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药王,陆夭又特地拐到了罗子君的住处,意外发现她竟然没回来,不知道允王带她躲到哪里去了。
于是放下一包草药,嘱咐宫女按分量煎了服下,又留下了极好用的跌打损伤药,这才带着孙嬷嬷,一路慢悠悠地往未央宫走。
“去岁就没有下大雪,但愿今年的雪能下大一点儿,瑞雪兆丰年。”陆夭一边走,一边嘱咐孙嬷嬷,“今年的难民收容署还是多加一倍钱粮。”
孙嬷嬷一一应下,不由得心下感慨,已经成了皇后,按说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不必亲力亲为,可陆夭还记挂着这些。
大概是敲定了给谢文茵的药方,心情不错,她倒颇有谈兴。
“早年皇上在洛城和北疆都待过,所以这两处年年补给是不断的。那些皇上顾及不到的地方,就得多想着点。譬如眼下咱们出征南诏,将士们难免忧心家里,宋将军是个嘴硬的,有需求也未必肯提。皇上心里记挂怕是又不好开口。我寻思着年关将至,不妨自己拿些体己出来,以殿下之名犒劳将士们的家眷,也让他们少些后顾之忧。”
宋家军的补给向来都是还可以的,但男人出门打仗,家里照顾老人孩子的重任都落在女人们的肩上,为了让将士家眷过个好年,自己添上几两饷银贴补补贴家里,也算是天子体天格物的政绩。
孙嬷嬷心下感慨,都说妻贤夫祸少。
皇后娘娘小小年纪便知道居安思危,未雨绸缪,虽然作为君主无需取悦臣子,但此举花费不了什么银子,既能体恤下属,又能博得好名声,实在是一举两得。
正替先皇后感慨她娶了个好儿媳,若是底下有知,也当瞑目了。
就听陆夭又道。
“过了百天的孩子,是不是就能强健些了?”
孙嬷嬷醒过神来,急忙回答。
“出了月就已经好很多了,待到三朝百日,就能抱着到处走了。皇后娘娘若是想出城小住,也能带着两个小主子一起了。”
就见陆夭笑笑,那笑容衬着阴霾天气,丝毫不见逊色。
“我倒是没有出宫的打算,只是想着今年过年祭祖,可以带着孩子们一起,让祖父祖母也瞧瞧,皇上这一脉后继有人了。”
她转过身,故意不去瞧孙嬷嬷泛红的眼圈。
“不知道先皇后那么冷静自持,会是个什么样的祖母?”
孙嬷嬷兀自压制住喉头的哽咽,跟在陆夭后面。
“那必然是个纵容孙子孙女淘气的祖母,便是小太子和小公主闯了祸,她也要一力担下,绝不让孩子受惩罚的那种。”说着语气带了点笑意,又有些怅然,“到时候娘娘怕是还要跟这祖孙三人斗智斗勇。”
陆夭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她倒是希望有这样的机会跟先皇后和几个孩子斗智斗勇,只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待,大概也是谢知蕴的遗憾吧。
一路回到未央宫,就见谢知蕴已经下朝回来,正在窗前翘着腿翻兵书,两个小的就在他身侧一左一右睡着,谢知蕴时不时还拍拍小球儿。
夕阳透过长窗照在爷仨的眉眼上,将大小三口镀上一层金边。
陆夭蹑手蹑脚进去,将声音压到极低。
“还没醒?”
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谢知蕴被两个孩子挤在中间,压根动弹不得,难怪他一直保持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她颇觉好笑,正要伸手把小球儿抱走,就见谢知蕴急忙拉住她的手。
“去抱你儿子。”
陆夭偏过头来,扬唇道。
“我儿子怎么就不受你待见了?”说着小心翼翼将小太子抱了起来。
孩子闭着眼睛,眼线纤长漂亮,嘴唇红润饱满,头发已经很密实了,日益俊俏起来。
陆夭瞧着,觉得心都要化了,她轻轻在孩子脸上落了一吻,戏谑道。
“长这么好看,日后指不定要祸害谁家闺女呢!”
谢知蕴闻言轻笑。
“人家姑娘怕不是要以被他祸害为荣吧?”
陆夭眯起眼,回望过去。
“你是这么想的吗?”
谢知蕴后知后觉感到了危险,急忙伸手假装去拍拍沉睡的小球儿。
“随口说说而已。”
小团子在陆夭怀里吹了个小小的泡泡,又沉沉睡了过去,陆夭不免想到钱落葵那个孩子。
“你想好了若是抓到谢朗之后怎么处置了吗?”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谢知蕴便有些火气不打一处来,他敛去眼底的杀意,故作轻描淡写。
“就地正法了吧,我已经嘱咐过宋尧了。”
陆夭点点头,若不是上一次要押解法场,以儆天下,眼下谢朗怕不早就是孤魂野鬼了。
“卢彦还活着吗?”之前从王总管嘴里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主要是都被谢知蕴悄悄安排的惊喜给打散了。
“还留着条命,但下半辈子怕是要落下点病根了。”谢知蕴轻描淡写地回道,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陆夭轻轻叹了口气。
她当日救的这对兄妹,终究还是走上了不同的路。
正兀自想着,就听谢知蕴压低了声音道。
“过两日,有个惊喜给你。”
陆夭心下了然,但还是装着不知道的模样。
“什么惊喜?”
谢知蕴语气带了点得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剧场
陆夭:明明知道这惊喜是什么,还得装作不知道,真是考验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