眉，“明明只是个还没开荤的毛头小子。”
“你可闭嘴吧。”
他们两人看得出来那个小姑娘的局促，所以没去凑热闹。
前厅里，花香四溢，伴随着外头的虫鸣鸟叫声，一派祥和安宁，丫鬟很快将茶水送过来。
秀楠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多谢顾小姐。”
“不用那么客气，”顾言欢摆摆手，“既然是我大哥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叫我言欢好了。”
犹豫半晌，秀楠终于开口，有些害羞的小声喊了一遍她的名字。
顾言欢笑得温善，“对了，听我哥说，你没什么地方去，那要不在留在王府？或者跟我哥一起回南宁，那里山好水好民风好，你应该能待习惯，而且我娘一定会喜欢你的。”
顾家没有那些迂腐思想，只要真心相爱，姑娘品性好，其他的都不成问题。
顾言舟重重咳嗽一声，着急的朝她使了个眼色：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要回家见爹娘了？
秀楠也为难的拒绝了，“还是不用了吧，我觉得……我一个人挺好的。”
说完，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忽然站起身来，“多谢顾小姐的招待，我先告辞了。”
这回她离开的很决绝，谁也没拦住。
顾言欢有些遗憾，瞪了一眼身旁那人，“大哥，你是不是得老实交代？”
顾言舟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认命似的说了。
原来，先前在战场上混战的时候，他和大部队被敌军冲散了，而他当时威名在外，被认出来后，敌军迅速集结了一支队伍追着他跑，要把人弄死。
顾言舟哪能轻易让他们得逞，一路且战且退，拼死抵抗，受了不少伤，就在快要把这些人甩掉的时候，他看到了秀楠。
秀楠是边陲小镇的村民，爹娘皆是大夫，因为战争，小镇曾受瘟疫肆虐，她爹娘为了救治百姓，过度操劳，最后感染而死，她从十岁起便成了孤儿。
不得不说，身世颇为悲苦。
当时她恰好经过，猝不及防之下，被敌军抓走，用来威胁顾言舟。
两人好一阵配合周旋，终于逃脱敌手，还解决了那支敌军，可顾言舟却因为救人伤到了腿。
秀楠把他带回自己家，日夜守在床边，天天去深山里找药材，将近半个月没好好合过眼，终于护住了那条腿。
后来回军营，其他大夫给他检查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叹，受了这种伤，多半会废，但硬是被救回来了。
而且那时候村子里生活困苦，两人几乎相依为命，秀楠却总是能想到办法让他吃顿饱的，总是把最好的给他。
所以要说顾言舟对她没感情，根本不可能，可是……
“可是什么？”顾言欢瞪大了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她背井离乡，一路爬山涉水跟随你来京都，你却……哥，不是我不向着你，你真的得负责。”
这么好的姑娘，上哪儿找去？
顾言舟一脸纠结，脑子里更是一片乱，“可我给不了她想要的，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哪天我没了，岂不耽误了她？”
顾言欢顿时语塞，愁眉苦脸的叹气。
就算她不想看到大哥发生意外，也必须承认，这话说的没错。
顾言舟捂着脸，嗓音沙哑，“她那么好，值得更好的人给她未来，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早在决心去关外的时候，我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倘若没办法给未来的妻子好的生活，就……一个人待着吧。”
前厅里气氛一片沉寂，谁也没再吭声。
顾家是开明的，不管他们做什么，都会予以支持，毕竟是大人了，有自己的思考。
可这件事，太过无奈，也叫人很遗憾，总之就是不得劲。
想了片刻，顾言欢说道，“如果你真决定好了，那我让王爷派人送她回家，再给点银钱，保证生活无忧，不想想来她也不会收。”
顾言舟张了张嘴，一个“好”字卡在喉咙里，半晌没说出来。
“你看，你也舍不得，”顾言欢摊手，“所以倒不必如此决绝，非得一别两宽。”
顾言舟丧着一张脸，难得的无助模样，“那该如何？”
如果真承下了这份感情，便要负责，可他连自己的后半生都没办法保证，又谈何容易？
顾言欢一脸认真看向他，“你是喜欢她的，对吧？”
顾言舟神情一僵，几乎陷入了回忆中，好半晌才从喉间溢出一个字来，“是。”
顾言欢抿唇，静默了一会儿后，劝道，“那你和她多沟通一下，聊一聊以后，真错过了，我怕你会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