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小学出来,楚天齐带着宁俊琦直奔自己家里而去。一路上不时碰到熟人,大家互相打着招呼,有叫天齐哥的,有叫天齐的,有叫楚家老大的,还有个别人叫楚乡长的。
几乎所有人在和楚天齐打招呼的时候,都要向宁俊琦看上几眼,然后会在远处指指点点,谈论着什么。宁俊琦感觉浑身不自在,红着脸说:“我怎么感觉别人像是在看怪物呢?”
楚天齐明白村民在议论什么,无非就是“长的好看呀”,或者就是“是不是楚家后生的对象呀”之类的话。
楚天齐“嘿嘿”笑着,说道:“大家见到仙女了,自然要好好看一看。”
“去你的。”宁俊琦在楚天齐的胳膊上打了一下,心里美滋滋的。谁都喜欢被人夸奖,女孩更愿意被人称赞漂亮。
这时,有两位街坊大婶迎面走来。直接绕着他俩转里一圈,嘴里念叨着:“真俊,闺女真俊。”
其中一位大婶看着楚天齐,说道:“楚家大小子,这是你媳『妇』?”
另一位大婶接过话头说:“他还没办喜事呢,不能叫‘媳『妇』’,得叫对象。”
“城里人不叫对象,都叫女朋友。”先前说话的大婶道,“这是你女朋友?”
楚天齐脸上乐开了花,含糊道:“还不是,还不是,这是我领导。”
此时,宁俊琦的脸已经红的像块红布,一副小女生害羞的样子。她听到楚天齐的话,用手在他背后拧了一下,扯着他的衣服就走。
他们身后,两位大婶的对话传了过来:
“还说不是,一看就是。”
“人家说女子是他领导。”
“什么领导?以后还不一定谁领导谁呢。”
“这还用说,肯定人家还是领导,现在不都是娘们当家嘛!”
“你看那个女子是不是太瘦了。”
“那不叫瘦,叫苗条,你看那个女子的腚蛋多*肉乎,肯定能生小子。”
两位『妇』女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宁俊琦和楚天齐的耳朵里。臊的宁俊琦的脖子都红了,一个劲儿的用眼瞪着楚天齐,冲他使劲。
楚天齐就是一个劲儿的傻乐,还冲她不时的挤眉弄眼。
气得宁俊琦直接在他手臂上拧了几下,嘴里说着“都怨你,都怨你。”
“怎么能怨我呢,到村里来都是你的主意呀,我当时建议你在乡里忙工作吧,你还很不乐意呢。”楚天齐无辜的道。
“你的意思是我自找的。”宁俊琦气的一跺脚说道。
楚天齐急忙摇着双手道:“没有,没有,我可不是这个意思。那我不成了不知好歹了吗?我主要是考虑你工作忙。你能到我家来,对于我们全家来说,就好比女王驾到,我们就应该清水泼街,黄土垫道。”
“你又瞎扯。”宁俊琦白了他一眼,声音低低的道,“他们问的那句话,你怎么回答‘还不是’?”
“哪句话。”楚天齐反问道。
宁俊琦急的直跺脚:“就是那句,他们问你,我是不是你的那什么那句。”
“哦,就是问你是不是我女朋友那句?我只能回答‘还不是’,难道你要让我回答“是”吗?”楚天齐“拒理力争”。
“你……”宁俊琦气的拧住他手背,说道,“你应该回答‘不是’。”
“哎哟哟……女王饶命,女王饶命。”楚天齐“疼”的一个劲儿的求饶。
宁俊琦突然一下子松开了拧着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前方。楚天齐见她松开了手,呆立在当地,就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原来是母亲在不远处正看着他俩。尤春梅离他们很近,应该是看到他们刚才的打闹了。
楚天齐轻轻推了一下宁俊琦,率先向母亲走去。宁俊琦楞了一下,也快步跟上去,走到了楚天齐的前头。
“阿姨好。”宁俊琦羞红着脸道。
尤春梅满面笑容的道:“小宁姑娘好,走,快回家。”
宁俊琦跟着尤春梅向前走去,偷眼一看楚天齐,见楚天齐正冲着她呲牙搞怪,她忽然灵机一动,冲着楚天齐说道:“狗儿,快点。”
听到宁俊琦的话,楚天齐一楞,接着向她做着鬼脸,挥了挥拳头。
尤春梅也扭过头,看着宁俊琦,惊讶的说道:“小宁姑娘,你也叫他‘狗儿’。”
“是呀,是他……让我这么叫的。”宁俊琦撒了个小谎,不觉得脸更红了。
尤春梅倒没注意宁俊琦的变化,而是接着道:“这是给他起的小名,为了好养活。村里孩子一般都有小名,老话说给孩子小名取的难听的,孩子不生病。村里还有叫‘狗不理’、‘猫蛋’的呢。”
“我觉得挺好听的,叫着多亲切呀。”宁俊琦一边说着,一边冲楚天齐挤眉弄眼。然后对着尤春梅道,“要是叫狗蛋的话,也好听。”
“也想过这个小名,又怕孩子们把他叫成了‘狗屁*股蛋’,后来就叫成了‘狗儿’。”
宁俊琦抿嘴直乐,楚天齐气的干瞪眼,没脾气,还不能接茬。
说着,说着,已经到了家门口。
乡里的二一二车在门口停着,有几个小孩正好奇的看着,还有的孩子隔着车玻璃向里面望去,见到楚天齐一行过来,急忙散开了。
宁俊琦这是第二次到楚天齐的家,上次是和司机小孟一起来接楚天齐的母亲和弟弟,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没有进院,更没有进入屋子。
这次到来,宁俊琦留心看了一下。低矮的院墙,木制的栅栏门,院子里铺着青『色』石块。正房就三间,从外面看,房子的门框和窗框已经是黑黢黢的颜『色』,灰蓝『色』的房瓦上面长着一些杂草,显然有些年头了。南房搭建的非常简单,石头砌筑,黄土抹墙。踏进屋门,映入眼帘的是两口大锅,一左一右分列两旁。
此时,司机小孟和楚礼瑞从东屋迎了出来,冲着宁俊琦叫了一声:“乡长”,宁俊琦冲他们笑了笑。在楚天齐的引领下,宁俊琦跟着进了东屋。小孟和楚礼瑞没有进去,而是走到了院子里。
东屋的炕上摆着象棋棋盘,上面散落着棋子,看来是小孟和楚礼瑞刚刚在玩。楚天齐赶忙让宁俊琦坐到了一把木椅上。
宁俊琦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靠屋子北墙放着红『色』的木柜,柜子上油漆的红『色』已经变的很深。柜子上方墙上,正中间是一幅大的纸画,画上是现任领导人的半身像,像的一侧印着四个大字:国富民强。画的两边各挂着一块照人的镜子和一块相片镜,相片镜框里是大大小小的照片,大部分是彩『色』的,也有几张小的黑『色』照片。柜上靠墙的一面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
屋子里是土炕,炕上铺着崭新的金黄『色』炕席,墙围上画着彩『色』的画,炕上最东头靠墙位置是码的整整齐的被褥垛子,外面盖着一块素『色』格子状的单子。靠近一进门的地方,炕沿边盘着土炉子。
整个屋子不大,很普通的农家小屋,但无论是柜子还是镜子,都擦拭的很干净,可见房子主人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
尤春梅把刚刚沏好的一杯水放到宁俊琦面前,杯里的水泛着棕红『色』,宁俊琦赶忙说了声“谢谢”。
尤春梅对着宁俊琦『露』着歉意道:“小宁姑娘,喝水,这是红喝水,暖胃,趁热喝了吧。家里条件差,让你见笑了。”
“大娘,家里挺好的。”宁俊琦喝了口红糖水,急忙回道,“大叔的情况怎么样?他在哪里?”
“现在已经能吃稀的了,平时我们也经常把他弄到轮椅上出去晒晒太阳,情况是一天比一天好,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就不一定了。”尤春梅脸上挂着欣喜,但也有一丝愁绪在里面,“现在也认人了,我们家的人都能认出来了。”
此时,楚礼瑞从外屋走了进来,有些失落的说道:“昨天才认出的我,就跟我不是亲生的似的。”
楚天齐心中就是一动,但没有说什么。尤春梅慈爱的说道:“就你事多。”
“我去看看大叔吧。”宁俊琦说着,站了起来。
楚天齐点点头,走在前面,带着宁俊琦穿过外屋,到了西屋。一挑门帘,首先映入宁俊琦眼帘的,是靠着西墙摆放的中『药』厨柜。中『药』厨柜外面刷着白漆,上面用『毛』笔写着小字,字都是楷体的,写的清晰、工整。
宁俊琦跟着楚天齐来到炕边,看到炕上躺着一个男人,她知道这就是楚天齐的父亲楚玉良。楚玉良看上去要比刚受伤的时候瘦了更多,几乎像是脱了像一样。楚玉良闭着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的脸颊瘦削,两道剑眉特别醒目,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个帅气的男人。
楚玉良忽然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他醒来了。当他看到楚天齐时,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激动起来,呼唤着儿子的名字:“天齐,天齐。”
楚天齐也很激动,抓着楚玉良的手,叫着:“爸,爸。”
楚玉良的眼神越过楚天齐,看到了他身后的宁俊琦,在看到她的一刹那,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直楞楞的盯在了她的脸上。宁俊琦被看的有些害怕,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病人是不是要发病了。
忽然,就听楚玉良说出了几个字:“你,你姓李。”虽然他的手臂没有举起来,但他明显指的就是宁俊琦。
楚天齐听到父亲的话,惊讶的看着父亲和宁俊琦。宁俊琦听到楚玉良的话时,心中不免一动。
“你姓李。”楚玉良看着宁俊琦,再次说道。
“爸又说胡话了。”此时楚礼娟已经站在他们身后答了话,她又对着宁俊琦道:“宁乡长,别见怪,我爸就是这样,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的。”
“没什么,没什么。”宁俊琦忙不迭的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