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始料未及,回府就是这么一幕诡异的画面。
宁王和定国将军宋尧各自占据偏殿一隅,像是在比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陆夭皱紧眉头,问旁边的孙嬷嬷。
“这又是唱哪一出?”
孙嬷嬷见救星来了,立刻奔上前来,详详细细解释着。
“宋将军午饭后便来了,想请咱家王爷陪司大人迎亲,王爷一口回绝,宋将军就死活不肯走。两人在这儿互相运气,运了一下午。眼下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准备留饭。”
孙嬷嬷无奈地叹口气,将满怀希望的眼神投向陆夭。
陆夭抽抽嘴角,忍不住扶额。前后两世,她对于这几个人之间的纠葛都不甚了解。
若说是死敌,却又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但若说是朋友,平时真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
“去准备一桌席面,没有让客人饿肚子的道理。”
她边吩咐边踏入偏殿,二人下意识都朝她看来,陆夭秉承以客为尊的原则,礼貌性冲宋尧颔首。
“许久不见宋将军,嫂夫人如何,怀相还好吧?逸儿怎么样了?”
提到妻儿,刚刚还气如河豚的宋尧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素娘还有几月才分娩,这一胎格外乖巧,能吃能睡,没折腾他娘,十有八九是个姑娘。”说着还挑衅地乜一眼宁王,“逸儿也好,时常念叨你。”
宁王愈发火大,这什么意思,炫耀自己有儿有女?
他那是不稀罕生,但凡生,绝对强过宋尧数百倍,思及至此,忍不住幽怨地看一眼陆小夭。
也不知道他这闺女啥时候才能来。
当着外人,陆夭此时也无暇顾及宁王的情绪,她吩咐孙嬷嬷去拿些安睡的香丸。
“天热不易入睡,尤其到了怀孕后期,若是睡不着的话,这香料有助眠安神之效。”陆夭沉吟了片刻,特意又补充一句,“改日我亲自到府上去瞧瞧她们母子。”
宋尧喜上眉梢。
“王妃若肯,那真是求之不得,素娘在家总是念叨你。”
气氛较之刚刚的剑拔弩张,顿时缓和了不少。
陆夭笑笑,假装不知道宋尧为何而来,故意出言问道。
“不知将军今日登门,有何指教。”
宋尧瞪一眼宁王,心道,谢知蕴真是走狗屎运,多亏娶了个王妃把持门户,多方周旋,否则就他这张油盐不进的臭脸,怕是要把满朝文武都得罪光了。
“这不是司云麓那小子要娶亲了嘛,他没什么朋友,大理寺那帮人迎亲不够分量。”说着下巴朝着王努努,“我想着是不是能抓他去凑个数。”
陆夭心下微暖,宁王自从成了储君之后,宋尧大概是头一个待他如初,没有另眼相看的旧相识,虽然谢知蕴本身也没有什么旧相识。
她假装看向宁王。
“这是好事啊,王爷是不是一口应允了?”
宁王没好气地瞥她一眼,陆小夭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怎么可能答应,没直接拿扫把将人赶出去,都是看在宋尧他爹的份上。
宋尧闻言冷哼。
“他若是答应,我还赖在府上不走干嘛?”
回府看看娇妻,哄哄小儿,不必在这儿看谢知蕴那张冷脸要强多了?
“王爷为何不肯?”陆夭问出长久以来便想问的话,“你明明很看重司大人这个朋友啊。”
“胡扯。”宁王鲜少当着外人反驳陆夭,“本王才没有那样的朋友。”
陆夭也不恼,将眼神又投向宋尧,故作委屈道。
“宋将军见谅,非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王爷在府里积威日盛,劝不动。”
宋尧是个直肠子,闻言登时火冒三丈,宁王妃这么温婉和气的人,在府里定然没少被谢知蕴欺负。
等下伸手指向宁王,就差跳脚大骂了。
“司寇不就是当年弃你选择大理寺了嘛,多大点事儿,要不是你韬光养晦,坚决不再带兵,他犯得上吗?”宋尧越说越气,“你也知道他一直想娶小七,上战场是最快建功立业的法子,既然你不肯,那他可不就只能另谋他路!就这点事儿记恨到现在,你那心眼比针尖儿还小!”
“连你都知道我得韬光养晦避锋芒,他司云麓凭什么不知道!”宁王罕见动了气,“他想建功立业娶小七,难道我会不帮他?可他招呼没打一个就走了!”
“还不是因为你一蹶不振那鬼样子,当年都知道你伤了脚,兄弟们是没来劝你吗?你怎么做的?闭门不见!”宋尧嗓门儿本就大,眼下更是要把房顶掀了一样,“要不是你大婚那日老头子在家自斟自饮说漏嘴,我们还不知道你是在诈伤。”
陆夭原本在一旁竖起耳朵捕捉信息,听到这句,登时有些傻眼。
“诈伤?”
她就说当初要给谢知蕴疗伤的时候,他总是推三阻四。但是后来在北疆,自己亲自给他号脉,确实有些旧伤未愈的症状,而且前世直到死,谢知蕴的脚都没有恢复。
怎么会是诈伤呢?
她一瞬不瞬看向宁王,宁王也傻了,自从他找了个恰当时候让自己的伤脚“痊愈”之后,就再没想过这件事,如今被宋尧猝不及防提起,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宋尧见夫妇二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闯祸了,他也不傻,当即开口。
“哎呀,突然想起还要帮素娘去买蜜饯,你也知道,孕妇等不得,我先走了。”
宁王腹诽,你在这儿耗了一整个下午,也没见你夫人等不得。
“我去送送他,来者是客嘛!”宁王说完也想脚底抹油,就听陆夭一字一顿道。
“不必,让王管家去送,你留下。”
宁王心里咯噔一声,偌大的偏殿很快就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此时陆夭阴测测地开口。
“诈伤的事,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