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次的我依旧是一场空欢喜。
等到中午的时候,我还没有接到肖国婷的电话,我就知道事情已经不对劲了。
下午一点三十五分,肖国婷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
“怎么样?”
在接通电话的瞬间,我便迫不及待地问。
肖国婷没有说话,但我听到低沉的哭泣声。
我的心像是突然被人捶了一拳,一下子抽动着疼痛起来。
“你怎么了?”我着急地大声问。
肖国婷低沉地哭了一会儿,缓缓止住了眼泪,低着声音说:“老地方,见面聊!”
在她挂断电话的瞬间,我听到了她忍不住发出的哭泣声。
我的血一下子就涌上了头,几乎是发疯一般奔向了我们越好的老地方。
那是在步行街,一家不大,位置很隐秘的小馆子。
我赶来的时候,肖国婷还没到,我在小包间里面坐了大概四五分钟,肖国婷红着眼睛走了进来。
我立即就站了起来,看着无比憔悴的肖国婷,着急地问:“这么回事儿?”
肖国婷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入我的怀中,放声痛哭了起来。
我将她抱住了,轻轻拍打着她的肩,却不知道该说一句什么。
“死了,人死了……”
肖国婷一边哭一边说。
尽管我早有这方面的猜测,但亲口听到肖国婷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内心一紧:“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肖国婷的头从我的怀中立了起来,无限委屈地看着我:
“法医鉴定是猝死!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猝死?”
我也不相信。
“有没有做进一步的检查?”我继续问。
“我强烈要求要做进一步检查,但……有人不让……”肖国婷哭得越发地伤心起来。
巨大的怒火在我的胸腔之中燃烧起来!
“我只是一个小警察……我只想将罪犯绳之于法,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为什么?”
肖国婷痛苦着质问我。
准确地说,她不是在质问我,而是在质问这个时代。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也想仰头问一问老天爷:“为什么啊?”
为此维护正义就那么难?
为什么总有人会偏袒邪恶?
为什么?
这个答案没有人能够回答……
我将肖国婷安慰着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我给她倒了一杯水。
她端着水杯一直没有喝。
我们几乎没有怎么说话,后面我要了一瓶酒,我们开始喝酒。
肖国婷是能喝酒的,但在上班期间,她是绝对不喝的。
这是她做警察的原则,但今天她要破例了。
我不该劝人民警察喝酒的。
只是,压抑太久了,会让人出毛病的。
我觉得肖国婷需要释放一下了。
“两次了,两次了,我们都牢牢抓住了那一条可以彻底揪出恶魔的线索……两次了,两次都有人几乎是当着我的面,将线索直接扯断了……”
肖国婷端着酒杯,眼泪哗哗地流淌。
我也红了眼,握着酒杯的手在颤抖。
张飞龙死不足惜,这种人渣死了活该!
只是我又想起了那两个,在蓝天大厦后门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想起了其中一个一条腿受了伤,想起了她们楚楚可怜的眼睛……
我内心当中最柔软的部分再一次被击中了,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有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当警察呢?我还有什么勇气在穿上那一身象征着威严的衣服呢?不如就离开吧,让更加有勇气的人来吧,我是个懦夫,我不配……”
肖国婷开始大声责备起自己来。
“不,不是这样的!”
我使劲抓住了肖国婷的手。
“我不许你这么侮辱你自己!”我严肃地盯着肖国婷的眼睛,“如果你——肖国婷还是懦夫,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了勇士!你记住了,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你对得起警察两个字!”
“可是,我始终无法抓到他们,我始终无法抓到他们……他们,他们甚至在我的眼前犯罪,我对此却无能为力……”
肖国婷哭得越发伤心起来。
“还有时间,还有机会,你是个好警察,你一定会抓到他们……邪不胜正!”
我大声吼叫着说。
肖国婷只是哭。
那天,我们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但最终我还是没醉,至少我开车将肖国婷送回了家。
然后我在她家的沙发上睡了三个小时后,被电话吵醒。
是顾秋红打来的,她与郑小海商量过户,决定对工地上的众人公布张飞龙的死讯。
只要张飞龙一死,工人就没有了后顾之忧,立即就会全力开工。
我捂着昏沉的脑袋点头答应了。
我站起来的时候,肖国婷也醒了,她摇摇晃晃地从床上起来,走出房间来给我倒水。
我喝了一大杯蜂蜜水后,觉得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大半。
肖国婷坐在我对面,熬夜、哭泣加上醉酒,她的眼睛越发红肿得厉害了。
“你……怎么样了?”
喝了一杯水,砖块好点了,摸出烟想要抽一支,却找不到了火机。
“差不多恢复了!”她说。
然后,她看见我到处找不到火机,于是说:“我不抽烟,也不准备火机,不好意思……”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我站起来,将外套穿在了身上,说:“你再休息一会儿,一会点个热粥喝一下,我就先走了……”
肖国婷脸上有了一抹不舍:“你酒醒了没有?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我摇摇头:“不了,公司还有事!”
我已经走向了门口,冲着她挥挥手,告别。
肖国婷走到了门口,看着我走下楼。
“喂……”
她突然叫我,我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看着她。
“那个……不好意思啊……”
“什么啊……”我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何,肖国婷的脸突然红了。
我挥了挥手,说了一声:“拜拜……”
继续往楼下走,等我走完一架楼梯后,她居高临下地趴在楼梯扶手上,大声对我说:
“那个……谢谢你……”
“说着那些干什么,咱们谁跟谁?”我冲着上方与她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