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妃典礼定在小满当日。
宫女们今日才知,原来那个干巴巴的小丫头如晴,精心打扮起来也有这般清丽动人。
皇上没有到场,魏忠贤的侄女任玉君看来很是介意,面带不豫,但对如晴来说,今天是属于她的大日子,朱由校来或者不来,根本无足轻重。
她穿上了从未穿过华贵礼服,头戴妃制凤冠,面带浅笑,与同样装扮的任玉君并排而立。
如晴已脱奴籍,恢复了母亲给她起的名字,佳月,又沿母姓,唤作张佳月。
“佳月生光。”如晴记得,母亲总是将小小的她抱在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对她重复,“佳月,这是你的名,生光,是你外祖父的名字,不管日后主子给你赐了什么名字,你都不能忘记,你叫佳月。”
佳月恍惚间,听得承制官在旁高声唱制:
“特立张氏女张佳月为裕妃,任氏女任玉君为容妃。行礼——”
任玉君从挺着大肚子的皇后手中接过代表身份的金册与金印,佳月随后,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样东西,手微微颤抖。
她们在高台上行授册印仪,其余宫人都在下仰视整个过程。
母亲,你在天上看见了这一幕吗?孩儿不仅没有忘记您的嘱咐,还让全部人都记住了孩儿的名字。您可会对孩儿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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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封妃典礼后,佳月乘凤轿回到景阳宫。
司礼监自从被魏忠贤掌控后,对什么事都要插上一脚,就像这次,佳月的住所也是司礼监安排的。
景阳宫地处偏远,也没有别的妃嫔同住,明显是魏忠贤有意为之。佳月明白其中关节:自己是宫女时,尚可以跟客魏二人和平共处,但现下有孕封妃,还跟魏忠贤的侄女平起平坐,对他们的地位构成了威胁。变成他们的眼中钉也是在意料之中。
佳月不甚在意,不管住在何处,也改不了她已是妃子的事实。
在景阳宫中安顿好后,佳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发了两个小宫女去寻书——一切有关前朝历史记载的书。
这种书籍极其难寻,那两个宫女以为佳月是意在给新宫人下马威,也不敢怠慢,赶紧打起精神小跑着出去。
实则宫女们误解了佳月,她是真心想要看史书——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
佳月总觉得外祖父被推为替罪羊的背后有些许不对劲:外祖父当年是亲口认的罪,但母亲说他是被冤,朝官们说他是被冤,似乎人人都对这一事实心照不宣。然而奇怪的是,近二十年来没有一个人跳出来为他说过话正过名,他的家眷也仍然在宫中受着罪,在许多人为了小事而对上陈言这个朝代中,这是极其不正常的情况。
当初尚受朱由校宠信时,佳月已经利用自己的身份查了许多有关妖书案的记载,但受身份限制,一直没法继续深入,如今封了妃,头等要紧事自然是继续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