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之上染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可是上面的字迹却依旧还是清晰地可以分辨出来。
【宥言,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有些话没有勇气当面跟你说,现在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你了。
我的病情又开始反复了,这种病,对外人我难以启齿,对你,我也不敢细说。
我知道我不该总是把五年前的事情挂在嘴边。
那时候的我们本就是两情相悦,不管发展到哪一步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后来也是我为了你的前途答应了陆爷爷远走,这一切你都不知情,所以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你的头上来。
我深知这一点,可是我却远没有我想的那么大度。
宥言,我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从小到大因为我是女孩,我承受了本不该我承受的一切,从小到大,当我的堂哥们还在受到家里庇护的时候,我就要开始帮着家里做饭洗衣,甚至帮工赚钱了。
没人在意我的学习,大家在意的只有堂哥他们要吃饭的时候,我有没有准时把饭菜准备好。
所以我拼尽全力地学习,努力地脱离了那个家庭,可是我的内心却依旧还是敏感脆弱的,总觉得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人真心爱我,直到遇到了你。
宥言,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是我的救赎,是我这一辈子信念的寄托。
是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这么倾心地为我付出。
宥言,我真的好爱你,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情,可是唯独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
你已经跟我提过两次你不会离婚这样的话了,也很认真地跟我说过你可以用其他方式补偿我。
我知道,我的梦该醒了的。
可是梦醒的这一刻,我也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了。
宥言,我留下这个并不是为了让你心存愧疚,而是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不可以慢一点再忘记我。
宥言,我不知道如果连你都忘了我的话,在这个世界上还会不会有人真心地记得我这个人。
我承认,为了能挽留你,为了能让你陪在我的身边,我有过很多小心思,可是我真的没有存心害过谁,我只是希望可以留住你。
只是我终究还是留不住你。
宥言,我走了,往后余生,不管你和谁在一起,我都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幸福地过完这一辈子。】
陆宥言捏着手中的这张纤薄的纸,右手忍不住微微发着颤。
这样的文字出现在沾染着血的纸上显得尤为的骇人,陆宥言攥紧了手中的那张纸,情绪许久都没办法平复下来。
如果五年前,她没有出现,没有救下他的话,也许她现在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一身病痛。
陆宥言到底是个人,也会愧疚,也会不安。
于芷彤其实并没有猜错,这几日,他的心思一直在动摇,在跟她说出用其他方式补偿她的时候,陆宥言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也不全是为了爷爷,而是真的明白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真心排斥自己跟纪南乔的这段婚姻。
他也想要遵循自己的内心,试着跟纪南乔好好过下去。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料到于芷彤会这么决绝。
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可是此刻却依旧刺目骇人,陆宥言的一颗心再次跟着乱了。
于白带着陆宥言赶到医院的时候,于芷彤已经脱离了危险了,秦澈在那边守着。
看到陆宥言过来,秦澈这才赶忙起身,把情况跟陆宥言说了大致说了一下。
于芷彤此刻躺在病床上,还没有醒。
病房的白墙衬得她脸色惨白,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刚被暴雨摧残过的白花一般,憔悴而又惹人垂怜。
看着陆宥言走到病床边,于白攥紧了双拳,就这么对着陆宥言跪了下来。
“于白?”陆宥言语气微冷,转头看向了他,语调不悦。
“陆总,我知道身为您的助理,我没有资格掺和您的家事,也知道您最讨厌别人置喙您的事情,可是就算您要开除我,可是有些事情不做我内心始终没法心安。”
“这段时间我其实也一直在劝芷彤不要再掺和您和夫人的婚事了,我知道您答应了会弥补她,那就肯定不会亏待了她,她完全可以拿着这笔钱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可是不管我怎么劝,她就是不愿意。”
“我之前也想过会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我甚至还疾言厉色地骂过她,但是这一次,她是在用生命告诉我,她是真的爱您,今天是我刺激了她,是我告诉她您和夫人现在很恩爱,早就对她没有感情了,我没想到就因为这句话,她就会做了这样的傻事……”
“陆总,就当我求您,求您等她情绪稳定以后再跟她说这些事情,我怕她再做傻事,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我没办法看着她……”
“于白别说了。”秦澈在一旁听着于白说的这番话,眉头紧蹙,到底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伸手要把他扶起来。
看着于白还在继续,秦澈只能蛮力将他拖拽了出去。
一直到走到外面,于白还心有不甘,甚至对秦澈都出手了。
“于白,你这么做会不会太自私了?你要考虑你妹妹,那夫人呢?她就活该受那些罪吗?”
“她可是陆总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现在求着陆总守着你妹妹,你让夫人怎么自处?”
秦澈看着这个跟自己搭档了这么多年的人,眼中满是失望。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就因为于芷彤是他的妹妹,他就可以这么不论对错。
病房外的争吵声不大,细细碎碎地落进耳中,却惹得陆宥言心烦到了极点。
可是陆宥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忧心于病床上的于芷彤的时候,南城的郊区,救护车的声响让这个原本寂静的村落突然就躁动了起来。
夜归的村民看着十几年没亮过灯的季家突然灯火通明,想要过去看看是不是故人回来了。
一个村子的原本都熟悉,纪南乔也是看他们看着长大的,走过去敲门没人应,陈旧的木门很容易就被推开,大家走进屋内看着沙发旁一地的血迹,刚想报警,就有人发现了不远处的纪南乔,这才改叫了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