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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美,至少对于此时的杨凌是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极乐的嘶吼,伴着一声似泣似诉的低吟,风收雨住,盈盈莲心,闪露珠亦漱。

漏断更深,喘息未平,红烛摇曳下是微微起伏紧密相贴的两具人体。

过了好久好久,崔莺儿酥麻到指尖的躯体才似恢复了力气,那炽热的呼吸犹自喷洒在她的香肩上,崔莺儿奋力将杨凌汗腻腻的身体推开,酒力药力令他酣畅淋漓后,竟已力乏而眠。

崔莺儿两行清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她轻轻啜泣着扯过自已的衣衫,匆匆穿起,身上多加一件衣衫,她的心里才感到安全些。

一个赤身的女人,就算她曾力搏虎豹,就算她现在气力尽复,又怎敢直面这个刚刚与她有过合体之缘的男人?

秀发散乱、俏脸潮红,衣衫遮住了雪白挺拔的酥胸,藉着绸被的遮掩,抹胸束裤、穿戴停当,骤跃下地,竟然险险一个踉跄,以她的体力和成熟,竟也禁受不住杨凌如此的伐挞,再强悍的女人,在床上终究是个弱者。

崔莺儿先是惊慌地看了眼那位翠云姑娘,她斜倚在墙边椅上,犹自昏迷不醒,崔莺儿这才心头稍安,悄悄地试了试身上力道,已经恢复了三分,三分气力足以杀杨凌十个来回。她羞恼地抽出短剑,飒然指向杨凌后心。

那光滑年轻的肌背,仍然一动不动地俯卧着,但是杨凌却含糊地呻吟了一声,喃喃唤道:“翠……翠云姑娘,你好美……,我……我为你……赎身……”,语声未歇,人又沉沉睡去。

崔莺儿一呆:他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妓女了么?

剑尖摇晃了一下,崔莺儿这才想到方才看他狂乱的眼神、胀红的脸庞、酒气中隐带的甜腻。分明是中了极厉害的cy,那虎狼cy和寻常壮阳药不同。里边通常都掺加有迷乱神智的成份。难道他方才神智恍惚,一直把自已当成了另一个女人?

一想到这里,崔莺儿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抖起来,纵然他当时把自己当成别人,清晨醒来,又怎么会不记得今晚自已来过?清白受辱,怎么能不杀了他?

可是……那一声声“快走”犹在耳边回荡,他痛苦忍耐的眼神。焦急催促的语气,分明他也是个受害者,自己被人凌辱,可是施为者却坦然无辜,这真是情何以堪?

崔莺儿略一思忖,已猜出了大概:青楼中对付不是很驯服的清倌人。大多在开苞之夜下些软骨药物,杨凌中地cy,八成是老鸨讨好京中大员,为了让他尽兴寻欢放的提性之药。只是这药药性强烈,直如虎狼,下了这么多,还真是没见过官儿,弄晕了头了。

崔莺儿欲哭无泪,打倭寇、抗鞑子、互市通商、改善农作,所有让百姓们能安居乐业地希望中,都有这个男人地身影,杀?一剑刺进他的身体?千般滋味涌上心头,这一剑如何刺得下去?

明晃晃的剑尖如同风中的落叶哆嗦着摇来摇去。崔莺儿几乎把樱唇咬得流血,这一剑收也不是,刺也不是,立在那儿,竟是痴若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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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五叔胸口结结实实中了两掌,虽感觉掌力不重,但稍一动力,却心口巨痛,一股甜腥喷出口来,霍五叔大惊,他轻身功夫远在张寅之上,立即倒纵而出。

张寅顺手一拗,雪落,屈指一弹,一截枯枝闪电般射出,霍五叔翩若惊鸿般闪落墙下,那本就贴着墙头射出的枯枝立即透肩而没,一声闷哼,他却停也不敢停,猫腰提力,疾奔入夜色当中。

张寅袖手一笑,这人练的是外门功夫,没有武当那种调息保命的绝学,而且结结实实中了两掌,还要如此亡命飞奔,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了。

他提腿一扫,激起一片积雪将霍五叔吐血处掩上,蹙眉想了想始终想不出这个刺客和楼中那许多文官武将哪个有仇,可惜自已今日有大计要行,决不能让人搅了局,否则倒可乐观其事。

张寅暗暗苦笑一声:弥勒教天天想着对付朝廷,可是前几日在拒虏门不得不全力与伯颜一战,今日又得替朝廷官员对付刺客,自已这个教主做的不称职,太原指挥使做地倒蛮成功的。

一想到这里,他忽想起杨凌之事,这刺客该不会那么巧和他有关系吧?可莫要搅了他的好事,张寅连忙抬步向大厅走去。

一进大厅,还有三十多个大人呼兄道弟的正在推杯换盏,一见他来,方才解手那位将军大乐,张寅正想悄不吱声地从侧道拐进去,冷不防那将军跌跌撞撞地抢过来,一把抓住他大笑道:“张指挥哪里逃?”

这一嗓子倒把张寅吓了一跳,连忙满脸堆笑道:“啊,为兄不胜酒力,这个……”。

那将军硬着舌头大笑道:“少跟老子扯淡,娘们儿嘛,什么时候不能玩?咱哥们难得同桌饮酒,今夜是不醉无归,邓……邓指挥,快来搀过你家大人,先罚……罚啊……罚他娘的三杯!”

邓学英也喝得东倒西歪,听了笑嘻嘻跑过来一把扯住张寅,在一大帮将领们起哄声中把他扯向酒席。张寅无奈,只得打起精神和他们猜拳划酒,偷空儿唤过扮作中军的心腹师,师听了他嘱咐不动声色地转出厅去,他自已也不便现身,另召了一个人去见红姑。

红姑听了那人询问,抿嘴儿笑道:“请回复师放心。本天师方才偷偷儿地上楼去探听过,里边正浓着呢。本天师是过来人。那动静儿做不了假,呵呵呵。”

张寅听了人回报,知道此事已成,明日一早柳绯舞跪地哭诉实情,说出自已官家小姐的身份,再加上为父奉身的孝诚,以杨凌怜花惜玉的性情,再加上他对受查众官员地同情心。在此情形下不把柳绯舞纳为妾室才怪。

张寅心事全然放下,也不再有所顾忌,开始放怀与众将痛饮,联络起兄弟感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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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花“啪”地一响,声音细微之极,可是崔莺儿却摹地一震。她的气力已经快要完全恢复了,只有……只有大腿根还是酸软不已,不过那原因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怔立了这么久,她的大腿都已轻轻地发颤了。

崔莺儿剑指杨凌。却仰首望天怔怔出神,那双黑白分明地剪水瞳子配着清雅绝世的脸庞,有种惊人之美。瞳眸里尽是迷离失措,傍徨地神情惹人怜惜。

她幽幽一声叹息,缓缓闭上了双眼,眼角两颗晶莹地泪珠,眩然欲滴。

泪终落下,崔莺儿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忽然“察”地一声还剑入鞘:罢了,杀了他就能还我清白么?我对不起丈夫。便自尽了事,以杨凌的为人,断不会四处张扬,他会替我遮掩的”。

她寿了一眼杨凌,见他还光溜溜的趴在床上,脸上不禁一阵躁热,便以剑鞘一挑,将那锦被替他掩上,却不知道自已是不想见他这副丑样子,还是怕他受冻。

杨虎还在邢庄等候自己地消息,如果事情没有成功,自己又死在这里,以他的性子,一定会不顾后果找上门来的,我就为他再做最后一件事吧。

崔莺儿咬唇想了想,她不识字,又实在不敢唤醒杨凌,继续和他谈什么‘君子协议’,踌躇半晌她忽地扯下半截帐帷,咬破指尖在上边画了一副图案,轻轻摊在桌上,然后才闪身走了出去。

房门一掩,她的心骤然急跳,魂儿飘飘荡荡不知飞到了哪里去。一刹那地失神,与她来说,好似一瞬千年。

攸尔听到侧楼梯传来嗵嗵嗵有人上楼的声音,她才恍若自梦中醒来,急急闪身掠向另一侧。

房门关上,杨凌的肩膀就攸地一震,“涮”地一下,肩背额头冷汗涔涔。

方才一场鏊战肉搏,大汗透出,不但酒意醒了,颠狂兴尽,药力也已缓去,只是那药有迷神作用,头脑还有些晕眩。

可他的意识一回复,立即便记起了一切,眼前一片狼藉,上下躯体叠覆,而这个刚刚纵情交欢的女人却是他碰不得、不该碰、不能碰的人,这要他如何面对?

如果这女人没有丈夫,他大不了坦承过错,娶她过门,可是如今能怎么办?

杨凌惶惶然不知所措,自己大汗淋漓,身下妙体横陈,两人正做着最亲密无缝地接触,一旦清醒过来,赤裎相见,呼吸相闻,难道打个招呼说“你好”?

杨凌无奈何,只得装作睡去,先避开这尴尬再寻主意。

红娘子在床边啜泣举剑,他微眯着眼晴,透过里边床角漆得透亮的床柱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便含含糊糊似发梦呓,装作错把她当成了翠云姑娘。

这法子虽然蠢,不过昔年郑少鹏遍观武侠群书,记得浪子古龙书中江小鱼见了慕容九的棵体,便瞪着眼说瞎话,楞说房中没有人。据说哪怕那女人明知是假话,羞臊窘迫的心情也可以在驼鸟心态中为之减轻,如今只有试上一试了。

如果红娘子仍然执意要杀他,虽说心中愧疚,他是决不肯就此送死地。他还记得红娘子在床上手足无力,也曾哭叫哀求说彼此都中了药物的话来,想来她若动手,趁她无力急扯被子扭打一番。自己未必就制不住一个失去力道的女人。

他自不知当时红娘子已恢复了三分力气,如果决意杀他。仍是难逃一死。

好在崔莺儿失魂落魄。忽而望天忽而看地,忽而咬牙切齿,忽而暗自垂泪一番后竟放手离去,杨凌又是意外又觉松了口气,他实在没有心理准备现在面对这个女人。

又趴了稍顷,确定没有了声息,他才扭过头向外望去。

一回头,亮晶晶好一双眸子。四目相对,相对愕然。

红娘子本想和杨凌谈妥条件就走,所以斩柳绯舞那一掌并不重,两人在床上还在颠鸾倒凤、抵死缠锦的时候,这位小姑娘就醒了。

她愕然瞧见自已安然无恙地坐在椅上,床上却不知是哪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正在替她承受那今人脸红耳赤的疯狂攻击,顿时傻了眼。

柳绯舞怔怔地不知所措,看也不敢看,逃又不敢逃。只得闭上眼睛装睡,耳听那恼人的声响,情窦已开地柳家小姐也不禁芳心乱跳,脸蛋胀红。只是她神情虽然异样,可是那时夸张些,就算她起身斟杯茶,好整以暇地喝完再坐回去装睡,恐怕也未必有人晓得。

红娘子下了床,着衣提剑指着杨凌的脊背天人交战、挣扎不已时,听不到动静地柳绯舞悄然睁开眼睛看到了这一切。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巴不得这位姑娘一剑结果了杨凌,心里正暗暗给她鼓着劲儿,殊未料她竟收剑逃了出去。

一头雾水地柳绯舞听她关了门,猛睁开眼睛,却不料正和‘睡着的’杨凌打个照面,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柳绯舞嘴唇象出水的鱼儿般翕合了几下,眼一闭、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杨凌腾地起身下地,‘昏’过去的柳绯舞身子一哆嗦,张眼一瞧,一处羞物正在眼前晃荡,骇得她赶忙的又闭上眼继续‘昏迷’。

杨凌也不理她,将自己衣物一一穿好,走到桌前抓起自已酒杯嗅了嗅,又拿过红娘子喝过的茶杯一闻,可他杯中并无药物,红娘子杯中的乃是弥勒教秘制药物,成分昂贵,并非寻常只能下在酒中遮掩气味的‘蒙汗药’可比,他哪里嗅得出怪异。

杨凌这才提了把椅子走到柳绯舞面前重重地一墩,‘昏迷’地娇躯瑟缩了一下,杨凌在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了,压低嗓门道:“翠云姑娘?”

醒还是不醒?柳绯舞正在为这个问题苦恼,大腿上忽然挨了一巴掌,惊得她‘哎呀’一声,蓦地张大了眼睛,眼前的男人眸中一片萧杀,探询地看了她半晌才缓缓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啊?”柳绯舞傻傻地张大了眼睛,慌不择言地道“我……我是一个妓女!”

杨凌唇边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听起来很不错的答案,那么……你接近我的目的是?”

“啊?”柳绯舞又象出水地鱼儿一般开始嚼起了空气,张合着嘴唇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杨凌脸色一冷,淡淡地道:“本官今晚是中了奇怪的药物,是么?你可知对朝廷命官用药蛊惑,哪怕不是害人的毒药,也是杀头之罪?姑娘,你要清楚,我若要杀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现在城中正在大搜弥勒邪教地人,编排个罪名给你,就是你满门老小,都得点天灯!”

柳绯舞出溜一下,从椅子上跪到了地上,开始编瞎话儿。事已至此,她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好借口了,既然有人替她解了之险,一时也挣不起舍命杀官的勇气,只得哭天抹泪开始扮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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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啸”起时,王守仁的大军正连夜行军,赶回大同。

五路大军,稳扎稳打地追击伯颜、火筛残部,在失去斗志、军心焕散的鞑靼军队面前,士辛个人的强悍根本发生不了作用,五路大军各有斩获,直追出数百里,王守仁觉得战线已经开始拉开,不利后援和补给的接应。于是果断命令五路大军回返。

夜战和夜间行军一样危险,军队是凭旗帜和乐器指挥的。在夜间难以有效传达指令。尤其在漆黑一片的战场上。士兵们很难得到确切的消息,容易惊慌失措,夜战地不确定性风险太大,训练不佳的军队即使在没有发生夜间战斗地情况下,有时都会溃散,所以再高明的将领,也不敢轻易在夜间行军。

王守仁是因为即将接近大同,士气喜悦高昂。再加上当夜月光皎洁,而且他地军队这段时间与火筛纠缠不休,野外作战比较丰富,士卒不致轻易慌乱,这才同意连夜返回。

不料赶至这处军营时,正听到凄厉如鬼地嚎叫和大混战发出的兵器碰撞声。王守仁初闻禀报,还以为伯颜派小股部队驻后骚扰,偷袭各处军营,于是立即命大军将整座营寨包围。缓缓收拢包围圈。

可是一直不见有人射箭阻击,大军围至营盘以栅栏、木刺、壕沟形成的寨墙前时,月光下才见里边奔跑嚎叫亡命搏杀的全是大明军人,营啸并非经常发生的事情,但是军中老兵或多或少听说过这种神奇的事情,据说这种情形是死神发怒或者惊了太岁,营啸时军中士辛如颠似狂根本没有理智。

士兵们见营寨内的士兵根本毫无理智,不闪不避,以无比悍勇的姿态你砍我一刀,我刺你一枪。都在那里以命换命,不禁个个心生寒意,手足无措,竟然不敢再进。

王守仁久读兵书,知道这种情形历史上曾发生多闪,主要是由于军营中营规森严,高声叫喊者杀!纵马驰骋者杀,连没事造造谣编编瞎话逗闷子都有砍头地危险。

当兵的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另一方面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一旦偶尔有人在夜间受惊大叫,极易引起全军的恐慌。

营中士兵经过连番大战,一直还未得到休整,本来就情绪暴躁不安,马都司上任后又鞭笞肃军,晚饭也不许士兵们吃,很多人因此情绪不稳,结果一个士兵因噩梦尖叫,引起全营惊啸。

最初动手者十有是还保持着清醒的士兵,趁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而已,但一见了血,丧失理智疯狂尖叫的士兵便有样学样,这种状态下根本没法唤醒他们。

王守仁不敢令军队冲入阻止,那样做很可能把生力军也拉进疯狂地漩涡,引起更大的骚乱,他立即下令全军戒备,开始纵火焚烧四周的栅栏围墙,火光冲宵而起,明亮使许多士兵清醒过来。

王守仁又调集军中神射手,游走于营寨之外,但见寨中疯狂杀人不知停歇的士兵,立即毫不留情飞箭射杀,冷酷无情地箭矢夺走了一条条人命,随着最疯狂士兵的逐渐减少,士兵们渐渐恢复了平静,浑身染满鲜血地站在营中,傻傻地发楞。

王守仁见四周火光将熄,营中也已平静下来,这才命大军入营,将士兵们缴械分离看押,凡有反抗者立即斩杀,这种铁血手段,总算平息了‘营啸’,可是火光中尸横遍野,死去的不下两千人,受伤者不计其数,简直比鞑靼大军袭营造成的伤害还大。

王守仁一边派人看押士卒,清理尸体,裹扎伤员,一边派探马飞报三关总制杨一清,请他调查处理。

军营中的大火渐熄,风起烟飘,呛人的烟味中带着血腥气,说不尽的凄惨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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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心可嘉!”杨凌点了点头:“谷大用大嗣清洗,被捕的官员极多,已引起人心浮动,本官今日一早已向皇上进谏,请速制止,今晚赴大同文官武将也是为此而来”。

“真的?”柳绯舞又惊又喜。虽说她听到的情形杨凌才是这次事件的主谋,不过他这么大的官儿至少不会说出这个已经制止滥捕滥抓的谎言。

“当然……”。杨凌目光一凝。忽然又道:“问题是……你一个千金小姐,就算有勇气自荐枕席,就算老鸨贪利肯助你成事,我服地cy和她……咳咳,和那位姑娘服下的软骨散是什么回事?”

柳绯舞心头暗自火起,她已想到红姑所说地什么避孕药物,其实根本就是为了怕她反抗而下地[禁用词语]。圣教为了在杨凌身边埋下暗桩,竟然如此不择手段。真是令人齿寒。可是自已一家都是弥勒教徒,她如何敢自曝身份?

柳绯舞红着脸,吃吃地道:“这……这种地方藏污纳垢,有这些东西也不稀奇,所以老鸨红姑叫我拿……拿来……”。

杨凌哈地一声笑,说道:“本官问的是。既然你是自愿为了救父献身,给本官下药还情有可原,为何还给自已准备了一份[禁用词语]?”

“这……”柳绯舞的额头冒出汗来,眼光闪烁不知该如何回答。杨凌逼视了半晌,忽地心中一惊,自已也险些惊出一身汗来:今日事情发展太多,千头万绪理不清楚,只顾审问她了,却忘了自已身边没有一个侍卫,如果这女子心存歹意而又确有本领的话,自已如何抵挡?”

柳绯舞一直不敢抗拒,就是因为一旦事泄,全家都有杀头之险。所以才委屈求全。可是听杨凌这么一问,只怕事情马上就要漏馅,她虽只练了三脚猫的功夫,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真要打起来未必就能打过杨凌,可也不愿坐以待毙。

她迟疑着正欲摘下金钗,想办法刺死他,杨凌忽地一笑道:“我懂了,你为救生父,不得已而屈身相就,又怕事到临头恐惧退缩,这是想封死自已的退路。你倒真是用心良苦,唉!你起来吧,这种地方待上一晚你的名节就毁了,我送你回去,明日一早,你父亲也该被赦回家了。”

柳绯舞终究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不是在弥勒教中久经训练地女子,哪里听得出杨凌的缓兵之计,闻言欢喜雀跃,连忙拜谢而起。

杨凌又咳了一声道:“你以为本官那么好做手脚?方才那位姑娘是我的贴身侍卫,只因中了[禁用词语]失了理性,我才……,唉,我对她一直守礼相待,也难怪她羞愤,事已至此,我自会给她一个名份,只是事关女子名节,你可不要出去胡言乱语,否则追究起你给本官下药的事,本官也保不住你全家性命”。

柳绯舞想起方才一幕,俏脸生起两团晕红,连忙含羞带怯地答应一声。

杨凌走到桌旁,捡起那幅画未及细看先揣入袖中,然后转身道:“走吧!”

杨凌带着柳绯舞到了大厅,时值深夜,大厅中仍有十多名将官喝的酩酊大醉,不过都已烂醉如泥,伏案睡去。

杨凌瞧见门口还有两个酒楼的仆役,便和颜悦色道:“去,本官杨凌,去把本官地侍卫们唤进来,我有话说”。

那仆役不敢怠慢,片刻功夫,忠心耿耿仍守在门外的伍汉超披盔带领着十余名侍卫虎虎生风地冲了进来,瞧见杨凌立即拱手道:“大人!”

杨凌见他到了,这才松了口气,他忙走过去对他耳语几句,伍汉超惊疑地看了他一眼,招手唤过两个披甲侍卫,吩咐几声,两人闪身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只是军士呼喝之声四起,整座楼中拥进无数士辛。

杨凌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楼外已被本官包围,各侍卫立即找到自家大人。好生保护。不得有误。汉超,兵围‘艳来楼’,把老鸨红姑给我抓起来!”

柳绯舞又惊又怒道:“你……你骗我?”

杨凌格格一笑,对柳绯舞道:“你放心,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本官决不会治罪,可是这楼中老鸨红姑,本官却放她不过!”随即又对伍汉超道:“柳姑娘是重要人证。派人把她带回去好生保护!”

伍汉超一摆手,两个侍卫冲过来驾起柳绯舞,也不管她又喊又叫,直接抓出府去。此时几名醉酒地将军醒了,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杨凌现在想都不敢想红娘子,不知该如何面对今日的状况。又怕柳绯舞当众胡言乱语,说出方才的事,现在她被自己的心腹带走,这才松了口气。匆匆对几位将军笑着解说几句,只说红姑下药,所以带她回去盘问。

那些将军不知事态严重,听了反而大笑起来,一边醉醺醺地大赞杨钦差龙精虎猛,玩女人还用得着药物助兴么?那老鸨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面又觉得杨凌如此大动干戈,调动兵马包围酒楼有些小题大作,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这些醉酒的将军都是不好女色的,既然惊醒了,也就摇摇晃晃告辞。带了自家亲兵离去。

杨凌不知今日之事暗含多大阴谋,恐怕楼中众官有人遇害,是以将他们的兵将都唤了进来,诸位大人半夜被惊醒,听了语蔫不详地理由,都觉杨凌有些夸张,不过这位钦差既然要表白清廉,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纷纷告辞离去。

楼中数十位官员,加上亲兵近卫混乱不堪,可是杨凌要考虑的事太多,既怕分散各处地官员有人遇害,又担心那红姑趁乱逃走,哪有可能按部就班不动声色地在人家地地盘,将这些大人一一悄然送出,再去抓捕红姑?

如今也只有抢他个措手不及的理由,乱中可以取利,张寅暗嘱那个扮作中军的法师心腹几句,也上前与杨凌搭讪一番,待见那中军转回来向他微微颔首,这才拱手告辞。

好不容易把各位官员送走,大厅中冷冷清清,只剩下杨凌的兵马和被集中到大厅来的大茶壶、老鸨丫环,青楼妓女和妓院老板,唯独那位红姑不知去向,伍汉超派了原属内厂的侍卫叫几个大茶壶领着正进行地毯式搜索。

杨凌瞧瞧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老板,见是个富富态态的老婆娘,细皮嫩肉穿金戴银,便一指她道:“你,叫什么名字,上前答话。”

老板战战兢兢扑过来跪倒在地,哀嚎道:“大人,奴婢水叶子,是这家艳来楼地老板,请大老爷问询。”

杨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道:“你是何方人氏?经营艳来楼多少年了?那红姑在你楼上做事多久了?”

水叶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大人,奴婢是大同人氏,年方五十七岁,从小儿就在状元楼卖身为妓,二十三年前,奴婢自赎自身,开了这家艳来楼,一向不敢为非作歹呀,大人!那红姑不是本地人,两年前来到艳来楼原本应聘杂差,奴婢原本见她能说会道,又挺会张罗,就提拔她做了管事,谁想到这杀千刀的吃了熊心豹胆,她给大人下了药,唉……唉……唉……哦……”。

杨凌听了这婆娘三唉唉一后勾的哭腔表演,不禁厌恶地摆摆手道:“去去去,不要哭哭啼啼的,只要此事和你不相关,本官不会祸及无辜的”。

他想了想又问道:“水叶子,本官问你,今日设宴,都有何人知道?”

水叶子侍候人多年,哪能真的这般龌龊难堪?方才诸般丑态只是想让杨凌厌恶轻视,免受苛责罢了,他若问话还是不敢不认真应答地,忙想了想道:“奴婢昨儿下午接了张大人的贴子,知道要招待百余位官老爷,就赶紧的置办上等菜式,清扫全楼,叫姑娘们好生准备,又告诉些熟客人今儿就别过来啦……”。

杨凌一听:“得,那百余位官员、上千的亲兵。艳来楼上上下下,再通过买菜地、以及酒店的嫖客。今日宴酒之事怕是闹得半个大同城都知道了。从知情人上查问题看来是没指望了。

那位柳姑娘是官宦人家应该不假,这事儿一查就明,骗不得人的,奇就奇在察颜观色,她不象是知道酒中有软骨药物,若说一位官家小姐求她帮忙冒充妓女,那位红姑在妓院至少混了两年,不会不知道象这样身世清白的姑娘。诱入妓寮是何等大罪。

就算重利之下,起码没有道理既给嫖客下药,又给自愿献身地下药,是官场中有人设计陷害自己?什么罪名?风流事耳,大明律早没当年严苛,更何况自已圣眷正隆。这点事扳不倒自已。

强奸官宦小姐?他们能说动一位良家女子出面?更何况这是什么地方?她一位官家千金跑这儿干什么?漏洞百出的不被自已坑了就不错了,谁会这么愚蠢?那么能是什么原因?是自已多疑了,真地是这位小姐想献身,那老鸨狗胆吞天?世上荒诞离奇却实实又发生地事数不胜数。或许真是自已多疑了?”

杨凌一时对自已的判断动摇起来,就在这时,两个侍卫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道:“禀大人,后楼梯下堆放杂物的小仓间发现一具被人自背后刺杀地女尸,经楼中杂投辨认,正是红姑!”

杨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红姑死了?这么说,此事的确是大有蹊跷了,绝不简单!如果不是大阴谋,为什么要杀人灭口?自已刚刚下令抓人。她那儿就被杀了,想动自己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看来一定是官场中人,当时在厅中的人人都有嫌疑,这要如何抓起?

目地,一定要先知道他们的目的,这样再找隐于暗中的敌人,就可以有的放矢了,那位柳绯舞柳姑娘,着来幼稚得很,不会是重要角色,但却一定是对方的一枚重要棋子,她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杨凌背着手在楼中来回踱了两遍,忽然抬头向面若死灰地妓楼老板水叶子桀然一笑:“水老板,实在对不住,今儿承你招待了,可是如今你楼中出了命案,而且死者事涉重案,少不了要请诸位接受盘问”。

他向伍汉超使个眼色,然后道:“呵呵呵,大家辛苦了,休息两天,饿不死人的,通通常回去!”

如狼似虎的官兵顿时扑过来,大厅里群雌粥粥,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不在少数,亏得内厂规矩甚严,没有番子敢趁机上下其手,所以惊恐尖叫地姑娘并不甚多。

杨凌捡了把椅子坐下,触及袖中纸笺,悄悄扯出一看,不禁蹙起眉来,仔细看了半晌,忽地忍俊不禁,“噗哧”一笑,笑罢想起自已和叛逆马贼弄出这么复杂的关系,偏偏她还是有夫婿的人,不禁又挂上一副愁眉苦脸,悠悠叹了口气。

伍汉超见大人拿着张纸,先是蹙眉沉思,后是霁颜一笑,然后又变成了副苦瓜脸,心中实是好奇之极,悄悄走至左近远远瞟来。

纸笺摊在杨凌袍襟上,亏他眼力好,瞧得清楚,只见上边画了四个简单的红色图案:上边是一个红唇,并排是一颗红心,下边又是一个红唇,并排却是一只红色的元宝。

伍汉超心中大奇:这是什么天书?不就是两张嘴,一颗心,一只金元宝,大人这副表情,是看出什么门道儿来了?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想得脑瓜子疼,还是不明其中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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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莺儿凄惶惶遁出“艳来楼”,漫无目的地一阵奔跑避在一户大宅高墙下阴影里,只觉浑身发冷,就连月光下也不敢露面。

如今怎么会这样?自已原本是灞州绿林响当当的好汉,在山寨,是人人欲佩的首领,三山五岳谁不折服?出入太行群盗俯首,女中豪杰,自己光明磊落仰无愧天地,俯无愧夫君。如今还有何脸面去见杨虎,去见父母。

崔莺儿过了半晌平静了情绪才自忖道:“杨凌重承诺。又有愧于自己。必会按信行事。今日之后,只要杨虎不再蓄意造反,他不会对灞州百姓不利,有他关照,对山寨也不会逼迫的那么紧。

虎哥好面子,这事儿万万不可让他晓得,我再去见他一面,免得他把我的死归纠于杨凌,又来纠缠自送性命,然后就寻个地方,自杀了断吧。”

崔莺儿拭干眼角泪水,估计霍五叔没有混入艳来楼或者没有找到杨凌居处,已经无功而返,所以一路小心避着更夫和巡夜官兵。再次进入王龙大宅。

前后不到两个时辰,出去时意气风发,千军阵前也不畏怯地红娘子竟有不敢见人的感觉,她越是走近住处脚下越是迟疑。好久才平复了心情,认真扯了扯衣角,掠了掠发丝,估计不再狼狈,才换作一副轻松模样踱进房去。

房中燃着蜡烛,崔莺儿大吃一惊,自住进这宅中,虽说深宅大院点根蜡烛不会被人看到,可二人一直不敢轻易燃起烛火,今日五叔怎么点起灯来了?

红娘子急急抢进去。骇然见霍五叔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地上呕出一大滩鲜血,红娘子惊道:“五叔,你怎么了?”

说着急步过去扶住他,霍五叔目光黯淡,忽地瞧见她进来,不由目光一亮,喜道:“莺儿?我还当你看了我的记号,已经离开大同了,你怎么……还没走?”

崔莺儿急忙夺过他的手腕,边号脉边道:“我……我见了你地记号,怎么放心得下?所以出去……出去寻你,悄然转了半夜不见你的踪影,就回……五叔……你地伤……”。

她说到这儿一声惊叫,方才这一探已试出霍五叔心脉俱裂,纵是神仙难救了。霍五叔呵呵一笑,又吐出一口鲜血,喘息道:“五叔做了一辈子强盗,一手鹰爪扭断地脖子不计其数,今日也是死得其所,有什么好难过的?你回来的好,五叔只担心就这么孤零零地死在这儿,不能入土为安,成了孤魂野鬼。”。

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崔莺儿的秀发,崔莺儿嘴唇颤抖,热泪扑簌簌沿着玉颊流下。霍五叔道:“五叔不行啦,回去告诉老兄弟们一声,就是霍老五先去阴曹地府,再打几座山头,等着兄弟们去安家,呵呵呵,别哭了,一会把五叔埋了,赶快离开去邢庄吧,以后……不要再使小性子了……”。

崔莺儿流泪点头,泣声道:“五叔,是谁伤得你,你告诉我,我要为你报仇,‘艳来楼’哪来的这等高手?”

霍五叔想起那个身材微微发福的军官出神入化的武功,他心中犹觉一股寒意,那人功夫比起崔老大还要高明三分,莺儿虽是习武的奇才,如今已青出于蓝,但她能是那不知名地军官对手么?

朝廷藏龙卧虎,天知道军中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小觑不得呀,莺儿单枪匹马,又是个女孩儿家,若是不慎落在官府那帮酒色之徒手中……”

霍五叔目光一闪,掩饰地摇头笑道:“你这孩子,怎么知道我去了‘艳来楼’?我……我本来是想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动手的,只是半路……碰到一个夜行人,彼此不明身份,均生了敌意,就……就糊里糊涂地打了起来,五叔技不如人……咳咳咳……”。

乌黑的血沿着嘴角缓缓流出,崔莺儿看他伤重若斯,心中犹带一丝希望,急忙扯开霍五叔衣襟,只见胸口两个五指殷然的乌黑掌印。

崔莺儿大吃一惊,这样的毒掌昔日与弥勒教二少主李大义较量时她见过,杨虎和伍汉超带伤进京时她又再次目睹,五叔隐遁山林已久,不知这套功夫,她却认得清楚,不由脱口叫道:“这掌伤……这是……这是弥勒教主李福达地独门功夫毒砂掌!”

振奋精神拼尽余力说完这番话的霍五叔奄奄一息愈发萎顿,一听这话身子攸地一震,霍地挺起腰来:“弥勒教主李福达?原来……原来他藏身军中,好大的本事,难怪无论是朝廷还是弥勒教昔日的仇家都找不到他,大隐隐于朝,谁会想到一位朝廷大员就是被通缉地钦犯?”

霍五叔激动的身子发抖,他紧抓住崔莺儿的手,急促地想对她吐露实言,说出自已的发现,可是只抖抖索索从口中挤出“李……福达……隐……隐于……群中……”。

他说到军字时,一口逆血上冲,气顿时散了,军字破音成了群字,随即哇地一声,一口鲜血狂喷,圆睁双目,坐在气绝。

“五叔!五叔?”崔莺儿伏于他膝上顿放悲音,月光皎洁,如霜赛雪,只照见空荡荡的房中,幽幽凄凄的,一个女子抚尸痛哭。

天色未明,巡城的士卒已经有些乏了,一队官兵在城墙上挟着长枪缓缓而行,忽地一个士兵手指远处,叫道:“快看!快看!城中走水了!”

众官兵都挤到城墙边,眺目远望,有人嚷道:“哎呀,那条街不是王府么?是王半街的家呀,早被封了,怎么走了水?好大的火势!”

趁此机会,一个敏捷的身影忽地从一个垛口翻上,数丈宽地城头两个箭步就窜了过去,单手一搭箭垛,飞身越出城墙,手按处留下了支乌亮的百宝勾。

高高的城墙上,系在百宝勾上的细筋索悄无声息地轻轻抖动着,峭壁如镜、高达五丈的城墙上灵猿似的一道人影转瞬间下了城池,贴着墙根飞奔了阵,隐入了城池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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