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外头传的都是真的?你们两个果真要搬到荣寿堂去?”
大公主慵懒的依靠在隐囊上,一手撑着凭几,一手轻抚着小腹。不过现在她还没有显怀,但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再为人母的慈爱神采。
她眉眼含笑的看着跪坐在面前,细心给她削果子的女儿,随口问了句京城传得最热闹的八卦。
“嗯。”萧南拿着银质小刀,将苹果去皮,然后切成小块摆在白瓷碟子里,每块上都插好竹牙签儿,“阿娘,这是我庄子的暖房结出的果子,您尝尝。”
“还不错呀,呵呵,虽比不上小南山的果子,但比外头卖的要好许多。”
小南山的果蔬并不是所有的皇室、宗亲都能享受,不过大公主身份超然,又怀着身子,每隔几日便能收到来自宫中的赏赐,从而使得大公主并不缺美味新鲜的果子吃。这还不包括萧南不时‘借’雪娘子之爪,以小南山为名,实则将桃源的果蔬偷渡给大公主吃。
是以,大公主虽是超龄怀孕,但身子调理的极好,若让不知情的人看到她红光满面的气色,绝对猜不到她正怀着孩子。
大公主的状态极好,但御医和萧驸马都本着小心谨慎的态度,反复叮嘱大公主好好在家休养,几个儿媳妇也被一次次的交代,不许让大公主累着、气着、打扰到……还有皇后,知道大公主怀孕后,京中好几个多年未孕的贵妇求到公主府,又是哀求、又是哭诉。让大公主烦不胜烦,根本不能好好休养,便直接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惊扰大公主养胎。
这样一来。不止那些贵妇不敢上门,就连平素跟大公主交好的几个亲友,甚至是宫里的公主、郡主也不敢来公主府找姐姐、姑姑聊天。公主府的门庭忽然变得门可罗雀。而公主府的侍女、官员,也都得到了宫里和驸马的双重勒令,绝不拿些‘琐事’烦扰公主……直接导致大公主的消息有些闭塞。
她拿起苹果,小口的嚼着,脑子里还在过滤几天前发生在女儿婆家的事,忽然想到了个问题,笑着说道:“提到暖房。你辰光院新建的那个暖房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搬去荣寿堂?郑氏有没有说辰光院分配给哪房?”
萧南从一旁的侍女手里接过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果渍,然后也拿起一块苹果,边吃边回道:“我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至于搬家嘛。荣寿堂的院子有好几处,不过除了主院正房,其它院落多年未有人居住有些脏乱,老夫人说了,待命人好好整修一番后,我们再搬过去不迟。”
说到这里,萧南转了转眼睛似是在默算日子,最后道:“唔,估摸也要有个一两个月吧。”
“哦。老夫人这么说?”大公主吃了几块苹果便放下了手,任由身侧的侍女给她净手,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又笑着说:“老夫人还真是……呵呵,她这是不想让南平如愿呀。”
辰光院比邻南平未来的居所合浦院。
如果崔八没过继给老夫人,南平自然不会打辰光院的主意。可如今崔八成了荣寿堂的嗣孙。不管是从宗法上,还是从道理上,都应该搬到老夫人身边服侍老人家,这样一来,崔家面积最大、装饰最考究的辰光院便空了下来。依着南平的性子,她定会想法把辰光院要过来,并入合浦院。
但老夫人绝对不会答应。
如果不是三戟崔家拿崔家祖训说事儿,老夫人早就把合浦院一家子都‘分’出崔家了,更不会允许合浦院还有‘发展’‘壮大’的机会。
用整修荣寿堂做借口拖延时间,延长萧南搬离辰光院的期限,最好能拖过南平的婚礼,这是老夫人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嗯,老夫人确实有可能这么打算。”
萧南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见大公主不再吃水果,便示意侍女将果盘拿走,自己则挪到大公主身边,体贴的帮她捶腿,小声的说着自家的琐事,“南平的婚期不是定在端午前后吗,呵呵,荣寿堂只需整修一个月,南平便只能在窄仄的合浦院举行婚礼。而等她入了门,住过了新房,即使我空出了辰光院,大夫人也准许合浦院与辰光院合并,依着南平的高傲,她绝不会住我住过的屋子。”
同样一栋院子,若是婚前给了南平,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跟新房一起装修,这样成亲的时候,也能当做‘新房’。可婚后给……萧南笑着摇头,这位郡主别看整日里叫嚷着‘懂规矩’‘知礼法’‘大度又大方’,但骨子里她最讲究这些——人因自卑而骄傲,与因骄傲而骄傲是截然不同滴。
“好了,不说别人的事儿了,我问你,崔八也考中了新郎君,他的将来,崔家和崔八怎么考虑的?”
大公主敛住笑容,想到最近偶然听来的一个流言,她严肃的问道:“还有,他对你和灵犀好不好?有没有在外头搞三拈四?”
萧南也收住了笑容,拉过阿娘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声道:“老相公倒是跟老夫人说过,想让郎君在京城磨砺几年,在六部熬一熬,学学为官处事的道理,待他能成熟稳重些,再找个离京城不远的州县……不过,老夫人说,还想听听您和阿耶的意思。阿娘,您觉得郎君现在留在京城合适吗?”
几位皇子的争斗越来越激烈,太子在魏征的指点下,虽收敛了许多,但圣人对其它皇子,尤其是吴王和魏王依然非常宠爱,使得朝中许多大臣误以为圣人对太子不满,想改立其它‘贤王’。
而那些权利渐渐减少的士族们,也纷纷选择对自己阶层有益的未来君王,期望下一任圣人对士族宽容些,以恢复自家往昔的荣耀与地位。
各方势力纷纷活动起来,竟使得朝中的诸臣也站起了队,京城的空气都变得异常诡异。
大公主见女儿回避了崔八‘金屋藏娇’的丑事,心知女儿担心自己的身体,不想拿这些麻烦事让自己心焦,便只好无声的叹了口气,顺着女儿的心意道:“你们留不留的也没什么干系,京里虽有些人兴风作浪,但宫里有阿耶和阿娘坐镇,谁也掀不起大风浪来。只是,崔八若是得了外任,你定要跟着一同赴任,灵犀还小,你从小到大也没离开过我……”
总之一句话,大公主舍不得女儿离京出去受苦。
萧南自是明白,她想了想,抬眼瞄了瞄大公主平坦的肚腹,道:“我也不放心阿娘……唔,就按照老相公的安排,还是给郎君在京中找个差事吧。六部呢,最好是进工部,九寺就进大理寺或者司农寺,其它的就算了,八郎本来就够书呆、迂腐了,还是多学些更实用的经验吧。”
在华夏,自古至今官场规则都差不多,那就是一个字‘熬’,熬资历。若想居高位,官场履历必须齐全,中央的、地方的都要有任职经历。
以崔八的身份和崔、萧两家的人脉,崔八在京城绝对能混得好。但到了地方,就必须做出点儿政绩,而想出政绩,那就与农业、水利和刑事诉讼分不开关系。
萧南这么选择,也是为将来崔八外放打基础。
大公主虽然没有混过官场,但其中的规则她还是知道些,听了萧南的话,她满意的点点头,“乔木果然进益了,也懂得帮夫君筹谋了。好吧,我跟你阿耶说说,让他给崔八在你说的那些衙门口找个差事。”
萧镜没有领实缺,但他头上还有个驸马都尉的头衔,也有进宫面圣的资格,更有在圣人跟前举荐人才的权利,再加上萧家在京城、在官场的巨大关系网络,想给女婿谋个高官困难些,但要个六七品的小官职绝对木有问题。
更不用说崔八还是正儿八经考过科举,中过新郎君的人,即便是走后门,外人听说了,也不会说什么。
“还是阿娘、阿耶疼我……”
萧南顺势躺在大公主的腿上,像未出嫁时那般撒着娇。
“……”大公主还想说说崔八置外室的事儿,但看到萧南如幼时那般爱娇,心头涌上一股暖意,便把那些糟心的事儿丢到了一遍,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白皙的面容。心里却暗自决定,待驸马回来后,她定请驸马好好查查崔八,倘流言属实,便结结实实的教训他一通,好让他知道她大公主的女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对了,乔木,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但每次你来了我总忘了,”
母女两个温馨了一会儿,大公主终于想起一件事,拉起萧南的胳膊,让她坐起来,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
“额?什么事呀,阿娘,您还这般郑重?”
萧南被吓了一跳,有些莫名的看着大公主。
“我问你,那个贱婢生的庶子现在怎么样了?”
“庶子?”萧南脸色微变,她别开视线,目光在房间里乱飘,“还能怎样?太医说活不过这个月了。”
“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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