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行人到达了白云城。
顾言欢掀开帘子探头看去,靠在墙角树下乞讨的人衣衫褴褛,嘴唇干裂,被这大太阳晒着,身上都没什么汗水渗出来,远远看去就像一具干骷髅。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上回经历过的这般惨痛的事是瘟疫,也是死伤一大片,每每回想起来,都让人心有余悸。
霍云霆轻声道,“天灾如此,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损失。”
进去后,情况更为恶劣,街道地面上都隐隐有了裂缝,旁人看着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周围的房屋一片萧索之意,像是难民聚集地,只是这会儿街上空无一人。
即便没人,也能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悲凉。
再往前边走,是一处施粥地,几个士兵懒懒散散的舀出清的快要见底的稀粥放到百姓碗里,身后的队伍已经快要排到了城门口。
就这么点东西,填不了肚子,更没法止渴。
“王爷,您来了!”一阵匆匆脚步声传来,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知府来了,他身材矮小,看着弱不禁风,一双眼却透着精明的光。
李继白不冷不热道,“吴知府忙什么去了,这个时辰才来?”
“当然是忙着处理灾情,”看出来他不高兴了,知府连忙赔笑,“如今城里什么模样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们真是愁白了头发啊!”
他一脸悲切之意,模样更不像作假,可顾言欢偏偏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脂粉香味,看来要不是摄政王到场,只怕他还不愿意从温柔乡里出来。
难怪李继白对他态度不好,就这样的父母官,百姓过得如此贫苦也真是造孽了。
“是吗?”李继白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那我怎么瞧着你这头发油光水亮的,像是吸了老百姓的血呢?”
知府脸色一白,笑容快要挂不住了。
霍云霆适时开了口,“先回去吧,了解一下城里的情况再说,还有,现在就把白云城管事的人都叫过来,别让本王久等。”
知府有些不情愿,却不得不去。
待人走远,顾言欢低声道,“看来不是个善茬,这次赈灾只怕有些棘手。”
霍云霆唇角扬起一抹冷笑,“既然皇上派我来了,那就讲不得情面,先前派来的几位大臣算是给他们机会了,偏偏他们还要一意孤行。”
“五皇叔,你这是打算一锅端了?”顾言欢诧异。
想想也是,这满城老百姓都苦成了这个模样,知府还沉浸在脂粉堆里,不罢了他的官都难解心头之恨。
可到那时五皇叔又会是怎样的处境?
霍云霆揉揉她的脑袋,不甚在意道,“没事的,他们要来就冲着我来,我并不惧。”
“好,我会一直支持你的。”顾言欢愤愤握拳。
在客栈休整了一会儿后,几人又赶去了吴府。
霍云霆给了知府半个时辰去请人,等时间到了,才拖拖拉拉来了五六个,有点头哈腰的,也有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坐下的。
脾气还挺大?
不,应该是不乐意京都来人坏他们的好事。
顾言欢端起茶杯,掩住了嘴角的嘲讽冷笑。
霍云霆坐在长桌最前方,稍稍往后倾身靠着椅子,双手放在了扶手上,面色沉冷如水,目光如刀。
明明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周围其他人硬是感觉到脖子凉飕飕的。
坐在最末端,穿着青色衣袍的身材有些显胖的中年男人嗤笑出声,“王爷是来赈灾的还是来摆架子的?”
“应到十七人,现在十人都不到,吴知府你该作何解释?”霍云霆屈指敲了敲扶手,把那人忽略了个彻底。
胖子脸色一变,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压下了脾气没发作。
“可能都在忙,一时半会赶不回来。”知府赶紧回道。
李继白似笑非笑跟了一句,“如果送几个美人过去,只怕立马就现身了吧?”
“……”
面对这两人的目光,吴知府有口难言,内心非常痛恨。
如果是别的大臣,他还能打个哈哈周旋一下,但面对有着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声的摄政王,他不敢造次。
但同样的,他也不甘心就那样屈服。
霍云霆冷冷道,“本王耐心有限,再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去催,身为父母官,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解决白云城的旱灾问题,除去特殊情况,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去忙?”
知府还想说什么,李继白堵住了他所有的话,“皇上派王爷过来赈灾,一早就下了文书,既然你们提前知道,为何不腾出时间来?还好意思说王爷摆架子,我看你们摆的架子比皇上还大!”
厉喝的声音在前厅里回荡着,知府咽了咽口水,权衡利弊下照做了。
现在还不宜和他们对上。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人,或许是从知府那儿听说了这位摄政王的厉害,从进门到坐下都没吭一声。
霍云霆扫了一眼,“还差三人没来。”
他跟前摆着一本知府送来的花名册,上面就包括了白云城十七位管事的人。
“催过了,说家里有事来不了。”知府回道,并一一报了那三人的职位和身份。
啪地一声,霍云霆合上花名册,冷声道,“把官职撤了,以后不必再来。”
剩余的十四人顿时炸开了。
这头一天到就要给他们来个下马威?而且说革职就革职,凭什么?
众人七嘴八舌,愤愤表达着不满,“这里本就用人紧张,王爷如此武断,完全不考虑我们的意见?”
“还望摄政王认清一个现实,白云城不是京都,不是你滥用职权的地方。”
“说革职就革职,我看王爷根本不是真心赈灾。”
“都闭嘴,吵什么吵?”李继白狠狠一拍桌子,怒目而视,“王爷在这等了一个多时辰,你们就这幅态度?机会已经给了,是你们自己不好好把握,待我们回京都禀报皇上,你们看这职位撤得有没有理?
再不服气的,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那三人家里,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所有人顿时没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