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3月2日,沪市举行首次股票认购证摇号仪式,通过电视台向公众直播摇号实况。
由工商银行储蓄处的摇奖队负责摇号,沪市公证处负责公正。
电视直播画面里充满了仪式感,相关领导发言完毕后就开始了摇号,罕见地有效率,没拖沓。
电视里边在摇号,电视外面的人则拿着认购证开始对号。
一开始卢安心情贼好,连续中了好几个。
可半程过后,他的好运气似乎用光了一般,只能在那里干瞪眼,看着身边的俞莞之在那里忙忙碌碌,心里闲的慌。
摇号的过程很漫长,却又似乎过得很快,还没等卢安回过神来时已经结束了。
察觉到他后半段一直扑空,俞莞之关心问:“中了多少?”
卢安一脸的生无可恋:“哎,500张认购证啊,我竟然只中了54张,10.8%的中签率,真是没谁了,估计连平均水平都没达到。”
他说完也不问其他三人的中了多少。
一是犯忌讳。
二是怕自己眼红想拍死他们。
伍丹算了下中签率,高兴说:“我比你好点,超过11%,”
丁超比他更郁闷:“你就知足吧,我比你还差,还没到10%,”
听到有人没到10%,卢安心里一下就舒服了。不怕有人比自己好,就怕所有人都比较自己好,那活着还有什子盼头呢。
见三人不约而同望着自己,俞莞之温婉笑笑,“我就不说了,晚餐我请大家吃顿好的。”
吃顿好的,那确实不要说了。
此时三人眼里全是羡慕嫉妒恨,这肯定是一个运气爆棚的大户。
外面吵吵嚷嚷,丁超和伍丹看完电视直播就赶了过去,房中顿时只剩下了卢安和俞莞之两人。
俞莞之问他:“伱中了哪些股票?”
卢安低头查看:“几乎都有中,众城实业、异型钢管、爱建股份、龙头股份和豫园商城,7家中了5家。”
俞莞之听了问:“这里面你有特别看好的股票吗?”
卢安目光在几个公司名字上面游弋一遍后,就开启了神叨模式,“你这个问题可真难倒我了,宝庆你也去过,我哪有条件关注股票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啊。
不过我们那边有个习俗,遇事不决,叩神问卦。我倒是带了卦过来,等会回房间占卜占卜。”
不怪他这么讲,这些公司他都没调查过,要是盲目就说自己看好哪支股票,这不是乱弹琴么?
没猜中还好,万事大吉。
如果真猜中了,那俞莞之看他的眼神肯定是:疑惑、疑惑、更加疑惑
油画的事情已经有了疑点,要是有更多的疑点,俞莞之说不得要好捋一捋自己了。
俞莞之会心一笑:“我记得你说过,你能控制打卦。”
卢安摊摊手:“今天不控制,全凭天意。”
俞莞之瞅了瞅他,稍后说:“走,我跟你去看看。”
卢安叹口气,知道这姐们其实对自己生疑了。
回到四楼,在俞莞之的注视下,卢安果真从背包中摸出了两边卦。
他问:“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你还真看哪?”
俞莞之拉过椅子,端在在旁边,用实际行动告诉他。
见状,卢安念念有词一番,说一声“圣卦保佑!”后就卜了起来:
众城实业,阴卦。
异型钢管,阳卦。
爱建股份,阴卦。
龙头股份,阴卦。
豫园商城,圣卦。
两人全程都没说话,房间里安静地只有卦起卦落地的声音。
等到结束后,俞莞之终于开口了,“你看好豫园商城?”
卢安手指朝天:“不是我看好,是老天爷指路。”
俞莞之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睛,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面前这女人的眸子很有神韵,黑黢黢的瞳孔如同黑洞一样在慢慢旋转着,仿佛要把他吸进去,给磨碎了。
这一刻,以往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俞莞之不见了,盯着人很是有压迫感。
不声不响,两人莫名地足足对视了半分钟之久,最后卢安受不住了,移开视线说:
“不要怀疑啊,在占卜中,圣卦是宝卦,阳卦主财,阴卦主命,老天爷不仅看好豫园商城,还看好异型钢管。”
俞莞之收回视线,用笔把豫园商城圈起来,问:“这一支股票留着,其它的都在二级市场卖掉?”
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了,卢安极力挽尊:“异型钢管其实也不错。”
俞莞之撇他一眼,好笑道,“好,我帮你留着异型钢管。”
得咧,这女人不上当。
卢安说:“哎,就这样吧,异型钢管和豫园商城都留着吧。”
接下来就是统计。
由于此次摇号结果是:每张中签的认购证买众城实业和异型钢管的股票是50股,买其他的股票30股。
而众城实业和异型钢管他分别中了9张和11张,前者他能买10元面值的股票450股,后者买550股。
爱建股份中的最多,足足有16张,可买10元面值股票480股。
龙头股份6张,可买180股。
豫园商城12张,可买360股。
5家公司总计2020股,按10面值买入的话,这里需要花费金额元。
把账单算出来,卢安彻底落了心,自己身上有多块,完全有剩余嘛,根本不用借钱。
不过他知道,认购证最吃香的是第二次摇号,到时候会有50家公司进场,中签率会大大提高,操作资金估计是现在的好几倍。
这也是他打算尽早卖掉一些股票,腾出资金为第二次摇号做准备的缘由所在。
俞莞之怕他不懂股市,提醒一句:“股票进入二级市场时,面值要进行拆分,比如一单位10元面值的股份会拆成10单位1元的股份。”
卢安假装迷糊,从提包中数出块递给她:“这些我不太懂,俞姐你看着整吧,我信得过你。”
“好。”俞莞之答应下来,伸手接了钱。
之所以给元,是因为股份认购时还会产生一些其它费用,两人都默契地没在这上面多扯皮,多退少补就成。
大事办完,还不用欠债,此刻他心里是窃喜的,是痛快的,只要回家坐等收钱了。
再过一个月,老卢家就真真正正有钱了,从此彻底摆脱了吃不饱穿不好的穷苦日子。
穷酸了十多年,一朝得以改变,也是真心不容易诶。他差点泪流满面。
算完账,卢安又火急火燎地赶去了黑市,希望能用手里的余钱再买点认购证。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经历白天摇号一事,他娘的都学精了,都不卖了。
现在一套摇过号的白板叫价都到六万了,但愣是有价无市,个个把口袋捂得紧紧的,没人卖。
卢安甚至还看到了好些新面孔。
他们有的内敛,有的嚣张跋扈,有的眼神阴郁,有的打扮另类,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脸上写满了“财大气粗”四个大字。
一句话,不差钱,不差势。
看来今天的动静闹得很大啊,有些实力雄厚的狼人嗅到金钱的气味,入场来了。
他悄悄问丁超:“你觉得这些人能收到多少认购证?”
丁超模棱两可地回答:“这是鳄鱼进了池塘,鱼大鱼小在他们眼里都是鱼,没捞够是不会收手的。”
听到这话,卢安识趣地不再问。目光扫视一圈,却没发现前阵子上蹿下跳最厉害的两中年人,看样子是提前察觉到异常,跑路了。
草莽江湖都跑路了,卢安也不想在这里久呆,出了黑市。
晚餐是俞莞之请的,在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西餐厅,他什么味都没吃出来,只觉着那牛排挺对胃,饿慌了,连着吃了两份。
见他这么不讲究,丁超有些傻眼,也跟着吃了两份,吃完后还说:“我长这么大以来,你这么随性的还是第一次,还别说,很过瘾。”
卢安接过对方递来的烟,凑头点燃闷吸一口说:“过瘾吧,过瘾就对了,下次我请你吃碳火味和麦芽香。”
丁超感觉新奇:“什么叫碳火味和麦芽香?”
卢安舒舒服服地斜靠在椅子后背,“就是烤串和啤酒,下次我请你去大排档吃。”
丁超哈哈一笑,“说话算话啊,我可记住了,以前有人喊我去大排档吃,我都不好意思去,这面子只给你。”
喝了些酒,几人散场时已经到了很晚。
等到卢安上楼,刚才还快要醉了的丁超眼神立时清明,问俞莞之:“莞之,你怎么看这卢安?”
俞莞之很端庄地坐在那,接过伍丹递过来的热茶,小抿一口后琢磨着说:“虽然来自小地方来,但与众不同,我看不透他。”
丁超一拍手掌,“对了,我也是这种感觉,很野,但野得很规矩,不让人反感,还觉着有味儿。”
看伍丹不说话,他问:“老伍,你发表下看法?”
没想到伍丹打开电视说:“不急。”
丁超听迷糊了:“什么叫不急?”
伍丹瞥一眼俞莞之,饶有意味地道:“不急就是等个几年再说。
敢在西餐厅连吃两份牛排的人,现有规矩是束缚不了他的,我等着看好戏。”
俞莞之自是接收到了好友的眼神,不过没太在意,双手捧着茶,慢慢想事情。
丁超装醉,卢安更是此道中的高手,一进房门他就醉意全无。
先是用冷水扑了扑面,接着拉开窗帘,欣赏起了九十年代的沪市夜景。
心中无事,很是开阔。
3号是最奔累的一天,办相关手续、交钱、申请新股,从早到晚不停歇,人都快晕乎了。
不过有俞莞之的关系网在,他比那些排队挤体育场的人可好多了,一天下来,总算把相关手续办得妥妥帖帖。
把手里的认购证和今天办好的相关文件交给俞莞之,卢安看看时间说:
“俞姐,你能不能帮我弄到今晚的火车票?”
俞莞之还没开口,旁边的伍丹有些惊讶:“今晚你就要走?”
卢安点点头,“已经耽搁了两天学习了,得尽快赶回去。”
丁超豪爽地拍拍车盖:“这事儿简单,你上车,到站就保证你有火车坐。”
卢安没客气,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随后挥挥手对外面的两女喊:
“忙了一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这些天谢谢款待。”
“一路顺风。”
俞莞之很矜持地说了四个字,站在路边目送奥迪离去。
晚上八点过,伍丹拿着一沓钱找到俞莞之说:“粗中有细,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这钱你拿回去。”
俞莞之没接,“卢安留下来的?”
伍丹甩了甩钞票:“1200块,他用烟灰缸压在桌面上,却什么字条也没留。”
俞莞之说:“有些多了。”
伍丹调侃道:“不多,人家早就算好了的,这里包含了车票钱。”
闻言,俞莞之会心一笑,还是没接:“那过会你把车票钱还给丁超。”
来时坐的卧铺,回去还是卧铺。有丁超照顾,卢安走的特殊通道,不要跟别个挤,单独上的车。
这待遇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有,还别说,感受极好。
他特意看了时间,晚上6点的火车,次日下午4点才到长沙。不快不慢,掐着点刚好22个小时。
此时的长沙晴空万里,天气格外不错。
走出火车站,卢安先是找家酒店洗漱了一番,换上新衣服后就打车直奔湖南医学院。
路上遇到一花店时,卢安对司机喊:“师傅,停下车,我下去买束花。”
司机意外地好说话,把车靠边停好问:“伢子你是买花送女朋友吧?”
“诶,对。”卢安应一声,就下车进了花店。
“你好,买什么花?”老板正在吃早饭,见有顾客上门,端个碗走了过来。
卢安四处看来,临了指着郁金香说:“来束郁金香。”
老板立马放下碗筷,热情问:“对花色有要求吗?”
卢安忽然心思一动,不好意思笑笑说:“不买郁金香了,帮我包一束玫瑰。”
老板对此见怪不怪,道一声“好嘞”,就忙活了起来。
老板是个熟手,一束花很快就落到了卢安手头,付完钱,转身进了车内:“师傅,让你久等了。”
师傅把烟蒂掐熄,“没事,看到你们这活泼的年纪,我就仿佛回到了18岁。”
哟,这师傅是有个故事的人。
两人就着玫瑰花这个话题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很快就到了湖南医学院。
“今天博士生考试。”司机抬头望着校门口的横幅。
“对,就是不知道是第几天?”
卢安同样盯着横幅,随后掏出车钱递过去,“师傅,谢谢你了,祝你们家庭和和美美,永远幸福。”
“呵呵,同样祝你表白成功”
一路聊得愉快,司机这样乐呵乐呵回应,然后调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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