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戚景通的一番话,李承佑和张仑顿时如被浇了一盆凉水,冷静了下来:“二叔,小叔的法子哪里不行了?”
戚景通就再度摇了摇头,叹气道:“哪里都不行”
可二人早已习惯了何瑾无所不能,闻听这样否决的意见,登时有些急了:“怎么就不行了呢?”
“怎么就能行?”
这时候,何瑾就一脸的无语:“你们在练口条吗?什么行不行的,我办事儿的原则,你俩难道还不清楚吗?”
一听这个,两人就又恢复了信心,异口同声道:“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噢耶!”
说着,两人还很现代化地对击了一掌,好像一切都已搞定。
但戚景通看两人的目光,就开始关爱智障儿童了,甚至随后看何瑾的目光也郁闷:瞧瞧,多好的孩子,你把人家都教成傻子了
世间之事,要是真的这样想想就行,那怎么可能呀?
由此,戚景通就叹了一口气,道:“二位侄儿,非是叔父打击你们,实在此事没那么简单。首先,倭寇此番能想出这般调虎离山之计,可见当中并非全是有勇无谋之辈,至少他们的头领是很有城府心计的。”
“这样的倭寇,你们觉得他们会想不到老巢湾口是最后的退路,会不留下一部分精锐,确保他们的后路?”
一听这个,李承佑和张仑两人脸『色』就又僵了:是呀,二叔言之有理,小叔太过异想天开了
谁知何瑾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按照常理推断,他们刚开始的确会这样,可咱不是要固守三地卫所嘛。”
“倭寇试探进攻拿不下,又没调出淮安的兵力,你说他们除了一次次调老巢的兵来强攻三地,或主攻一处卫所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嗯?”李承佑和张仑闻言,脸『色』再度变了齐齐看向戚景通:是呀,二叔你不行啊倭寇千里迢迢而来,又遭遇小叔坚清壁野、缺吃少穿的。而且咱们还没中计,他们只能用最笨的法子,强攻三地卫所嘛。
当然,他们最正确的选择是壮士断腕,扔下几百具尸体铩羽而归。
可这不可能是倭寇的作风,毕竟这些家伙好不容易才打下了名气,靠着哇哇『乱』叫就能攻城略地。
要是这次败北了,以后谁还会将他们当回事儿?
况且那些脑子一根筋的家伙,早就被挑衅到暴跳如雷的地步。随着试探进攻变成正式交锋,交锋又变成你死我活拼杀这打仗急眼了,可不是谁都能说放弃就放弃的。
用小叔父的话说,这叫沉没成本!
越是一根筋的家伙,越会沉入这个陷阱中,不断加注直至输得一败涂地,跟红眼的赌徒一样一样儿的。
戚景通闻言,神『色』不由也猛然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何瑾:他原以为何瑾年少轻狂、思虑不周,可没想到人家非但早就想到了这点,还推理出了相应的结果。
整个逻辑是滴水不漏,让自己竟无懈可击。
这一下,他不由认真了起来,道:“可即便如此,这个计策当中,还有极其重大的一个缺陷。”
“如贤弟所言,我们当中是有内『奸』的。倘若我等突袭倭寇的老巢湾口,倭寇必然会得到消息,此番突袭岂非就成了泡影?”
这时候,李承佑和张仑又齐齐地将头转向了何瑾,眼神儿又是一黯:是呀,小叔你还是太年轻,你瞧人家二叔思虑多周全?
你自己都说了,咱这里有汉『奸』,一出动就会泄『露』风声,那还突袭个屁啊!
这时候何瑾就不满意了,一一掰回两人的脑袋,道:“你俩啥时候才能独立思考,大人说啥你们就信啥?我这么浓眉大眼、英俊潇洒的人,能想不到这一点?”
两人这就无语了:小叔,浓眉大眼和英俊潇洒,跟智商没啥关系吧?
可何瑾不管,这时候已望向了戚景通,牢『骚』道:“大哥啊,咱这里有汉『奸』一事,是我先提出来的,你觉得我会跳进自己挖好的坑?”
这一下,戚景通也愣了:是呀,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何瑾可不像是那样的人儿。
“那,那你打算如何办?”
“既然有汉『奸』,咱把他们抓住不就行了?”何瑾还是那副气死人的理直气壮,同时略带风『骚』地摆手,好似浑不在意地说道:“更何况这段时间,要先打得倭寇急红了眼,调老巢湾口的兵士。”
“同时,咱淮安的兵士,也要熟悉狼筅和『操』练鸳鸯阵。趁这个空闲,顺便将汉『奸』清理一下,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岂非两全其美?”
这下,非但李承佑和张仑,就连戚景通也郁闷了:同样是人,怎么智商差距就这么大呢?你看人家这谋略,一环套着一环,环环相扣。简直比王允的连环计还连环,好似山路那个十八弯、九连环
自己还以为人家太年轻,谁知人家看自己估计跟谢耳朵看潘妮一样,好像人类在看山里的野生猴子吧?
只是
“贤弟,那些内『奸』隐藏在众多百姓当中。如今又兵荒马『乱』的,搜捕起来不啻于大海捞针,如何才能一击即中,有的放矢?”
“当然是”何瑾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嘿嘿一笑,『露』出了那标志『性』的阴险脸,道:“我们主动帮他们一把喽。”
当下他就招招手,让三人附耳过来,叽里咕噜地将计划讲了一遍。
三人先是蹙着眉听完,随即不由怪异地对视一眼,道:“这计策,有些太卑鄙无耻了些吧?”
随后,张仑还忍不住补充道:“叔父,你做人就不能阳光一点、开朗一些?老是如此阴暗卑鄙,不觉得空虚寂寞冷吗?”
“所以,我才娶了四个老婆嘛。女人多了,就全是烦心事儿,还空虚寂寞冷,呵纯粹是闲的。”何瑾却嗤之以鼻。
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神神秘秘地道:“再说,这计策可不是我想到的,而是你们二人的兄长”
“我们的兄长?”李承佑和张仑对视一眼,脑中不由想到了王守仁那副呆呆的表情,登时齐齐摇头道:“小叔,你扣屎盆子也不能『乱』扣,如兄长那般淳厚的君子,哪能办出这等无耻之事来?”
何瑾气得就想解释,可一想这计策是王守仁几年后,在江西剿匪才用到的,当下就理屈词穷了:“哼,你们爱信不信”
谈话到此,按说三人得到他们想要的了,也该曲终人散了。
但临走的时候,戚景通却忽然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又百般无聊起来的何瑾,愣愣不语。
“二叔,你又怎么了?”看出不对的两人,又同声问道。
“我只是在想,假如贤弟只是偶有才智,『性』子跳脱。那惹怒了巡抚大人也在情理之中,可经历了适才一事,你们不觉得?”
“不觉得呀,小叔一向这么个德行。”张仑心大,啥事儿都不放在心上。
但李承佑却有不同的看法,跟何瑾一样托起下巴,道:“嗯此事好像没那么简单。二叔说的不错,此事从头至尾就透『露』着古怪。明明能好好说就解决的事,小叔非要挨上一顿军棍”
“难道说?”张仑也反应过来了,神『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安:“小叔其实就是个受虐狂?”
话音未落,两只鞋就飞了过来,何瑾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你们两个,如今太过分了啊!说我坏话就算了,躲着我点啊,竟然还当着我的面指指点点,到底有没有将我这个叔父放在眼里啊!”
谁知张仑中毒太深,一时听到熟悉的话,登时还嘴道:“叔父,我们没有将你放在眼里,是因为我们一直将你放在了心里啊。”
一听这话,气急败坏的何瑾不知为何就脸红了:妈的,我教的这句情话,突然猝不及防袭来,竟还让老夫的少女心砰砰『乱』跳呢。
然后,戚景通就脸『色』变白了:完了完了,贤弟果然有那啥之好。跟我结拜,恐怕就是看中了我精壮的身子
受虐狂外加那啥之好,还贪财好『色』、卑鄙无耻、狠辣阴毒贤弟,你年纪轻轻,咋就一点不学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