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牢头儿的引领下,何瑾拎着钱华就跟捏着一只小鸡崽,来到了一间刑房前。打开房门后,里面的惨叫声登时大了十倍,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钱老板啊你不知道,在磁州州衙的时候,我就老听班房的那些人,说锦衣卫的十八道正菜如何厉害。”
说着,就指着房间里的情景,继续绘声绘『色』地讲道“钱老板这么富贵的人,想必一定吃过驴打滚儿这道菜吧?知道这个就好办了,手法其实都是一样的。”
此时他推着两腿打着哆嗦的钱华进入,『逼』着他看着眼前的刑具。
房间里摆着一口青烟直冒铁锅,里面盛满了黄豆大小的石子。每一粒在光膀大汉的翻炒下,都烧得乌黑发亮、热气灼人。
还有两个锦衣力士用铁锨将锅里的石子铲出来,均匀地铺在地上,一股股热浪就升腾而起,让人都站立不稳。
钱华显然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脸『色』更加惨白,双眼快要突出来“你,你们该不会是要?”
“钱老板猜对了,驴打滚儿就是这么做的。只不过,这里更生动活泼一些。”
何瑾阴阴地笑了起来。一挥手,就又有两位锦衣力士,将一个捆着手脚的男子,推入了石子地面上。
“啊!”
那犯人甫一着地,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可手脚又不能动,只能在地上『乱』滚一气。孰不知这驴打滚,狠就狠在个‘滚,字上,他这一滚,无数个被烧透的滚烫石子,便越发悉数烧在了身上。
犯人的全身衣裳,立时被石子烧出一片小洞,毫不费力的嵌进他的皮肉里――皮烧焦了,肉都烤熟了,整个人浑身青烟直冒
这简直是在十八层地狱里,才能尝到的痛苦。
钱华就眼睁睁看着那犯人,跟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一样,在地上疯狂地打滚,越滚就被烫得越厉害,可不动弹的话,连神魂都会被烧糊了。
这时候何瑾冷硬的面『色』,不由闪过一丝怜悯。
可随即看向钱华,迅速又换上一副享受的表情,道“怎么样,钱老板,是不是觉得很有生气、很活泼?”
此时钱华瞳孔都放大了七八倍,看着一脸欣赏不已神『色』的何瑾,心中的惊惧犹如滔天骇浪这,这就是你所说的生动,活泼?
你,你简直就是一只真正的恶鬼。不,恶鬼恐怕只是奉命行事,而你比恶鬼还变态,还可怕!
然而,何瑾可不管他怎么想,忽然又拍了一下他肩膀,来了致命一击道“钱老板不要心急哟,很快就能轮到你了哦”
一下子,钱华扑通就跌坐在了地上,吓得都『尿』了出来他一个平日在生意场上勾心斗角的商贾,人生最大的困境无非生意不好做了咋办,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刺激?
“大人,你看这接下来的几道菜?”
这时候牢头儿就有些不乐意了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位志同道合的大客户,姓钱的如此不中用怎么能行?
“啧啧,才第一道菜就这样,心理素质有些不行啊”何瑾就笑了,越发变态“得加强锻炼嘛,咱继续带他见识见识,也是为他好。”
牢头儿一听这个,登时又高兴了果然够变态,我喜欢!
接着钱华是被锦衣力士架着,才又看了两道菜。分别是呃,还是不提名字了,毕竟何瑾就决定,以后再不吃驴打滚儿了。
到了第四道菜的时候,钱华死活不肯睁眼进去看。直接被推进去的时候,都不用何瑾解释,他直接扫了一眼,就干脆地晕了过去。
然后等他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比较干净,还铺着稻草的床上。『迷』糊睁开眼的他,多么希望刚才一切只是在做梦。
可随即,梦就破碎了。
此时耳边有人轻声呼唤“哟钱老板终于醒了啊。”
一听这轻佻的声音,再一看那笑嘻嘻的脸庞,钱华登时只有一个反应“鬼啊!”喊完之后,再度干脆地晕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何瑾可就没心思等他慢慢醒来了。
毕竟,让他这么一直害怕下去,脑子恐怕真会糊涂的。真成了二傻子,就打听不到自己想知道的情报了。
牢头儿很有眼力,当即舀了一瓢凉水,兜头就泼了下去。
这一次,钱华猛然醒来看清何瑾还在,倒是不鬼叫了。只是两眼无神,仿佛认命似地默默流下泪来
何瑾就让牢子将买来的烧鹅、烤鸡、卤牛肉一类的肉菜,推到钱华面前道“钱老板喊了那么半天,想必也饿了吧。来,先吃点儿垫吧垫吧”
钱华神智虽然受了刺激,可身体还是没『毛』病的。
吃了那么多天的牢饭,肚子早就造反了。在肉食的刺激下,他也不说话,默默拿起烧鹅啃了起来。
这些油腻的东西,他以前根本是不吃的,但此时啃了一口后,很快就撕拉硬拽、大嚼大咽起来,吃得那叫一个满嘴流油。
何瑾见状差不多了,就慢悠悠开口道“钱老板啊,你有没有想过,这鹅的制作方法,跟咱之前看过的菜品有些类似。”
“比如烧热水拔『毛』的时候,像不像第二道菜那样,边泼烫水边用铁刷子刷肉?还有烤的时候,跟驴打滚儿也有些差不多呢,要受热均匀”
这话一出口,钱华立时跟受了什么咒语一样,哇哇地将刚吃下去的全吐了出来。而且还完全吐个不停,胆汁都要吐出来的那种。
再之后,钱华就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地向何瑾磕头求饶道“大人,你到底想要从小人这里得到什么,小人全都给你,全招了还不行?”
“当然不行喽”何瑾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指着面『露』不忍的张仑和李承佑,道“你看,都将我两个侄子弄得心慈手软了呢。”
“他们光看到你此时这么惨,都快忘了你是如何巧取豪夺,害了那么多淮安穷苦百姓呢。”
“你可不要跟我说,锦衣卫如何残忍。”何瑾继续悠悠吐槽,似是挖苦钱华,又似乎在提醒张仑和李承佑“再怎么残忍的刑罚,也只针对一个人。”
“可你们这些『奸』商只因自己的贪婪,就害得万千百姓家破人亡,一辈子乃至几辈子都只能为奴为娼,世世代代在惨无天日的地狱里挣扎,求死不能!”
说到这里,他忽然就话音一转,直入主题道“并且死到临头了,你们还念念不忘弄死本官,不惜让这个大明沿海沦为倭寇肆虐的修罗场!”
这话一落,钱华登时面无人『色』,惨然道“大,大人都知道了?”
“哼,我当然都知道!大明再怎么孱弱,也不是撮尔小国胆敢冒犯的,尤其那些所谓的倭寇,竟然还有遮洋的宝船!”
“他们每年来去如风,军退敌进、军进敌逃、都能在海防空虚的时候趁虚而入,满载而归。并且每次来的时候,就是大明下定决心彻查盐务的时刻,然后一通烧杀抢掠,彻查一事不了了之,你们反倒囤积居奇,又能大赚一笔!”
叱喝到这里,何瑾才冷哼一声,开始道出此事的本质“哼,你们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喜欢分析推测、顺藤『摸』瓜的我。”
“根据‘凶手就是受益人’的铁律,再排除其他的不可能,真相就只有一个!所谓倭寇,不过就是你们这些官绅,故意勾结东洋那些浪人,里通外合在保护自己的利益!”
这一刻,何他知从哪儿掏出了宽大的眼睛,架在鼻梁上还推了推。左手食指果决地指向钱华,右手没兜儿就『插』腰带上。
这姿态,像极了他喜欢的东洋漫画里的一个人物。
毕竟,那本漫画的每一集,都会有一个东洋人死的不明不白嗯,这也是何瑾喜欢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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