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不及过多体会劫后余生的感觉,但见火势越来越大,宁王恋恋不舍松开手,然后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跑。
刚刚烧灼出来的水泡被猛然触碰,陆夭吃痛,皱了皱眉心,却忍住没吭出声。
屋外火舌噼啪,前方横梁不堪重负,轰然掉落,拦住二人去路。
宁王双目赤红,伸手将陆夭挡在身后。陆夭略一迟疑,反手抓住宁王手腕一拽。
“谢知蕴,要赌一把吗?”她几乎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拉着人就往反方向跑,像是笃定宁王会义无反顾跟着她一样。
二人从石阶快步下来,几乎与此同时,背后厚重的石板重重压下来。
强大的气浪将两人不由自主往前推,宁王眼疾手快用身体护住陆夭的后背,二人跌落到地上,陆夭被严实合缝护在怀中,那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用身体为她筑起了保护屏障。
“怕吗?”宁王伸手将她脸上沾的脏污擦干净,“跟我死在这里,怕吗?”
“怕啊。”陆夭抬头看向他,“但一想到是跟你一起,就没那么怕了。”
二人对视,眼神甚至带了点笑意。
“放心吧,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
重活一世,她还有太多事要跟他一起做,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在这里?
“那里面还有一座冰窖,我带你去。”陆夭嗓音带着烟熏后的喑哑,语气却格外坚定,“我们一定能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笃定这条暗道是通的。
陆夭反手攥紧宁王的袖子,两人朝着刚刚那条密道进去。刚刚还炙烤难耐的身体一下子变得清凉,宁王想解下外袍给陆夭,却发现已经在刚刚的大火之中浸得湿透。
他停下脚步,将还算干爽的夹袍脱下来,披在陆夭肩膀上,自己只穿了一件中衣。
陆夭想推拒,却被宁王强行拉住,语气不容置啄。
“穿着,听话。”
衣服罩在肩头,感觉立刻暖和了起来。
二人摸索着向前走,彻骨寒意从两边传来,让宁王莫名其妙想起他做过有关陆夭的那个噩梦。
胸口堵得难受,他从背后伸手将人抱在怀里。
陆夭一怔。
“怎么了?”
“会不会怪我来得太迟?”宁王声音里饱含着她听不懂的东西。
陆夭想转身,却被抱得更紧。
“火势这么大,你能赶来已属不易易,我为什么要怪你?”
背后靠着的那具胸膛僵硬了下。
“我不是说这一次。”
陆夭倏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前世。
她想起那一夜的宁王,满身浸染鲜血,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下长阶。
从头到尾,除了那句“带你回家”,他再没多说一个字,原来那时候,他在后悔自己来迟了吗?
陆夭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呼吸猛地一窒。
“你怪过我吗?”
她怎么会怪他?当所有人都背弃她的时候,只有他来带她走。
宁王从背后将她拥得更紧。
陆夭强迫自己在他怀里转身,然后退开些许,微微踮脚,直视对方双眸。
“我很感谢你。”她用被捂暖的指尖捧起宁王的脸,露出清浅的笑容,“因为每一次你都来了。”
每一次都是他。
每一次也只有他。
披荆斩棘,无所畏惧。
所幸这一次不再是单方面的救赎,他们是双向奔赴。
她凑过去,伸手揽住宁王的脖颈,轻轻将嘴唇抵上他的。
被高温炙烤的唇瓣干裂渗血,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像是久旱逢甘霖,又像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宁王愣怔片刻,开始反客为主。
错过的上辈子无法弥补,那么这辈子,他会加倍弥补。
烛光将二人剪影拉长,最后缱绻交缠在一起。
*
大殿外,谢文茵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火借风势已经烧毁了半边冷宫,里面的人断没有生还可能。
太后闻讯也已经赶到了,正盯着龙鳞卫首领率领众人泼水救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向来沉稳的太后也难得失了分寸,“怎么好端端的,老三会进到火场里?”
启献帝也有些自责,若早知道火会烧的这么大,刚刚就应该拦一下老三,哪怕知道未必拦得住。
谢文茵揪住太后的袖口。
“母后,你说三哥三嫂会不会有事?”
这话仿佛提醒了太后,又是陆夭,老三自从娶了她之后就没有一桩好事。
舒贵妃闻讯也赶来了,后面跟着静王和允王,她现在暂代皇后一职,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她经手。
此时看到冷宫起这么大的火,顿时也有些慌。
“皇上恕罪,臣妾来迟一步。”
启献帝正满肚子火没地方发泄,闻言看一眼舒贵妃。
“朕把后宫交给你打理,你就是怎么办事的?好好的冷宫莫名起火不说,宁王妃那么大一个人,在宫里竟然能失踪!”
静王听到陆夭失踪那里,微微蹙眉。
允王年纪小,又是宁王夫妇的忠实拥趸,当即红了眼圈儿,但还故作坚强地安慰已经落下泪来的谢文茵。
“放心吧,三婶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所以你觉得我就应该烧死在里面?”
宁王没好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都吃了一惊。
回头就见宁王背着陆夭,从身后的角花门走出来。
谢文茵反应最快,急急奔了上去。
“三嫂!”
允王仗着年纪小,不用避嫌,也跟着围上去。
“三婶!”
宁王小心翼翼将陆夭放到地上,谢文茵一把拉住陆夭的袖子。
“三嫂,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陆夭安抚地拍拍谢文茵的手。
“我没事。”
太后见二人虽然形容狼狈,但似无大碍,一迭声地让人传太医。
启献帝随后也走上前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被什么人带走了?”
陆夭不动声色环视全场,眼神最后落到静王身上。
会跟他有关系吗?
“皇后身边的徐嬷嬷将我绑走了。”陆夭边说边注视着在场众人的表情变化,“她是前太妃的侍女,跟先皇后有些龃龉,所以在皇后身边蛰伏多年,就是等机会报仇。”
陆夭这么一说,太后陡然想起这个人。
当初皇后亲自要了徐嬷嬷去她宫里,还是自己亲自同意的。本以为她就是想找个老成的嬷嬷,没想到还有这种隐情。
“那她人呢?”
“服毒自尽了。”
太后蹙眉,自尽就意味着问不出任何东西了,包括同伙和主使。
启献帝还有些不明就里。
“皇后眼下仍在天牢,她的人难不成还能在宫里横行?”
陆夭刚想回答,就觉一阵天旋地转。
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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