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山远手里拿着的是吴钩的长信,这长信原本是要送到卿环山掌门手中的,那五名士卒骑马疾驰到山下时恰好碰上了贺山远和莫道凉。
那名伍长曾在吴钩身边随军,在护送吴钩回京城的时候碰见过莫道凉和贺山远。
莫道凉对于那名伍长也有印象,曾经说过几句话。
伍长心中急切,将长信递给莫道凉后,又紧急赶往漠北去了。
莫道凉自然是要将这封信交给他师父,贺山远在一旁说让他拿去递交掌门。
莫道凉对这事并不在意,随手就递给了贺山远。
他打开信封上的蜡封,从里面抽出那封长信,当看见那后面鲜红的印信时眉头拧在了一起,神色有些厌恶和愤怒。
“师弟。”
许少青从山壁拐角走了过来,他身上披着厚厚的皮毛用来御寒。
他看见贺山远将一封信藏在了怀中,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
“师兄。”
“师兄,你大病方愈,受不得山间冷风,我扶你回去。”
贺山远扶住许少青的小臂,低着头看路,没有去看许少青的眼神。
许少青点头,随着贺山远扶着他往回走。
回走路上皆是山壁,一侧是悬崖,这样的路常人走起来是胆战心惊,万分小心。可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很轻易。
贺山远站在外侧让许少青靠内走。
许少青抚着山壁,轻声说道:“师弟,道凉和我说吴钩来信给我了?”
贺山远心思一沉,说道:“吴钩是来了信,不过我记得他们好像说的是给掌门。”
“哦,那你知道信里说了什么嘛?”
“这我不知道。掌门看过信后,就让我给师兄你看。”
贺山远停住脚步,从怀中取出信递给许少青。
许少青打开信,展开一看,半会后叹了口气道:“吴钩现在是书院先生,在朝中也身居高位,语气自然不同了。”
“师兄说的什么?”
许少青深深的看了贺山远一眼,将信递了过来。
“这?让我们去京城?这是何意?”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因为两国交战,他担心京城有失?不过于情于理我们也得去,在漠北他也曾救过我的性命,于理国家有难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许少青从贺山远手中拿过信,对他说道:“我把信给师父,让他老人家决断。”
“对了,寻梦蝶休息的怎么样了?”
许少青好好的将信收起,问起了寻梦蝶的近况。
寻梦蝶来到卿环山后,贺山远和莫道凉两人又偷偷对许少青施展搜魂大法,随后寻梦蝶在搜魂大法中进入许少青的梦境施展了《周公梦蝶》。
其间惊动了卿环山所有长老,众人自各峰飞掠而至,只见寻梦蝶和许少青两人之间蝴蝶翩飞幻灭,细看一眼直觉时间流逝,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幸得长老们功力深厚,方一发觉便抽身而退,还将陷入其中的贺山远和莫道凉救了出来。
此后十四天每天两位卿环山长老彻夜守候在许少青的看云峰小屋外崖壁往外延伸的古松上,或盘腿而坐于枝节上呼吸吐纳,或踏松针上随风摇摆。
第十四天寻梦蝶精疲力竭倒下,许少青气息稍微稳固,第十八天后,许少青气息彻底稳固,这才从长期的气若游丝中醒了过来。
而寻梦蝶每日只清醒两三个时辰,然后又困倦的睡去。
“他这些日子还是在睡觉,十四天消耗太大了。”
贺山远欲言又止,许少青看了出来,却没有说破。
“师兄,师父说你已经习会了《无字书》,我想你能不能传于我。我们千辛万苦的才得到了《无字书》,这是个机会,我们不能再让道门压我们一头。”
“师兄你还在昏迷时候,道门陈扶之曾来山门,言语之中以我们每代只能下山两人的规定来换取我们助他围杀林子无。”
“千年来我们受道门压制,我们此次获得《无字书》,我们就能摆脱道门的压制,对我们来说无益于是件好事,此次林帅之死,我想定然有道门中人。林帅他们都敢打主意,下一次会不会就是我们?”
贺山远将自己的心思说破,说破了就说得快了,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无字书》我虽习得,可我们山中并未有习得的经验,我还需要摸索,等我摸索出来所有的经验我就会传授给你。我和师父说过了,先让你去看半部《无字书》,先打下基础。”
许少青一副很赞同贺山远的模样,他说下这番话,看着贺山远欣喜的模样,继续说道:“确实我们卿环山不能被道门压制了,我们有下山的权利,也有在山上清修的权利。”
“师弟,过些天我就会和道凉一起赶往京城,这段时间你好好看看《无字书》,山上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看这些天春暖了,那些杂草布上了上山的小道,上山求药布施的百姓不好走,得空去把杂草清清。”
“师兄,放心。”
贺山远满口答应,用力扶住许少青往回走。
绕过山壁一侧,走过两棵在崖壁外伸枝叶连在一起的古松,沿着几乎垂直的山壁小路往上走,再翻过一座山峰,许少青回到了自己的看云峰小屋。
莫道凉坐在小屋外,半抱着胸将身子挤在屋子外的躺椅上睡着了。
“这样,还是你把信给师父吧,就说我看来,我也有点累了,就先休息了。”
许少青还是讲吴钩的来信给了贺山远,贺山远接过来信,心中松了口气。
贺山远拿着信,一身轻快的往另外一座半隐半现的山峰走。
许少青将自己身上的皮毛轻轻的盖在了莫道凉身上,自己往山峰外走,他踩在了古松的枝干上,一步一登天,三步走在了古松最往山涧云雾延伸的枝丫端上。
他吐出三口浊气,身子中正,双目微闭,呼吸吐纳无声,只有风声、鸟声、水声、云雾声,还有莫道凉的鼾声。
半刻钟后,古松随风而动,而他似乎在古松中消失无踪了,消失在针叶和云雾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