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孟锦华觉得太不可思议,她和扶苏才刚见面,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会有这种事,“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并未开玩笑,这是一种直觉。”高士袗一脸认真地道。
“我只听说过女人有直觉,男人都是理性动物。”
“也不尽然,对于在乎的事,男人也是有直觉的。”
“所以,你在乎的是……”
他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失言,不由脸色一红,掩饰道:“我在乎的自然是你我的安危和处境。”
“也对,如果他对我有好感,就可以保住咱们俩的性命了,不是么?”她压住心头涌上的莫名酸楚,故作平静地道。
“是……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发现她好像会错了意。
“你不用说了,我懂了,”她笑了笑,“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想方设法保护我,而我只会不断地把事情搞砸,一次又一次地拖累你,”她咬了咬唇,“或许这一次,我真的可以帮你分担。”
“我、我……”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谁对谁好,都不是应该的。”她说完,翻身躺下,背对着他道,“你该回去了,被他们发现我们深夜相会就不好了。我会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
“别你呀我呀的,回去吧,我困了。”她语气生硬的道。
高士袗见她态度坚定,只得退了出去,回到自己房中,对刚才那句违心的话懊悔不已。可是,他的真心话又是什么?以他这样的身份和处境,又能对她说些什么,承诺些什么呢?
他一夜胡思乱想,辗转难眠。直熬到天色发白,便立刻起身到隔壁房间去找锦华,怕她头脑发热,做出什么傻事。岂料她并不在房中,问了问侍从,得到一个令他最为担心的消息——扶苏一大早便派人前来,将锦华接走了。
“可否告知在下,他们去往何处了?”他焦急地询问。
“入宫去了。”侍从道。
“入宫?去做什么?”
“小人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公子今日要入宫去见楚夫人,想必是带着孟姑娘一同前去了。”侍从说罢,将茶饭、梳洗之物给他放在房间里,转身欲离去。
“他们已经走了吗?”
“刚刚备好了步辇,恐怕已经动身了。”
高士袗听了拔腿向府门口追去,远远地看见扶苏与锦华两人一前一后登上了步辇,他大喊道:“锦华,你凡事小心!”
可惜步辇早已走远,不知道她是否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他站在风中,兀自说道。
原来今早锦华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便有侍女前来将她唤醒,给她拿来了一套秦朝贵族女子的衣裳与发饰,浅黄色的罗衫和云披,五色花罗裙、头戴芙蓉冠,脚穿泥金鞋,服侍她梳洗穿戴整齐后去见扶苏。
扶苏在厅中一见她出来,不由眼前一亮,上前道:“孟姑娘穿上我秦人之衣,简直与昨日判若两人。”
“是么?”锦华笑了笑,“哪一套更入眼些呢?”
扶苏回想她昨日那身独特的打扮,不由笑道:“本公子还是更欣赏你今日的打扮,温柔矜持一些。”
“那与大秦的普通女子,又有什么分别呢?公子眼中的我,恐怕与其他女子有所不同吧。”
“姑娘说得对,你身上有我大秦女子所没有的一种气质,我也说不出来是什么,但觉得很特别。”
锦华对他笑了笑。
扶苏今日心情大好,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眼前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就像一缕不一样的轻风,吹散了萦绕在他心头的愁闷。
“公子让我穿成这样,不会只是为了夸赞两句吧?”
“姑娘说得不错,我今日要入宫面见母亲,想请姑娘随我一道入宫。”
“我?”锦华一愣,很想推拒,但想起自己的计划,便温柔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到公子的么?”
“有,你大有帮助,”扶苏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路上说。”
“好。”锦华随他一起来到府门口,登上步辇,刚坐定就隐约听见高士袗的声音,好像在嘱咐她凡事小心。
她神色一乱,想探出身子看他一眼,却又止住了。还说什么呢,昨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会想办法帮他平安离开这里的,也算是报答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了。
扶苏也听见了高士袗的声音,见她神情恍惚,开口问道:“你师兄他,与你很早便相识了么?”
锦华回过神,胡诌道:“我们俩自小青梅竹马。”
“看得出,他很照顾你。你们一起在黍谷山修行了多久?”
“十几年,我们一起在山上跟随师父修习了十几年。”锦华想起高士袗和李鹊娘,索性把他们俩的关系拿来套在自己身上。
“那果然感情深厚啊……”扶苏唏嘘道。
“或许吧……”锦华心中烦闷。的确,他和李鹊娘才是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着十几年的深厚感情,自己和他又算什么呢。
“孟姑娘?”扶苏轻唤她一声。
“对了,公子还没告诉我,带我入宫有何要事?”锦华不想再提那个令她心烦的家伙。
“为了我的冠礼之事,”扶苏正色道,“下个月我将要行加冠礼,母亲乃是楚人,她想让我穿着楚服行礼,且已经备好了礼服。可是昨日在殿上,父皇似乎并不希望我穿楚服。而我昨夜研读了邹衍先生的着作之后,对大秦的衣冠制度已有了新的想法,故而……”
“这些都是家国大事,我一个女子,又能如何帮你呢?”
“你只需把昨日你们与我所讲的阴阳五行之说,重新讲给母亲听,其他的都由我来说就好。母亲一向深明大义,想来很快便能应允我的想法。”
“既然是谈玄说法,找我师兄就好,他最会给人讲大道理,”锦华撇了撇嘴,“又何必要找我呢?”
“出入母亲寝殿,还是女子更为妥帖。”
“哦……”锦华点点头,心中想到,原来是这样,扶苏不过是找她帮个忙而已。说什么男人的直觉,高士袗那家伙简直是有病,说那么一大套鬼话,老娘信了他的邪!
“除此之外,我也确实想和姑娘多待一会儿,”扶苏坦诚地道,“不知为何,姑娘的言谈举止,能给人一种轻松之感,令人如沐春风。”
看来这位秦朝的储君,平时是被压抑坏了,见到一个奇装异服、言行随意的人,都能让他这么减压。锦华想着,两人又谈了几句,步辇停了下来。
随从上前道:“公子,楚夫人的寝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