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司衙门精兵和锦衣卫的到来,立时让场上的局势,出现了巨大的反转。谁都没有料到,何瑾这么一个实锤了的草包蠢货,竟是位扮猪吃虎的高人。
赵麻子和胡判官看着眼前的一切,根本都反应不过来。
毕竟,将百姓哗变如此不当回事儿的,他们还是头一回见。更头回见的,是人家还真有资本,能搞得定!
百姓们却都傻眼了,一时间不由悲从中来,人人痛哭哀嚎老天爷啊还让不让穷苦人有活路了?有权有势的恶官,如此欺压百姓,这世上还有没有公理王法?
此时他们的期望,全都寄托在了刘祥的身上。毕竟在他们看来,这还是一位有良心的好官。
可刘祥这时候的脸『色』也很难看,也万没想到这么一个声名在外的草包废物,竟有着如此谋定后动的深沉心机。
最主要的是,虽然传闻他跟勋贵武官和锦衣卫有些关系,但关系竟会这么铁。这两股势力,真的会站在他这一边。
而且,听两人的称呼,似乎他们还对何瑾马首是瞻。
可如今事情已闹成了这样,他就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顶上“百姓们不要怕!都司衙门的兵也是管不到我们的,相反,没有兵部的调令,他们擅离职守,还是罪过一件!”
张仑这会儿就吊儿郎当地上来了,完全不将正四品的知府放在眼里,一纸调令拍在刘祥的面前,道“堂尊大人有话可不能瞎说,我们早就奉了兵部的命令,协助叔父调查淮安盐务。”
“更何况”张仑又一指周遭的百姓,无不轻蔑地说道“大人可都看到了,眼前有刁民们在此聚众作『乱』,我们还不现身,那岂非才是玩忽职守?”
说着,张仑更是一挥手,那些甲兵们当即又上前一步,长枪直指,刀盾横立,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百姓们一看到这弩上弦、铳上膛的架势,当时就有小孩子吓得嚎哭了起来,一片惊慌遍地。
然后何瑾一巴掌就拍张仑后脑勺儿上面了,淡淡地说道“行了行了,他们也都是受人蒙蔽的百姓,吓唬一下就算了。”
“虽说你砍杀了他们,也不是啥大事儿。但能不砍还是别砍了,血腥呼啦的,整那些玩意儿干啥?”
百姓们一听何瑾这话,顿时哭得就更悲惨了你个狗官,到底是安慰我们啊,还是吓唬我们啊。
啥叫砍了也没事儿,我们就该这样冤死吗?
“冤死?”何瑾就又一扬手,这下显然有份量多了,立马让百姓们噤若寒蝉“你们哪里是冤死的,分明是被人坑死的。”
说着,就一指刚才带头儿状告他的老者,问道“谁让你们前来围攻盐司衙门的,为啥都剑拔弩张时候了,他们一个『露』面的都没有,只留你们在此等死?难道到了这时候,你们还不明白咋回事儿?”
谁知这老头儿还真是个老糊涂,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脖子一梗骂道“还不是因为你这狗官,为了向那些盐商索贿,拉走了我们的盐,又下了禁盐令让我们全都没盐吃!若非你惹出了这等祸事,我们哪会来此请愿?”
何瑾这就气不过了,气愤道“嘿,你这倔老头儿,这会儿还分不清敌友是不?谁告诉你们说,淮安的盐行里没有盐了?”
可百姓们大多未开智,愚昧是难免的。
在何瑾的一番话下,他们显然还是不相信“怎么可能还有盐?挣钱的生意,难道会没人做吗?”
何瑾这会儿其实都不打算跟百姓掰扯了,可一听这个,反倒又上劲了“嘿抬杠是不是?”
“行,反正今天本官闲着也是闲着,就跟你死磕下去了。还真不信,我这么个浓眉大眼、一看就是好人的官,能被你们给污蔑了!”
说着,他干脆就走下了大门,来到那老者跟前儿道“本官就给你普及一下经济学,知道啥叫垄断吗?”
“哦,你们肯定是不知道的。就是说整个淮安市面上的盐,全都被盐商占下了。人家串通好了一起不买盐,这市面上就没有盐,这下总该懂了吧?”
道理很好理解,但抬杠的精髓,就是甭管你多有理,我就是不信。
老头儿听了后,果然就开口道“你这娃子纯粹胡咧咧,按照你的道理,他们就是在死撑着不买盐。可那店铺、人工难道不要钱,就那么一天天亏着做下去?”
说完,老头儿还给何瑾一个白眼,哼道“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傻人?”
“嘁这世上,哪有你这种又傻又天真的老头儿?”
何瑾闻言嗤之以鼻,道“那些商贾要都像你这样,也别想着挣大钱了。垄断经营都玩不出花样儿,也真是服了你了。”
老头儿当即就要反驳,何瑾却又一抬手打断道“你也别再说废话,我就问你一件事儿,这淮安市面上真没一点盐了?”
“当然没了!”老头儿还是一口咬定,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何瑾就冷笑,道“那为何三日前你还卖了铺子,买到了一袋子盐?”说着,他就看着老头儿震惊的眼神,指了指锦衣卫解释道“你真以为锦衣卫们,都是吃干饭的?”
“那,那不是老夫被『逼』着没法子,才托了关系卖了铺子,高价买回来一点救命盐都是你这狗官害的,平常的年景,我那铺子至少能买百袋子的盐!”老头儿被揭了底,登时有些恼羞成怒,说起这事儿来须发皆张,眼看就想跟何瑾拼命。
可何瑾却再度一伸手,阻止他道“你先等会儿,还有一大堆人想我拼命呢。”
说着,就望向了前面的百姓,高声问道“还有谁,买了田地房子换盐的,都站出来让本官认识认识。”
这花里胡哨的『骚』『操』作,简直让人都有些看不懂。
张仑和李承佑,以及刘火儿、陈明达和王英这三位,赶紧带着手下将何瑾保护起来啥意思啊老大,还嫌自己的仇恨值不够高吗?
果然这声话落后,不少百姓又站了出来,神『色』激愤不已“狗官!都『逼』得我们倾家『荡』产了,还有脸在此吆喝?”
可这个时候,刘祥却反应过来了,上前赶紧阻止道“何瑾,你到底想干什么!不管怎么说,威『逼』盐商索贿,『逼』得百姓走投无路,激起民变。每条都罪大恶极,此事本官定要上奏,弹劾你这害民贼!”
“百姓们,你们可别听他胡说。此事本官定会为你们做主,就算丢了这身官袍,也要揭穿这”
谁知话刚说半截儿,何瑾一脚就踹了过去“叽叽歪歪地『乱』抢戏,一点群演的职业素养都没有。”
随即他又话锋一转,对着那老者和百姓们说道“你们这么多人还能买到盐,盐行里哪缺盐了?”
“并且,人家用比平时低几十倍的价钱,就买下了你们的房子、田产还有店铺。现在你们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屯着盐不卖吗?”
这一下,老头儿才瞬间『色』变,嘴皮子都哆嗦了起来“大,大人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屯着盐哄抬高价,然后趁机侵夺我们的产业?”
“简直胡说八道!”
何瑾就一甩袖子,愤怒言道“怎么把人家说的那么仁慈呢?人家明明还煽动你们围攻盐司衙门,要你们的命啊!”
这一下,百姓一片哗然,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被盐商给骗了!更可恶的是,被骗了后还被利用了,真真儿是被卖了还数钱的那种!
然后这时候,何瑾才转向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刘祥,道“行了,刘大人也别这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瞪我了。”
“你跟盐商的背后,可都站着咱大明的礼部尚书张大人,并且就是张大人第一批的门生。这样跟盐商合起伙儿来骗无辜的百姓,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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