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副主任通报的信息,让楚天齐和宁俊琦高兴不已。但消息来的太突然,而且结果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所以二人从兴奋中渐渐冷静下来。他俩都觉得这事不可思异,楚天齐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得到宁俊琦的肯定确认后,他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上次常委会有五人投了赞成票,仅一票之差没有通过,这次怎么就能全票通过呀?楚天齐和宁俊琦都没有找上面的领导说话,黄敬祖肯定也没说,而且他即使找过领导的话,相信领导也不会买他的面子。
难道是邹副主任弄错了?按说不应该,但实在是没有其他合适的理由。
“叮呤呤”,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楚天齐拿出电话一看,是县发展计划委重点办的电话,他按耐着激动和忐忑的心情,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传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小楚吗?我是老龚,报告通过了,听说是全票通过。你们可真行,常委会文件应该两、三天内就能发过来。到时我给你打电话,你来一趟,咱们研究一下跑市里的事。”
“好的,谢谢龚主任!”楚天齐激动的说道。
龚主任豪气的声音传来:“小楚客气了,这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我真佩服你们,竟然全票通过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龚主任话音刚落,楚天齐的手机里就传来“咔嗒”一声,挂断电话的声音。
楚天齐把手机放到桌上,难掩激动的心情,自语道:“通过了,通过了。真没想到冯俊飞,不,冯志国会赞同,真是太阳出西边出来了。他这是为什么呢?是善心大发,还是……嘻嘻,神经错『乱』。”
宁俊琦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楚天齐一笑,说道:“我说,冯……神经错『乱』。嘿嘿,乡长,我以后不这样说领导了,我改。”
宁俊琦摇头道:“不是这句,你刚才是不是说到冯俊飞了?”
“还不是被他气的,就跟疯狗一样。”楚天齐生气的说道。
“冯俊飞,冯志国,电话,常委会,通过,生气。”宁俊琦嘴里念叨着,然后对着楚天齐道,“冯俊飞为什么给你打电话?你说他可是从来不和你联系的。这会不会和冯志国有联系?会不会和报告通过有关系?”
楚天齐就是一楞,他仔细回忆起了冯俊飞来电时说过的话,分析起来。冯俊飞说自己“这回如愿了”,他这是指的什么事呢?冯俊飞刚打完电话,邹副主任就来了电话,告诉工可研报告在常委会全票通过。冯俊飞说的“如愿”,应该就是指这事吧,听冯俊飞的的口气,他肯定是对于通过这事非常不痛快。还说自己“巧使唤人”,会不会是指冯志国投赞成票的事,可是自己怎么能使唤动县委副书记呢?那么能使唤动他的人,到底有谁呢?
到底有谁呢?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是她?想到这里,他拿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过了很久,电话才接通。
楚天齐对着手机说道:“胡主任吗?我是楚天齐,问你一个事。……矿泉水的事你和谁说过吗?……没有?你再想想。……和你小姑说过?她怎么说?……哦,哦,我知道了。……没什么事……跟其他人可不要再提起了。”
楚天齐挂掉电话,对着宁俊琦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胡小琴找了冯志国,也只有她有这个能量左右冯副书记的决策。”
“哦,说说你的理由。”宁俊琦好奇的问道。
“去年大字报的事,你知道吧?”楚天齐说道。
宁俊琦点了点头。
楚天齐继续说道:“上面说冯志国未婚先孕的事,大部分都是真的,女主角就是胡小琴,也就是冯俊飞的妈妈……”
他讲了传言中说的事。包括冯志国和胡小琴一同教书,然后发生了关系,有了孩子。不得以的情况下,冯志国让胡小琴嫁给了自己的弟弟冯志军。冯志军死了,没有生养的冯志国夫『妇』把冯俊飞接到了家里。回到村子的胡小琴,把原来的名字胡玉清,改成了自己小名中用到的“小琴”两个字。
“我听说,冯志国一直对胡小琴心存愧疚,总想补偿她,可她一直不允许,因此,她在冯志国心中份量很重。”楚天齐说道。
听到刚才楚天齐说冯志国和胡小琴未婚先孕的事,宁俊琦脸『色』被羞的通红,现在才正常了一些。她『插』话道:“那也不能说明,就是她找过冯副书记吧?”
“胡小琴这个人心地善良,我在上初中时就对她印象深刻。有一次冯俊飞找我麻烦,结果被我给揍了一顿。胡小琴正好赶到了,他没有喝斥我一句,而是让挨打的冯俊飞向我道了歉。还教导他要多让着我们这些小弟弟。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冯俊飞一点也不随她。”楚天齐分析道,“发生大字报事情时,她为了保住冯志国的职位和他们父子的名声,选择了『自杀』方式,以期来个死无对证。这也看出她的心地善良,甘于承受痛苦。”
宁俊琦点了点头,觉得楚天齐分析的有道理。
“那天,我在小营村村委会正和胡小刚说水的事,她去了,我就走了。刚才胡小刚在电话中说,当时在胡小琴的一再追问下,他讲了这个事,也说了县委没有通过的事。她还问这个事对老百姓究竟有没有好处,在得到胡小刚的肯定回答后,她沉『吟』了很久,最后说了句‘哎,怪不得俊飞提过这事呢?他俩总是那样心胸狭窄,我试试吧’。胡小刚说第二天胡小琴就去了一趟县城。”说到这里,楚天齐停了下来。
宁俊琦接着道:“所以,胡小琴就找了冯志国,冯志国就在常委会上投了赞成票。冯志国投了赞成票,他的两个铁杆嫡系常委副县长和党办主任自然也就投了赞成票。原来投弃权票的三位,本来是在赞成和反对之间选择的中立立场,即谁也不得罪。原来的反对者,现在都投了赞成票,那么三位中立的人就没必要弃权了,因为现在投弃权就意味着和已经赞成的八人成了对立面。所以,他们也不需要任何提前沟通,自然就选择了赞成,结果就成了皆大欢喜的局面。我说的对吗?”
楚天齐点头道:“非常对。”
“而冯俊飞和你不对眼,当他知道了冯志国的态度后,肯定要追问原因,自然也就知道了胡小琴找冯志国的事。从冯俊飞的角度考虑,他认为胡小琴和这事没有任何关系,她能出面肯定是受了别人的蛊『惑』。这件事如果成功,你肯定会增加政绩,他认为你是受益者,所以就把你定成了唆使犯,所以就对你利用她母亲的卑鄙手段愤恨不已,所以就打电话对你声讨。我说的对不对?”宁俊琦笑着说道。
“事情很对,但是你的用词有大问题。我这个一心无私为公的好干部,竟然被你给污蔑成了一个阴险的卑鄙小人。”楚天齐“愤愤不平”的说道。
宁俊琦莞尔一笑,说道:“我那几句话,是用冯俊飞的语气说的,说不准他给你的用词要更激烈的多。”
……
宁俊琦说的没错,冯俊飞现在正骂楚天齐呢。无耻、卑鄙、阴险、虚伪、马屁精等,凡是他能想到的词,全统统“赏赐”给了楚天齐。
冯俊飞刚把修改后的报表认真核对后,交给武进忠副部长,正在办公室打扫自己亲手造成的狼藉现场。
冯俊飞原来只认为楚天齐善于钻营、善于拍马屁,所以楚天齐能得到书记和县长的青睐,再加上自我造势,更是身披荣誉光环,俨然是一个成功的人造官场明星。现在,冯俊飞才发现,楚天齐原来还这么阴险,竟然利用了自己的母亲朱小琴。
冯俊飞知道,自己的母亲非常要强,从来不找冯志国寻求帮助。即使为了自己这个亲生儿子的事,也没有出面找冯志国一次。她怎能好坏不分,把“处理品”当成香饽饽?现在竟然为了这么一个自己的“敌人”,去找她事实上的前夫。这不是在自己这颗本已伤痕累累的心上撒盐吗?这怎能不令他怒意滔天,怎能不让他气急败坏?所以,冯俊飞心中充满了恨,他恨楚天齐,也恨自己的母亲,恨母亲胳膊肘往外拐。
冯俊飞恨冯志国,本来他就对冯志国有无尽的恨,恨他给自己和母亲造成的伤害,但他有时也把这些归结为政治家的冷静。没想到,这个冯副书记在老情人的几句甜言密语下,竟然拿政治当儿戏,没有了事非观念,真是个老糊涂蛋。
冯俊飞也恨武进忠。原来在自己眼里狗屁不是的一个无权副部长,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大权在握的常务。你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动不动就给自己讲大道理,今天更是对自己声『色』俱厉,还拿自己和小混混、神经病相比。这简直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他心中暗骂道:什么东西?
冯俊飞还恨很多人,包括县委书记、县长,还有一些其他人。他经过总结,发现这一切都源于冯志国。如果不是他太不中用,现在恐怕早已经成了玉赤县的老大—县委书记了,而事实上他却做了“千年老三”。结果,政界上的好多人“狗眼看人低”,不拿自己当碟菜。如果不是他太不中用,现在也不至于被一个老相好的女人左右,连政客应有的底限也没守住。
所以,冯俊飞烦死了。
其实冯俊飞的烦恼都源于,他自己设定了错误的论点,然后再用一连串的错误论据去证明,所以得出了错误的结论。所以他觉得所有人都欠他,所以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字,就是“恨”。