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却不见月，而是漫天的盆泼大雨。
这里是南疆，绝大部分的时候你是看不到蒙蒙细雨的。
有的只是长达数个月绵延的大雨以及奔腾的河流。
不过，已然有光照亮了夜色。
一座灯塔，在绵延的雨水汇聚之下，滴落在精巧的水力筒车，从而带动了整个机械的旋转。
而机械的顶层，有好几面铜镜在旋转，上好的灯油没有产生一丝丝黑烟，却通过铜镜的旋转和反射，照亮了整座大湖。
咔咔咔……
是水寨关闸打开的声音。
两条沉重的大船载满了货物，无声无息的使劲了湖中。
此时的辰国水兵们都在沉睡，毕竟玩了一整天，喝了不少酒，实在太累了，混着淅淅沥沥的雨，大家的睡得香甜。
“睡得可真死！”赵律站在雨中，盯着船来到了湖中央，不禁发出感慨。
“确实。”边上的林匡山嘴角微微上扬，“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通知后续的部队了吗？如果可能，我想继续扩大战果。”
赵律瘪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
继续扩大，说得真是轻巧！
辰国水师可是天下第一，镇南关更是犹如一头蛮荒巨兽盘亘在此，想要扩大战果，甚至逼出辰国守军帮忙救火，然后给靖国昆山东岸的军队一个强攻的机会，谈何容易？
若是稍微有点实力的统帅，一定不会救的。
但林匡山却认为可以继续。
首先，这把火如果真的烧了起来，那么辰国水师必定大乱，他们在这里守着水寨的重要性也就不那么大了。
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杀进辰国水师当中，尽可能的抢船！
越多越好！
只要速度够快，抢上十几条大船，也不用管会不会开，反正会撞就行！
若是留下一半来，那么这个功劳可就大了！
这得是多少人头啊！
一把火，足够他升到不更，然后开始积功了！
就跟靖国五虎一样！
他们都是先砍人，等经验值超标了，直接转成积功。
当然，更重要的是。
镇南关内的守军，一定不会坐视水寨被抢夺，水师被覆灭的。
因为靖国需要清江水道，辰国同样也需要这一条水道运粮运兵。
如果辰国的水师被击溃！
那么运输道路的控制权，可就易手，就意味着靖国能长驱直入，直扑韶关了！
所以林匡山很重视这一场一战成名的机会！
赵律一看林匡山已经决定，也不好反对。
作为参谋的职责，他只是制定计划还有盯着都尉不造反。
何况初期的目标已经达到，现在是在扩大战果，以少量的兵力赌一场大胜，他赵律作为参谋看来，完全输得起，也完全在合理范围内。
没理由拒绝。
两人说话间，船只已经靠近，然后投下船锚。
接着他们在辰国最外圈的船边撒油，还有几个水鬼，也在不停的撒油。
为什么能有这么多油，其实要得益于靖国的粮油行，靖国内的许多油料，都会被征调。
比如食用的豆油、椰油、橄榄油等，还有不能食用的桐油、石油等等。
这些都归油行管辖，所以在前线的部队，从来不会缺油。
两人只不过去让人就近调拨，附近两个县的油，就能填满两条大船。
所以加上水鬼，很快满是油气。
等做撒的差不多了，众人砍断船锚，并开了一条小船走远，然后几个弓手点燃火箭。
咻！
“噼啪！”
火瞬间熊熊，铺天盖地！
燃烧起来的火被雨水滴落，溅射爆炸，发出的声音很大。
赵律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这么大的声音，不仅是他，更是让辰国战船上的人感觉到了什么。
有几个人走了出来。
两条冒着火光的船，在油脂的作用下，迅速燃烧成为了两团漂浮的火球，紧接着在狠狠的撞在了最外圈的船上。
嘭！
剧烈的响动惊醒了一些睡得不沉的辰国士兵，他们纷纷冲出来一看，湖面上，船上，甚至目光所及之所，化为一片火海！
“走水啊！！！”
有人大喊，至于之前那两条船，他们只当是自家的船。
毕竟他们还以为水寨还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哪里能想得到水寨已经易手了呢？
霎那，整座湖都被染红了。
“哈哈哈！烧起来了！”林匡山哈哈大笑，眼底全是快意。
“有点可惜，风不够大。”
赵律咂咂嘴，看着火焰快速的蔓延，已经超过两成辰国船只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火。
不过辰国水师的反应速度很快，已经有些船，强行撞开燃烧的船只，往外冲了。
“不能让他们跑了！”林匡山眼中闪过一抹狞色，“擂鼓，摇旗！放水闸，给我吓退他们！”
下达玩命令，林匡山把令旗丢给赵律：“你带着不会水弟兄守住这里，我去去就来。”
赵律啊了一声，不是说好让南边支援吗？
你怎么自己上了？
“你骗我！”
“不是骗你！”林匡山义正辞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陛下说了，所谓战略，必须要为实际服务。在大框架和目标不变的情况下，得最大限度的扩张战果！”
“可是陛下还说了，完成既定战略目标就是胜利，在无绝对把握之前，最好不要冒险！”
赵律用了杨定写的书回了一句。
林匡山已经带着会水的士兵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道：“任何战争都是赌博，必须要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这一次你我若是败了，也不过是损失三千人！但是一把火却能烧掉靖国水上之敌，你们这些参谋，难道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这也是杨定写的《战略手册》里的内容，主要是给参谋们学习的。
但林匡山曾经拿走赵律的书读过。
用起来却毫无压力。
“……”
赵律看着林匡山跑了，带着一千多士兵冲出去，并对一些还未来得及离岸躲避火焰的船只发起了冲锋。
紧接着一条船挂上了林字战旗，在火焰之上腾腾猎猎，完全无视了雨水的浇灌。
此刻，战船哪怕覆盖了大半的火焰，但还是犹如出闸猛虎一样，狠狠撞在了想要逃脱的辰国大船上！
“淦！跟着这些世家子当副官参谋，太他娘的累人了！”
皇帝写的战争手册、各种兵书论法对方读的比自己还通透，不仅找不到怼的话，更重要的是胆子太特别大！
尤其是林匡山，太想要往上爬，让曾经瞧不起他的人，纷纷侧目了！
但，战争就是赌博！
成王败寇！
他赵律得压阵，不能跟着乱来了！
所以赵律骂完这句话，回头对着一脸羡慕其他人，大喝道：“都别他娘的傻站着！你们以为守水寨就很安全吗？把咱们第四十二旅的战旗升起来，还有老子的赵字旗也挂上！一艘船也别放出去！死战不退！”
喊完这一句，赵律又招来已经抽刀嗷嗷叫起来的传令兵骂道：“你小子给我用最快速度通知南边，立刻北上！强攻策应！你的胜败，关乎我等生死！赢了，你的首功跑不了！”
传令兵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只能悻悻退去。
很快，在火光中，第一艘辰国的舰船来了！
鼓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