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星棋的话音刚落,贾昌心底就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还在疯狂厮打中的屠隆和顾大典十分默契地停下,径直朝贾昌扑过去。
贾昌嗷的一声,左眼就被屠隆狠狠抡了一拳,又嗷的一声,右脸被顾大典扇了一巴掌。
“第一?你特么也有脸当第一?你当我俩不存在吗?”
“论坑蒙拐骗,你确实是第一,这才短短两个月,你从老子身上捞了多少钱?说!”
“当年在京城的时候,老子就听过你的名声,那真是烂到家了,京城有哪一家青楼你没去过?”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发家的,你手上背了多少条人命,需要我给你数出来吗?”
屠隆和顾大典一左一右按住贾昌,拳头跟雨点似的往下砸。
罗文贴心地递上板砖,“别光用手啊!”
屠隆头也不回,捞过板砖,猛地砸向贾昌脑门。
砰!
贾昌眼睛瞪的老大,汹涌的鲜血从他头顶流下来,在脸上血流成河,“你,你敢打朝廷官差?”
“老子打的就是朝廷官差!”屠隆满脸戾气,又往他脑门上补了一板砖。
贾昌两眼一闭,轰然倒下去。
顾大典一看不好,转头就想跑,然而刚迈出去两步,后背就被飞来的板砖砸中了。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正好看到屠隆收回手。
屠隆阴恻恻地看着他,“别怪我,怪你自己没本事!”
顾大典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翻了个白眼,像跟面条一样瘫软在地。
屠隆转身,噗通跪在罗星棋脚边,双目发红,似是已经癫狂,“罗少爷,我赢了,我是第一!快给我酒!给我酒!”
罗星棋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啪啪啪鼓起掌来,“不愧是兵部侍郎,打起架来果然有一手!既然本少爷答应了要赏你酒喝,自然说到做到,李鬼!”
他朝李鬼使了个眼色。
李鬼嘿嘿笑着站起来,大掌抓起桌上的酒坛子,走到一旁的墙根,然后背对众人,解开了裤腰带。
哗啦啦!
哗啦啦!
哗啦啦!
强劲的水声从墙根处传来,众人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李鬼在往酒坛子里尿尿,有些脸薄的大姑娘小媳妇早就害羞地偏过头去。
李鬼痛快放完了水,还抖了几下,这才系好裤腰带,捞起酒坛子放到了屠隆跟前。
混合着尿液的酒坛子散发出阵阵尿骚味,低头甚至能看到上面漂浮的一层白沫子,屠隆嗓子眼一紧,差点就当场吐出来。
“罗少爷,不是说好了要赏我女儿红吗?这算什么?”
罗星棋翘着二郎腿,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这就是纯正的五十年女儿红啊,我体恤你打架辛苦,特意为你加了点料,怎么你不喜欢?”
屠隆一张大脸憋成了猪肝色。
这话他没法接,说不喜欢,那就是纯粹找打,说喜欢……谁特么喜欢喝加了尿的酒?
李鬼在旁边踹他一脚,“老大的心意,你敢拒绝?”
张茂实在旁边说风凉话,“啧啧啧,老大都没给别人加料,只单独给你加了,你居然不领情?”
罗文罗文直接不废话,一人按住屠隆肩膀,一人抄起酒坛子,咣咣就往屠隆嘴里灌。
屠隆咬紧牙关,死命挣扎,但还是有大半液体被灌进了嘴里。
旁边吃席的村民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灌的好灌的妙灌的呱呱叫!”
“一坛子够不够?不够我这还有陈年老尿!管够!”
“我呸,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什么兵部侍郎?简直是人间败类!”
周大爷听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什么,猛地站起来,指着屠隆大声道:“兵部侍郎是不是就是管征兵的?前几年兵部派人来咱们村里征过兵,那时我儿子阿龙腿脚不好,却还是被他们硬拉去了西北战场,现在都不知道生死……狗畜生,老子跟你拼了!”
周大爷这么一说,其他在场的村民也纷纷回忆起来。
“没错没错,就是兵部征的兵,我弟弟那年才十二岁,就被他们无情地拉走了!”
“还有我爹,我爹是我家唯一的顶梁柱,他们不顾我娘的哀求,硬是把我爹拉走了……后来我娘受不了生活的折磨跳河了,从此我就成了孤儿……狗畜生,你还我爹我娘的命来!”
“原来是这个狗畜生!我要为我堂弟报仇!”
几乎是在瞬间,所有村民都起身,一齐朝屠隆扑过去。
众人你一拳我一脚,很快把屠隆打翻在地。
屠隆被众人狠狠按在地上,四肢百骸都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拼命地挣扎着,双目死死盯着罗星棋。
心底有个声音在咆哮。
好你个罗欣琪,你给我等着!
等到了前面我老家,我取出埋藏已久的宝藏,等我翻了身,我要杀你全家!
今日喝尿之辱,我必将百倍奉还!
酒桌旁,罗星棋将他的眼神尽收眼底,然而心底不起丝毫波澜。
一个无权无势的弃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倒是他看腻了屠隆的发疯,该找个机会结果了他!
屠隆被众人打到彻底昏过去,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周家村的断桥已经修好。
村民聚集在村口,每个人怀里都抱着家里最珍贵的食物来送行。
还在下奶的山羊,正在抱窝的老母鸡,刚从鸡窝里摸出来的鸡蛋,自家粗粮蒸的大馒头,仅有的大米熬成的粥……村民们把家底都搬来了!
罗星棋拒绝不过,只得让李鬼把东西收了。
周家村村民依依惜别罗星棋,等到目送人已经彻底走远,才转身返回周大爷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这几日的经历,感觉就好像是一场梦。
周大娘起身准备去做饭,掀开锅盖,忽然发现大锅里有一个纸包。
她匆匆拿给周大爷,众人好奇地打开一看。
纸包里面竟是一包银子,足足有一千两!
足够周家村所有的百姓一年的花销!
周大爷深陷的眸子一酸,朝着断桥的方向缓缓跪下去。
身后周家村村民哗啦啦跟着跪了一地。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远方。
深冬冷寂,但尚有一丝温暖盘旋心间。
另一边,过了断桥,贾昌摸着脑袋上的血宝,气势汹汹把屠隆堵在了墙根处。
“屠大人,你欠我的一万两银子该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