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真实身份
若依原着而言,这毛女自称是上官红,不出意外,就是后来投入女神婴易静门下,成为峨眉四代弟子中最杰出的那位。
甚至有好事者依照原着考据,此女接替李英琼,做了峨眉掌教。
孟秋顺着水池,抬头往上望,一峰高耸入云,半截身躯都藏在云雾之中,看不清全貌。
他运足了法目,果然半山腰有一处鹰巢,已经废弃,离着地面有近乎千丈之高。
“唉!”孟秋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看向上官红,叹了口气,道:“难为你了。”
上官红努力睁大着眼睛,道:“多谢仙人垂怜,开始确实辛苦,日子久了,其实也不算难。
虽然这里空山寂寂,不见人踪,一切都要靠自己,但总好过在府中被继母毒杀了去。
此地山灵水秀,灵药异果满处都是,日常饮食,已经无忧。加之只有鹿兔等小兽栖息游行,也无甚猛兽、蛇蟒、毒虫等危险之物。
我过去受惯荼毒,忽然自在游行,无拘无束,如出水火而登衽席,已经十分满足。
况且还有仙人留下的道法可以修炼,并有灵符护身……”
她许是寂寞惯了,忽然见着有人,便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孟秋又叹一声,打断她的话头,道:“我所说难为,并非是指住在这幽幽空谷当中,而是你要装出一副小姑娘的模样,并不容易。”
“啊?”上官红看了过来,微微张嘴,满脸茫然,道:“仙人,我不太懂。”
“要是别人,说不定就被你骗过去了。”孟秋伸手一指半空,道:
“伱七岁那年,被这山鹰抓来,那时候必然只是个凡人,如何做到自千丈高空坠下,还能活命?”
上官红脸上依旧带着茫然,怯生生的道:“那水不是软的么,为什么活不了命?我掉到上面也受了重伤的。”
从高空坠入水中,如无准备,十丈高便会脏器受损,必然重伤;超过二十丈落下,那水面和石壁毫无区别,五脏六腑都将破碎,当即毙命。
这等知识,放到前世,知道的人都不算多,大部分人都是以为水面柔弱,无论多高,也会安然无恙。
孟秋道:“你现在也有法力,不妨找个体型相似、皮糙肉厚的野猪,从高空抛下试试,看看是个什么结果。”
上官红倒是沉得住气,还是懵懵懂懂模样,双目圆睁,看了过来,眼眶里隐隐浮出一层水光。
孟秋不为所动,淡淡的道:“我虽平素不对弱小动手,但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你要还是装疯卖傻,休怪我不客气。”
屋内沉默了很久,好一阵子,上官红脸上已不见茫然,眼神锐利,开口道:
“我也不觉得自己这一番布置天衣无缝,只是没想会在这一点小小的事情上出了纰漏。
若有机会,以后真要找个凡人过来试试,从千丈高空坠入水中,会是个什么惨样。”
孟秋见状,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名号,又如何会来这山中躲藏?”
“既然被你察觉了,我也懒得再编故事,平白丢了脸面。”上官红直起了腰,微微仰头,道:“我便是伽因。”
“圣姑伽因?”孟秋大吃一惊,忍不住反问一句,神情一下凝重。
上官红反倒从容,道:“不错,幻波池之主,圣姑伽因。”
这些轮到孟秋沉默,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我不止听一个前辈说起,圣姑伽因陨落在飞升魔劫中。
修行界这许多年来,杰出之士层出不穷,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能从飞升劫中逃走。”
“别人不能,未必我就做不到!你以先前的事,来推测我的手段,未免有些井底之蛙。”
上官红道:“况且就算要骗人,我冒充谁不好,偏偏在这幻波池即将开府的时候,冒充此间的主人,是嫌死的不够快么?”
孟秋依然不信,道:“世间之人,千千万万,各有性情。谁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上官红点点头,也不奇怪,要是个头脑简单,别人一说就信的人,断然是发现不了她的秘密。
她也不多废话,道:“看你所使法力,极为正宗,想必也是个正教大派弟子。却不知是哪家的?
峨眉、昆仑?哪怕是武当派都不要紧。你今夜到此,无非是为了幻波池显露踪迹而来。
带我去见你家掌门,就说我有办法在开府时提前进入幻波池。且这处阵法的漏洞,以及洞府中的机关布置,没有人会比我更加清楚。”
“你有办法提前进入洞府?”孟秋顿时来了兴趣,道:“难不成是早有预料,特意布置?”
上官红摇了摇头,道:“当年渡劫,我也以为只有两条路,要飞升,要么殒命,谁能想到,还在魔劫中捡回一条命,真灵脱出,转世了去。
故而并没有在这洞府里头留下什么后手。我所谓提前进入洞府的方法,也是取了巧,只在开府前两个时辰时候有效。
你也不必追问细节,带我过去见你家掌门,这些事情,我自然会和他交待。”
孟秋笑了笑,道:“你这言辞,倒是有点前辈高人的模样。也罢,反正耽搁这一会也不算什么。
你有什么要收拾的,速去整理好了,过会我便带你离开。”
“满屋子的东西,都粗糙的很,最值钱的在你手中,其他没有什么值得拿。”
上官红往四周扫视了一遍,叹了口气,道:“我醒过神来,也只在这几年。这里一切,都是我亲手打造,也不知将来,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孟秋也不应声,放出剑光,将她一卷,立时飞起,往莽苍山来。
“咦,师祖不是说你有要事去办了么,怎么又回来了?”杨鲤将孟秋迎了进来,这才看见上官红,奇道:
“你怎么带了……带了一个小姑娘回来,莫非是你新收徒弟?”
他第一眼只看见对方一身的绿毛,好险没有说出“怪物”二字。第二眼才看清模样,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孩模样。
孟秋道:“说来话长,我先去见了真人,后面再叙。”
上官红尚不清楚对方带她来了哪里,但也知道既非峨眉,也不是武当。看这洞府模样,只是个厉害点的散修。
等极乐真人出现在面前,悚然一惊,脱口而出道:“极乐真人,怎会是你?”
“小丫头,你认识我?”极乐真人只随意一瞥,就能看出上官红的大致状况,虽然资质奇佳,根基也极牢实,但年纪也就在十岁上下。
上官红偏头看向孟秋,道:“原来你是极乐真人门下高足。”
“我倒是想,可哪有这等好事。”极乐真人笑着摆摆手,请两人坐下,又拿目示意。
孟秋便解释道:“这小姑娘说她是圣姑伽因转世。”
“嗯?”极乐真人倒茶的手一下停住,双目似电,扫了过去,很是凌厉。
上官红落在目光里头,半点也无害怕神情,一样回目过来,神情淡然。
极乐真人顺势将茶壶放下,沉声道:“小丫头,你若有别的想法,或是哪位朋友派遣过来的,径直说便是,不要胡言乱语,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上官红道:“怎敢在真人面前造次。我也知道要在飞升魔劫下活命,几无可能,但事情既已发生,只能说我运道好。”
她当即也不迟疑,将修行界的一些秘辛,一一道来,譬如佛门崛起中间的龌龊,魔门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昆仑派持续几代的内讧等。
更为关键的,是长眉真人与九天魔女陈紫芹的纠葛细节,若非亲近之人,绝难知道。
极乐真人也是无意中听到的一鳞半爪,都对应得上。
除此之外,还有圣姑伽因和与他几次打交道的过程,也分毫不差。
虽然这都是些陈年往事,但孟秋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到了此时,极乐真人自然确信上官红就是圣姑伽因转世无疑,面色极沉,问道:“孟秋,你可去过了南海?”
孟秋摇摇头道:“我和你分开之后,步行出山,尚未来得及飞遁,就撞到了这位、这位伽因前辈。”
“那就好。”极乐真人淡淡的道:“既然伽因道友转劫过来,幻波池便不算无主,我也不能夺人洞府,此事作罢。”
孟秋暗道一声“佩服”,那洞天之神异,前次真人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修行界恐怕没有人不会动心。
且对方似乎为此准备了很多年,不惜拉下脸面,找自己一个小辈帮忙。
如今箭在弦上,只因为知道洞府主人尚在人间,便立即放弃。
换做孟秋,自认即便能够做到,也要再三考虑,哪能如此痛快?
上官红也意想不到,愣了一愣,才由衷感叹道:“人道极乐童子风光霁月,较之长眉尤要胜过三分,我始不信,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我转世以来,从未对人说起,孟道友还是第一个见过的我修士。你们只需将我杀死,就谁也不知道我回来过。
甚至无须理会我,修行界本是强者为尊,你有本事占去幻波池,别人还能说什么。”
极乐真人神色丝毫不动,道:“我为人与修道,皆是如此,岂能因为一点利益,丢了气度。”
他多年谋算,一朝落空,心里有些不快,其余事也不想多问,便要起身离开。
“真人且慢。”上官红连忙道:“你看我如今模样,尚且只是练气,哪有能耐拿回幻波池?
实话实说,我从懵懂中觉醒之后,算过时间,距离开府仅三年多些,便不做指望能够重得洞府。
初始是想将幻波池托付给我生平至交俞峦,可转念一想,她虽然有些手段,但决计争不过那些个积年老魔、大门大派。
且她为人良善,性情温婉,我要做出这个决定,无疑是将她推上风口浪尖,稍有不慎,就会遭逢大难。
故而我打消了这个念头,甚至没有踏足修行界,只在幻波池旁开辟了个临时洞府。
也不是心有不甘、或是想要浑水摸鱼,而是准备找个正教门派合作,我将幻波池的一切阵法机关,都告知对方,等他们占洞府,我可带走当年炼制的几件法宝。
如今真人肯出面,那可是太好了。试想哪家哪户,能够挡住真人?
我刚才同这位孟道友说过,我有办法在正式开府前两个时辰,进入洞府中。
只要肯同意我那点要求,我便将其中紧要之处说出来,只要提前演练好,那洞府必然脱不出真人的手掌心。”
极乐真人转过身来,道:“你真是这样想?”
“这还能有假?”上官红郑重点头,道:“如我还是当年的圣姑,就算长眉下凡,也休想从我手中抢走此地。”
孟秋在一旁点点头,说道:“不管当年她多门叱咤风云,到现在她只是个练气,就算马上筑基,也于事无补,一样撑不起洞府的大阵。
况且真人出手,可不是和珈因道友争,而是和佛门魔门在争。就算你放弃了,其他人可不回来吝惜。”
极乐真人本就不想要放弃,只是性子如此,不得以为之。
眼下上官红和孟秋接连相劝,他心思松动,略一思索,道:
“一个完整洞天,对我而来用处极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再谦让,就是矫情。”
他放弃的快,此刻也答应的快,又重新坐了回来,开始商讨细节。
孟秋却懒得多听,道:“既然两位已经达成协议,一些旁枝末节的事情,我听来也无用,便要出发去南海。”
极乐真人阻止道:“你还不能走。她是你带回来的,如果单独留在这里,未免让我门下胡乱猜测。
不如挂在你门下,暂且算作是你徒弟,省得有人老打听。”
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这次争夺幻波池的事极为重要,极乐真人谨慎到连旁枝末节的东西也异常关注。
上官红自无不可,孟秋也只得点点头,又问道:“我是叫你上官红,还是圣姑?”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上官红吸了口气,道:“叫我上官红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