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楚规矩,姑奶奶回门不能晚过太阳下山,应该提早一点走,然而几个大男人这顿酒便喝到了夕阳西下。
饶是魏明轩酒量不错,从城阳王府出来的时候也有些微醺了。
谢文茵见谢浣儿一下午魂不守舍,以为她是担心跟敏慧郡主不好相处,于是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口。
“无妨,嫁都嫁过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横竖你也知道了她的秘密,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浣儿点点头,鼓足勇气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司大学士府的一个嬷嬷匆匆从马车上下来,见谢文茵就在门口,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过来先给谢浣儿道喜,接着冲谢文茵道。
“太太叫我过来问问少奶奶,说老爷的学生给送了新鲜鲅鱼,晚上吃鲅鱼饺子,看少奶奶要不要过去那边吃。”
谢文茵性喜海鲜,闻言顿时笑了。
“自然去!告诉母亲,再炸些小河虾,做虾饼,我一会就过去。”
那嬷嬷笑着一迭声应下,随即回去复命了。
谢文茵转头,就看见谢浣儿艳羡的眼神,她心一软,开口安慰道。
“今日回门不能晚归,不如明天你来我府上,我叫厨娘做些好吃的给你。”说毕又补充道,“等下我叫人送个帖子去魏家,你婆母不好驳我的面子,也省得你一个新媳妇不敢开口。”
谢浣儿转念一想,刚好可以把城阳王临走之前嘱咐的话跟谢文茵讨个主意,于是欢天喜地答应下,跟着魏明轩上马车走了。
谢文茵站在城阳王府门口,目送着马车出了巷子。
此时正是临近黄昏之际,晚霞把巷口染成了温暖的浅黄色,几个还在总角的小丫头在巷口踢毽子,见马车来了,嘻嘻哈哈推着同伴躲开,笑声如银铃般轻快地回荡在巷口。
想起刚刚谢浣儿那个艳羡的眼神,谢文茵兀自感慨着,原本也是这么活泼灵动的一个姑娘,成了亲之后怎么变得有些畏畏缩缩的。
“在想什么?”
一袋零嘴从身后递过来,谢文茵下意识回头,动作太快,几乎半个身子直接撞进司寇怀里,对方赶紧稳住她,语带笑意。
“一点零嘴而已,不至于投怀送抱的。”
谢文茵抬头看他,啧啧称奇。
“你也学坏了,以前的司云麓哪会这么油腔滑调的?”说着从他手里把零食包接过来,顿时面露惊喜,“柳记的桃酥和杏仁饼?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你三哥下午跟魏明轩那小子拼酒的时候。”
司寇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谢文茵能看出他心情不错,于是贱兮兮地凑上前。
“谁三哥?感觉你们俩最近关系不错的样子啊,开口闭口都是对方,早晨还听三嫂说,三哥这两日总提及你。”她绕着人上下打量了一圈,表情愈发讨打,“你们俩什么时候和好的?”
司寇单手将谢文茵的腰勾住,强迫她停下来,随即半拉半抱带着人往马车走。
谢文茵有点慌,一手拿着纸包,一边兀自挣扎。
“等下等下,我还没跟三嫂道别呢。”
“我刚刚替你去道别过了。”司寇脚步未停,继续拖着人往马车走。
“什么时候啊?”
“就在你站门口看人家小姑娘踢毽子的时候。”司寇忽然停下,凑到她跟前,几乎是耳语道,“是不是我不够努力,所以你才看着别人家的小姑娘眼馋?”
谢文茵脸颊登时染上绯红,不敢相信自己刚刚被以清冷着称的前大理寺卿调戏了。
素来伶牙俐齿的她愣了半天,才讷讷挤出一句。
“你真的是学坏了!”
被数落的大理寺卿丝毫不以为意,甚至罕见地逸出一抹笑意。
隔着薄薄的云层,夕阳努力将最后一点光洒出来,恰到好处给他侧脸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这让司云麓整张脸看上去美得发光。
谢文茵深深地叹口气,终其一生,她大概是无法对着这张脸生气的。
而转念一想,这样的男人满心满眼都是她,未免让人平白无故觉得虚荣心被填满了。
趁上马车的功夫,她极其敏捷地在司寇侧脸落下一吻,接着又装作若无其事一般。
司寇的动作几不可见地涩滞了一下,继而从善如流跟着上了车。
“晚上不回府吃饭了,好久没陪你去逛逛了。”司寇拿手指帮她把鬓间的步摇捋顺,“带你上街去夜市溜达溜达吧?”
“可是刚刚我才跟母亲派来的嬷嬷说,要回学士府吃饭。”谢文茵小口小口地啃着还热乎的桃酥,渣子纷纷落在纸包里,“她做了鲅鱼饺子,我还让她吩咐小厨房,炸点河虾饼来吃。”
司寇眼里闪着宠溺的光。
“一次半次爽约,无妨的,问起来就说是我硬要带你出去,推到我身上便好。”
谢文茵停下正在咀嚼的动作,定定看了司寇半晌,表情随即带了点痛心疾首。
“认识十几年,我怎么没发现你其实是这样的人呢?若早知道……”
司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她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下文来。
谢文茵素来最擅见风使舵,隐约察觉到了危险,立刻改口。
“若早知道,我应该早点把司夫人的位置占了。也省得闲置那么久,让别的姑娘多些不该有的念想。”
话音未落,就感觉眼前黑起来,那人用手轻轻盖住她的眼睛,接下来便有温软的吻落在唇上,还顺势舔了舔她的唇角。
“这家桃酥确实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