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知今日是秀女们的最后一轮殿试,早早就来到了乾清宫附近候着。客印月的到来是一个意外,但却恰好给了他一个观察三人的机会。
在客印月的威迫下,王才人胆小怯弱,不知所措。段才人事不关己明哲保身,而让他今日冒雪来此的目的——那位张才人,给了他出乎意料之外的惊喜,有助人之心,又聪慧机敏,顷刻之间便理解了他给的提示。
雪已下了一段时间,仍没有要停的迹象,寒气幽幽袭人。
客印月走后,张嫣和段婧一左一右把王宛儿从地上搀扶起来。王宛儿倚在张嫣身上,浑身的力气都似被抽走了一般。张嫣用手仔细拍掉了她身上的雪,端详了她一会,做主对负责带领她的宦官吩咐:“王才人这个状况,怕是自己走不了,劳烦公公去叫些人来带才人回去。”
“这……”那宦官为难道,“这一时半会的,估计找不着人。”
王宛儿突然开口:“回去?还回去做什么?惹上了奉圣夫人,回去只不过是换个地方死罢了,没想到她居然是奉圣夫人,要是早知道,根本无需挣扎,听了她的吩咐,没准儿还能保条命。”
“别这么想,王姐姐,只要皇上封后的旨意一日还没有下来,她就一日还不能动你。你说是吧?段姐姐。”张嫣说罢,看向段婧。
她却只是咬唇低头,没有回答。
张嫣无奈,只好劝慰道:“王姐姐,若再不走,就先在这个地方冻死了,回去等着,事情未必没有转机的。”
王宛儿满心绝望,眼中流下了一行泪,说:“只怕等来的是一死。”
张嫣忙掏出帕子,将她的眼泪擦掉,这种天气,泪水很快会在脸上结冰。
王安十分清楚客印月为何无端发难,只因王才人的这对眼睛,太像皇上身边那人的眼睛了,客印月十有八九是害怕自己的地位被动摇。
“劳烦帮这位公公一起送王才人回寝宫。”张嫣回头,对负责带领她的宦官说道。
“那才人您呢?”他问道。
“我四处走走,询问宫人,应当不难找到景阳宫。”
“张才人,这不合礼制啊!万一您独自回宫的事给传了出去,小人没法交代。”
惦记着还有话要对张才人说,王安出声道:“你去吧,我来带张才人回景阳宫。”
那宦官是王安的手下,听王安如此说,立刻态度大变,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把遮雪的伞交给了这太监后,一同架着王宛儿走了。
段婧冲王安行了个礼,也匆匆跟着负责她的宦官去了。
风雪似更大了些,王安动作熟练地帮张嫣撑上伞,说道:“张才人可还有事?仔细寒凉伤体。”
张嫣并不回答,只是亭亭而立,望向乾清宫大殿的门,大门虽是洞开,但内处极深,无法看见里面的情景。
她很是在意方才客印月的一句话,“本夫人现下立刻去让皇上废了你的身份!”,她说“让皇上”而不是“求皇上”,其中似乎大有深意。
默然望着殿门,良久,张嫣摇摇头,说:“走吧。”
雪已下了有段时间,紫禁城内银装素裹,一片纯白。张嫣有意拖延,当下已经看不见王宛儿和段婧等人身影,四下也无人,她才开口道:“适才多谢公公相助,敢问公公是哪个宫里的人?。”
太监恭谨答道:“小人王安,司礼监执笔太监。”
张嫣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司礼监,十二监中与皇上接触最密切的一个部门,虽然太监身份低微,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执掌大权。
王安突然发问:“才人,您可愿意当皇后?”
他这话的内容十分惊人,但他说出来时却是语气淡然,神色如常。
张嫣身躯一震,停下脚步,转头凝视着王安。王安垂着脑袋,面上只有丝丝服帖的皱纹,不见任何情绪。而他如此刻意敛色,张嫣更确定了自己方才没有听错。
张嫣心中暗想:“我方才的言行已经暗含了自己有意于凤位,王安却还多此一问,再加上他的身份也是非同寻常,他这个问题背后或许大有文章。”
于是张嫣对着他轻轻颔首,接着问道:“公公,可否将话说的明白些?”
王安低声道:“才人既愿意,那么小人必定知无不言。只是此处说话不甚方便,待到景阳宫后,小人再详作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