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在府中听说这消息的时候,刚刚喝完养生汤。
自从她怀孕,孙嬷嬷像是找到了人生新定位,把先皇后存的那些药膳方子一个一个拿出来,先给陆夭过目,确定没有相生相克之后,就盯着小厨房熬出来,然后按一日三餐给陆夭补身。
从最初需要宁王帮忙消灭,到现在自己能面不改色全部喝掉,陆夭觉得自己也进步了,除了担心胎儿在腹中长得过大,她倒是不怎么抵触这汤了。
那日宁王说带她看给孩子装饰的房间,她迫不及待放下碗就跟着走了。
宁王在府里挑了最好的一间偏院,在他们主殿的角落里,清幽安静,但又不至于鞭长莫及。
周围种了数十株红梅,交相辉映中,一座精致的小院坐落其中,显得很清雅,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走进去,虽然地方不大,却布置得很温馨。
东里间里放了张玲珑的象牙拔步床,旁边是玉石屏风,几张小小的花梨木椅子,专门是给小孩子坐的。这显然是女儿的闺房,陆夭环视四周,发现疏落有致,丝毫不显呆板。屋角安置了个沉香木的小妆台,旁边是配套的衣柜,里面满满当当的布料,云锦蜀锦都有,但还没有做成小成衣。
“她太小,穿不了这些。”陆夭失笑,“而且这么小的孩子,还是用松江布,软一些。”
见宁王面露赧然,立刻又补充道。
“这些留着大一点给他们做外衣穿吧,横竖不会浪费。”
说着又走到西里间,里面是张酸枝木做的小床,堂屋正当中摆的也是酸枝木八仙桌,桌上摆着大理石小屏风和一两样珊瑚盆景,明显敷衍了许多。
陆夭看着这两间天差地别的布置,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为什么差这么多?”
宁王振振有词地解释。
“若是生两个女儿,那就都住东面,这里就改成绣房。若是生两个儿子,就住这边,东面留着日后再有女儿再住。若是一男一女,就一人一间。”
合着男孩儿就不配住好一点的房间呗?
陆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准备回头再收拾个像样的房间,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应该住得好一些。
宁王还兀自在念叨。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男孩子要从小磨练。”
陆夭懒得听他厚此薄彼,又往外走。
外面堂屋很亮堂,靠窗摆着两张小小的书桌,书桌上整整齐齐堆放着《三字经》、《幼学琼林》、《诗经》,书桌边上是一具小小的绣架,各色丝线按颜色明暗分类挂在旁边。
旁边是几个博古架,架上间或摆着许多小玩意儿,陆夭仔细一看,惊诧地转过头去。
“你怎么把这几件也摆出来了?”
实在不怪她惊讶,实在是宁王摆出来的那几件,都是绝世珍品,光是凑齐那一对梅瓶就不容易。饶是她外祖出身天下第一皇商,也不会轻易把这些拿出来给孩子做摆设。
“他们还小,若是打破了,很危险的。”
宁王本以为她要说东西贵重,听到危险二字,立刻唤人将那些瓷器收了下去。
陆夭见博古架上还有不少色彩鲜艳的耳环、项链、小荷包之物,新鲜光亮,又很可爱,不由得心底柔软一片。
“我替孩子们谢谢你。”她笑弯了眉眼,用嫩嫩的嗓音模仿着孩童,“爹爹费心了。”
被陆夭这么正儿八经地感谢了一下,宁王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笑了笑。
“头一次当爹,也没什么经验,准备不周,多担待吧。”
“无妨,这种事情就是一回生二回熟。”
夫妻二人耍了一会儿花腔,不约而同停下来,宁王冲陆夭伸手。
“陆小夭,过来。”
被他点到名字的陆夭乖乖过去,顺势靠在那人怀里。
“你怀孕辛苦了。”宁王摸着她的长发,“这一胎生完之后,我们不生了。”
陆夭惊讶地抬起头,刚刚他还说,若这一胎两个都是儿子,再生女儿的时候住东间呢。
“你不要闺女了?”她俏皮地眨眨眼,“我可不能保证这一胎一举得女哦。”
“儿女都是缘分。”他将手轻柔地放在陆夭已经有些曲线的小腹上,“仔细想想,怀孕真的太辛苦了。”
陆夭有些动容,宁王将人再度揽入怀中,有轻吻落在她额头、鼻尖、唇角,结果就在将吻未吻到唇角的瞬间。
外面传来王管家标志性的大嗓门。
“王爷,宫里……”
话说一半,就见宁王冷冷的目光扫过来,王管家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躲已然是来不及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现在怕不是已经被分尸了。
王管家也觉得冤枉,怎么王爷和王妃的每一次亲热都能让他赶上呢?还是说这两位亲热的频率太高,所以不管走哪儿都能遇上?
陆夭显然比宁王有理智一点,她草草整理了一下头发,从宁王臂弯下探出头来。
“宫里怎么了?”
王管家定了定神,随即回禀。
“德妃见了红,皇上对国师的话半信半疑,现在尚且没什么动作。”
陆夭挑眉,又追问道。
“他说了什么?”
王管家将宫里探子传回来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着重强调。
“国师说了,如果不尽快找到源头,宫里怕是还有人要遭殃。”
陆夭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不知想到什么,笑了出来。
这道士果然有意思,知道故弄玄虚,接下来不管哪宫的主子病了,都可以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后宫那么多人,病一两个简直太司空见惯了。
宁王见陆夭熟悉地眯起眼,立刻料到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果不其然,下一刻。
“那就在后宫找个人,出点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