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宅
餐厅的氛围像是一潭死水,让人窒息。
孟茜小口小口吃着饭,始终不说话。
老爷子看着顾砚璟和顾临海,听着两人你来我往,话里带刺,也不说一句话。
“受了我的指使?”顾临海看着顾砚璟,神色淡然,眼底的笑有些冷,“谁说的?”
顾砚璟看了看他,然后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孟岩。
孟岩颔首离开。
这个时候,老爷子放下碗筷,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道:“还需要我在这儿吗?”
“您随意。”顾砚璟道。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最后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心脏还能承受得住,便没动。
顾临海也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的顾砚璟。
他面上一片淡定,但这心里像是生出了一座火焰山,烧得他内脏皮肉生疼。
没一会儿,孟岩拎着简烨进来。
简烨已经不能自己走了,完全就是孟岩拖进来的,但人还是清醒的。
孟岩把他带到餐厅,扔在地上。
简烨躺在地上,身上在用力,却一点也动弹不了。
他转动眼睛看了顾临海一眼,又马上移开视线,盯着某一个方向,执着地全身用着力。
孟茜看见是简烨,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她赶紧垂下视线,不再看他。
老爷子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顾临海淡淡看了简烨一眼,又看向顾砚璟道:“他说的?”
“嗯。”顾砚璟道,“二叔认识吗?”
“你说呢?”顾临海反问。
“我不知道才来问二叔的。”顾砚璟声音淡,却一字一句都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你来问我不就是认定了他和我有关。”顾临海道。
“所以二叔是承认了?”顾砚璟道。
“我从来没有说过。”顾临海道,“虽然同在津市,但我们和皇权会所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往来,那个......”
顾临海想了想道,“那个叫严什么耀的,我更是没有见过。我指使人去帮皇权会所,图什么?图他在津市分我的钱?我巴不得皇权会所倒了。”
“是吗?”顾砚璟看着他道,“我以为二叔和严之耀之间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呢。”
孟茜放在桌下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顾临海轻轻笑了一下:“砚璟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砚璟放下手里的刀叉,看了眼盘子里被切得稀碎的三明治道“既然和二叔无关,那这人我就带走处置了。”
顾临海看了简烨一眼,之后又看向顾砚璟道:“你什么时候也插手津市的事情了?”
老爷子在座位上安静地听着。
“津市是二叔的地盘,我并不感兴趣。”顾砚璟道。
“既然这样,这人个交给我如何?”顾临海道。
顾砚璟看着他没说话。
“他这样污蔑我,栽赃我,挑拨我们叔侄关系。”顾临海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指使他。”
孟岩垂眸站在顾砚璟身后。
他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顾临海还想要简烨这个人。
是真的重感情。
还是简烨手里有他的什么把柄,他不得不救。
“怕是不行。”顾砚璟淡声拒绝道。
顾临海看着他眯了眯眼睛。
“这人威胁我夫人,意图对我夫人不轨,我必须带走。”顾砚璟道。
“什么?你说什么?!”老爷子本来淡然地听着两人说话,但一提到乔予羡,瞬间坐直了身体,“你刚刚说什么?予羡怎么了?”
顾临海看向自己的父亲,没说话。
老爷子看着顾砚璟:“予羡怎么样?受伤没?吓到了吗?”
“还好。”顾砚璟道。
“还好?还好是什么意思?”顾老爷子问道,“予羡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威胁她干什么?是不是被你连累了?!”
顾砚璟:“............”
孟岩在边上给老爷子大概解释了一下。
老爷子听明白了,不是被顾砚璟连累了。但他又道:“你是干什么的?你让她陷入这种险境?!”
顾砚璟没说话。
孟岩看了看顾砚璟,默默心疼他家顾少。
他家顾少已经够自责了,这老爷子还往他伤口上猛劲儿撒盐。
老爷子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拿起自己的拐杖起身。
孟岩赶紧去扶老爷子。
老爷子走到简烨身边,拿着拐杖往简烨腿上的伤处杵:“混账东西,谁你都敢欺负?你当我顾家没人了吗?!”
简烨疼得青筋暴起,眼眶充血,咬着牙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孟岩在老爷子身边,看着他那一下一下,额角也跟着抽了抽。
他没见过老爷子这么残暴。
顾砚璟起身走到老爷子身边,握住了他的手道:“留口气,很多事情还要问他。”
顾临海的眸子紧了紧。
“二叔。”顾砚璟看向顾临海。
突然一下,顾临海的神情收得很仓促,有些急得挤出了一抹温和的神色看着顾砚璟。
顾砚璟神色始终没有变化,淡淡冷冷,声音亦是如此:“等我问出什么,和您说。”
顾临海看着他,须臾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顾砚璟没再说话,扶着老爷子回房。
老爷子走之前又给了简烨一下,才跟着顾砚璟走了。
孟岩又把简烨拎了起来,在顾临海的注视之下,把简烨拎走了。
而简烨,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顾临海一眼。
顾临海看着孟岩把人带走,也看着顾砚璟和老爷子回房。他眼底的神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回自己的院子。
孟茜看着他离开,须臾,也跟上了他。
顾砚璟陪老爷子回了房间。
老爷子去阳台的椅子上坐下,刚坐下,他便道:“予羡的事情和你二叔有关?”
“嗯。”顾砚璟道。
老爷子双手握着拐杖,沉默着看着窗前的君子兰。
过了一会儿他道:“我老了。再活也就这样了。做什么事情不必顾及我。”
顾砚璟坐在他对面,也看着那盆君子兰没有说话。
“你太奶奶在的时候,和我说。这亲人啊。有的是来结缘的,有的是来还债的,有的是来讨债的。”顾老爷子道,“但无论如何,这体内有着相同的血,亲情怎样都是割不断的。”
“咱家也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老爷子看向顾砚璟道,“也不知道你二叔他们俩是怎么了。”
顾砚璟没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有数,也知道你心里重感情,也看重亲情。”顾老爷子道,“但我还是嘱咐一句,无论以后做到哪种程度,别让自己的双手沾上亲人的血。”
“我知道。”顾砚璟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