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年太后嫁入宫中做继后之前,一直都对城阳王芳心暗许,这在贵女圈子也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城阳王贵为皇上亲弟,自然也有不少人都想攀龙附凤,其中不乏身居高位的世家,但他偏偏相中了司家幺女司如意。
当时还是薛家二小姐的太后自然不服气,论美貌论家世,她自恃处处压对方一头,凭什么城阳王对她不假辞色?
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就觉得珍贵。
因为自幼就有个当皇后的嫡亲姐姐,再加上这些年追求她的青年才俊有如过江之鲫,她愈发不能忍受自己被一个男人拒绝。
于是薛二小姐想尽各种办法围追堵截,甚至跑到府里去堵人,然而最后还没等俘获城阳王的心,一纸封她做继后的圣旨就送到了薛府。
先皇后一早就料定这个妹妹的脾气,所以临终前托付孙嬷嬷代为照看一阵子,待到后宫稳定些,她再告老还乡。
孙嬷嬷自然是应下了。
薛二小姐入宫之后确实消停了一阵子,多少有点认命的意思。
然而先帝很快也病倒了,在熬日子的那段时间里,她等到了城阳王进宫侍疾。
城阳王彼时新婚燕尔,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接人待物的气度也更胜从前,自然魅力也非昔日毛头小子时可比。
她忽然就生出些沮丧来。
先皇对她有礼却冷淡,太子虽然是她亲外甥,终究不是亲生子,在这偌大后宫,她想要一个孩子傍身。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铤而走险,乍着胆子在城阳王的茶里下了药。
于是春风一度,次日醒来时城阳王追悔莫及,却也莫可奈何。
好在此时先帝暗示城阳王驻守边陲,他就这样带着妻子离开了都城。
也是在人走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怀了孕。
然而此时先帝还没有驾崩,她不敢露出任何蛛丝马迹,生怕被先帝知道她怀孕,那就彻底露馅儿了。
好在先帝没多久便撒手人寰,她腹中胎儿便顺理成章成了遗腹子。
“宫里那么多积年的老嬷嬷,就没人发现吗?”陆夭颇感不解,“太后生产的日子往前推算,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当时先皇已经病重,压根不能召人侍寝了吧?”
“临盆之前,她假装跌倒动了胎气,太医也是会看眼色的,所以对外就说是早产。”
孙嬷嬷想起那段往事,不禁叹息,若不是先皇后临终前再三嘱托,她也不会帮着圆这种会满门抄斩的谎。
陆夭点点头,启献帝是她名义上的继子,也是嫡亲的外甥,再加上太后生的是个女孩儿,对江山社稷都没有影响,自然乐意顺水推舟,接纳这个皇妹。
又怎么会有没眼色的人,去质疑这孩子的来历呢?遗腹子本就是笔糊涂账。
前后两世,陆夭都没有听说过有关这件事的蛛丝马迹,可见太后的保密功夫做得相当不错。
“琳琅本人对此事不知情吗?”
孙嬷嬷拧着眉心摇了摇头,陆夭很轻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不知情反倒更好,这辈子她和司寇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任何东西都不该成为他们在一起的阻碍。
“这件事到我这里为止。”陆夭看向孙嬷嬷,“王爷那边,我会找个机会慢慢渗透给他,琳琅出嫁之前,务必还是要谨慎些。”
她对扳倒太后并没有多深的执念,更何况此事涉及谢文茵。
孙嬷嬷也跟着点点头。
“太后那边,老奴已经提醒过了。至于城阳王那边,应该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陆夭想想虎视眈眈的谢浣儿,再想想悬而未决的南诏使节团,莫名觉得有一丝不确定袭上心头。
窗外淅淅沥沥,不知何时下起雨来了。
***
因着这场雨,迎接南诏使节团的筵席被推迟了两日,最后定在宫里的揽月湖畔。
这里地势稍高,又有湖心凉亭,是对景饮酒的好地方。
此时正值春夏之交,水面澄碧,微风送爽,正适合举办筵席。启献帝平日很偏爱这一处,天气晴好的时候,经常带几个嫔妃来散心,所以将宴请使节团安排在这里,足以见得对南诏的重视。
卫朗的建议最终得到了采纳,原本没资格参加筵席的一些宗亲家的庶女也被邀请来了。
陆夭不动声色观察着,对很多不受宠的世家庶女来说,若能嫁到南诏做王妃,也算是一步登天,所以这里面不乏有人想毛遂自荐。
所有人干脆直接换了南诏的服饰。
“那是谁?”她转头问孙嬷嬷,今日孙嬷嬷也跟着进宫,她在宫里呆了半辈子,没有她不认识的宗亲。
“肃王家的六小姐谢莹,生母是府里唯一的侧妃。”
这肃王倒是有意思,外室虽然多,但绝不往府里带,王府至今只有一妻一妾,很是安定,比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爹强多了。
陆夭冷眼看这谢莹,长相倒是清秀,却可能因为自幼不甚得宠,所以神色不够大方。
这样的姑娘竟然敢公然穿南诏衣裙来赴宴,摆明了要自荐枕席,看来在家中也是被逼到绝路,想靠一己之力搏个前程。
最奇怪的是,带她来的肃王妃一脸淡然,仿佛已经默许了这个结果。
陆夭愈发觉得诧异,这份笃定,难不成她们已经被内定去和亲了?否则一旦没被选中,这姑娘日后想在都城找人家,怕是不太容易了。
正思忖着,就见孙嬷嬷忽然诧异道。
“咦,她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